《老男人也可以是黄月光吗》织菀菀

21、第二十一章

　　收到陆阑星消息的时候，林意已经躺在床上，他挑了挑眉，回忆了一下，发现这算是陆阑星第一次拒绝他的邀请。

　　大概真有什么忙的事吧。

　　林意没有想太多，他闭上眼，因为白天照顾小朋友们的疲惫，很快就陷入沉沉的睡眠。

　　或许是晚上入睡前想起了奶奶，林意梦到了她。

　　老太太拄着拐杖，皱起眉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步履蹒跚却平稳。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你父母呢？”老太太盯着穿着不合身、手腕脚腕露在外面好长一截的林意。

　　林意暼了她一眼，不吭声。

　　下一秒，林意的身子就被人用力推了一下，“你干啥呢，态度这么差，还甩脸子，是你偷了人家钱包，不是人家偷了你的。”

　　林意没有说话，他抽了抽手腕，手腕被人紧紧拽住，抽不出来。

　　“怎么，你还想跑啊？！”
　　说着，林意的手腕就被人抓得更紧，他全身本来就没什么肉，这一使劲捏，像隔开肉直接捏在他的骨头上，痛得很。

　　林意抿了抿嘴，抑制住嘴里的低哼。

　　老太太走过来，停下脚步，原本以为这孩子会倔强到底，却见小孩抬起眼看向她。

　　林意的眼睛不避不闪:“对不起。”

　　“我用了一块钱。”林意低头，看着脚边被踩成几块馒头尸体，又抬起头说:“我会还给你的。”

　　“就是……可能要过几天。”林意的声音慢慢变小。

　　老太太了悟，“你饿了？”

　　林意:“有点。”
　　说完，林意的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咕噜噜的，跟雷一样。

　　林意脸色不变，重申一次，“有点饿，死不了。”

　　死了还更好，他就犯不着时不时翻垃圾吃，怪恶心的。

　　有父母的孩子大抵不会像眼前小孩似的，外表像乞丐，行为像乞丐。

　　老太太想了想问:“你住哪？”

　　林意没有撒谎的意图，他抬起下巴指了个方向，“那边有个福利院，我就住那。”

　　“你……”林意犹豫了一会，“可以过几天再找我还钱。”

　　小孩心里还挂着还钱这事。
　　老太太笑了一声，她差不多弄清楚小孩的情况了。

　　那边的确有个福利院，可条件不太好，有什么物资会优先给更小的。
　　这小孩模样瘦，但很高，应该有十多岁了。

　　这几年抓童工抓的严，十多岁没法干活，有活偷偷干也挣不了几个钱，还是得指望福利院提供吃的。
　　福利院又把大部分资源给小孩，这些大孩子饿不死就行了。

　　老太太家里条件一般，但照顾一个娃还是可以的。
　　她动了点心思，说:“我等不了那么久，谁知道你会不会跑了。”

　　闻言，林意生气了，大声道:“我才不会跑！你凭什么不相信我！”

　　老太太笑的更开心了，示意其他抓人的可以走了，“那这样吧，你跟我来，你帮我做事，就算你还钱了。”

　　林意的手腕被松开，他扭了扭腕部，迟疑地盯着老太太，“……行吧。”
　　说着，他还拽了一个刚刚抓他的人说陪他一起去看看。

　　这小子，脑子里还有些安全意识。

　　老太太更满意了，她拄着拐杖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谨慎的小孩一个懵懵的路人。

　　后来，林意时常去奶奶家帮忙，他心里明白，自己都在做一些简单的杂事，实际上算蹭吃蹭喝。

　　林意过意不去，去图书馆看点整理收纳、养生护理之类的书。

　　慢慢的，林意身上的痞气越来越少，几年过去，身边也多了一个父母出了意外、六七岁的小余弟弟。

　　三个人的生活不富裕但足够幸福，直到奶奶病倒在床。

　　只是一瞬间的事，家里的存款就荡然无存，而奶奶的病还需要更多更多的钱。

　　林意最开始只在放学的时候去打零工，可这钱实在杯水车薪，扔下去都填不满井底。

　　林意思考多时，瞒着奶奶辍了学。
　　学习可以以后再学，高考也可以以后再参加，但奶奶的病不治就没有以后了。

　　林意到处找薪资高的工作，遇到不少坑，凭小时候摸爬滚打和网上的经验，他都避开了并往坑里暴力地踹了好几脚。

　　只要他不愿意，谁都没法从他身上拿到一分钱和色。

　　林意身上的痞气回来了些，但更多的，还掩藏在他弯弯的笑眼下。

　　时常会有人看上他温良和善的模样，林意眼中的笑意加深，他打量完男人的外貌、体态、说话方式与穿搭品味，才施施然迎了上去。

　　又能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又能拿到快钱，何乐而不为。

　　林意不想惹上麻烦，通常会在床伴将要上头时及时抽身。

　　所以……陆阑星算是这些年的特例。

　　一想到陆阑星，林意的梦中景象就急速变换，变成陆家的豪华别墅。

　　林意站在别墅外，穿着管家制服，身边跟着在陆家呆了很多年的阿姨。

　　打开陆家的大门，林意有些恍然，他又梦到自己第一次走进陆家。

　　也是……第一次见到小少爷。

　　陆阑星恰巧从楼上下来，他模样俊美干净，表情淡漠，身上穿的是林意不认识的牌子，穿得端端正正。

　　“你好。”小少爷小小的一只，不矮，但和林意站在一起，个头就差的比较多。

　　“我叫陆阑星。”少年还不到十岁，却每时每刻都表现得像一个小大人，他伸出手。

　　简单的一句介绍一个伸手，陆阑星不卑不亢的态度便将自己的教养展露无疑，他淡定无比，没有小孩的调皮捣蛋，和家里的余知信截然不同。

　　但林意还是更喜欢余知信那种孩子。
　　他努力让余知信天天开心、保持天真无邪的笑脸，想让他的童年持续得再久一点。

　　可在陆家，却在努力让小孩尽早变成独当一面的大人。

　　林意与陆阑星乌黑的眸子相对，他唇角微微上扬，控制住上扬的角度，并露出自己最为知性温和的笑脸，虚虚握住少年的手，有些疏离道：“我是林意，初次见面，陆……少爷。”

　　林意不想和陆阑星靠太近，他和小少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维护住自己管家的人设就够了，不要多管闲事。

　　可每当从窗户向下看，看到孤身一人离开别墅、去参加各种课程的小少爷，林意都会忍不住扫过陆阑星的面目。

　　他试图从上面看到一点属于小孩的难过、焦躁等负面情绪，但没有。

　　小少爷仿佛是一个打扮得精致漂亮的木偶，无波无喜。

　　一直到小少爷被欺负的那一天，林意才看出陆阑星的表情变化。

　　愤怒、无措、恨意、又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无法反抗而无奈。

　　可怜极了。

　　林意观察了一会陆阑星的表情，才从掩体走了出去，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一群小孩打趴下。

　　转过头，林意就在陆阑星呆呆的眼睛中看出了别的情绪，憧憬。

　　林意顿住，他还是第一次从别人眼中看到这种情绪，对他这样一个臭脾气、装模作样的普通人。

　　“……还不起来吗？小少爷”林意忍不住改了说话的语调，变得吊儿郎当，“难道坐在地上比较舒服？”

　　陆阑星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少年盯着林意伸过来的手，眼眸闪了闪，握住并用力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陆阑星却没有松开手，他依旧攥得很紧，站姿不太正常，一条腿站不直。

　　林意背着陆阑星去了外面的医院，小少爷的胸膛贴在他的背上，能感觉到细微的心脏震动，也能感觉到小少爷不高的重量。

　　每天在家里没吃多少东西，在学校肯定吃的更少，能涨秤才怪。

　　明明是个富人家的，却过得比他家余知信还寒酸。

　　不仅寒酸……也从来没有个小孩样。
　　除了今天。

　　“……谢谢。”小少爷低低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

　　林意嗯了一声，他走得稳健，离开学校的时候，似乎听到学校的钟声响了一下。

　　然后又响了一下。

　　林意转过头，周边的景象却忽而散去，只余空荡荡的黑暗和变小的钟声。

　　钟声变小，听起来便有些像敲门声。

　　敲门？

　　林意的眉头皱了皱，随即倏忽睁开眼，看向卧室门。

　　“……小信？”林意轻轻唤了一声。

　　敲门声停止，然后便是余知信比林意更轻的声音，“是我……”

　　林意揉了揉眼睛，然后看了眼时间，接近七点，不早不晚，他简单穿上一件薄外套，打开门，“这么早……”

　　林意的话滞住，他拧眉，看着余知信憔悴的表情和眼下的黑眼圈，“你晚上没睡觉？”

　　“……”余知信的眼睛躲了一下林意的打量，沉默了一会后点点头。

　　余知信：“睡不着……。”

　　林意：“怎么了？”

　　余知信动了动嘴，“我……有点事想给你说。”

　　林意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安静看着余知信。

　　避开林意的视线，余知信低着头，注视自己穿拖鞋的脚，深呼吸了好几次，“我今天……做了个不好的事。”

　　“就今天，不对昨天那个男的来的时候……”

　　余知信因为陆阑星而睡不着？
　　林意感到奇异，继续听余知信慢慢说话。

　　要说到重点，余知信便发觉很难开口了，他的嘴努动了好几下都没出声。
　　双手蜷紧，余知信闭了闭眼，旋即与林意对视，“你喜欢那个人吗？就昨天那个男的。”

　　喜欢……
　　林意的眼中掠过一抹古怪，听到余知信这样问，他居然没有觉得被冒犯。

　　如果余知信问的喜欢的对象不是陆阑星，而是其他男人……

　　林意的眉头倏然皱紧，只是想想，他便有种全身生寒的感觉。

　　余知信盯着林意，“你想……把那个男人带回家吗？”

　　听到余知信的问法，林意还真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把陆阑星拐回来，就白嫖了一个研究生，随时可以让他辅导余知信的功课。

　　而且如果陆阑星还会做饭的话，那他每天都可以睡懒觉，不必早起给余知信做饭了。
　　想到这里，林意十分心动。

　　林意：“好像……还不错？”

　　林意的回答没有出乎余知信的意料，但小孩还是不开心地沉了沉嘴角。
　　现在的余知信即不高兴又难为情，非常的矛盾，他等林意幻想结束后，说：“昨天那个男的来找你，我说你还要一会才回来。”

　　“又说……”

　　余知信的脸色涨红，很小声的重复了自己昨天说的话，“你要进来等爸爸回来吗？”

　　爸爸？
　　林意的眉头跳了跳，他沉默地盯着头快低到地面的余知信，拿出手机，再度看到了陆阑星的回复。

　　【A003:抱歉，最近没有时间。】

　　哦，原来陆阑星忙的原因在于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