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救赎》猫尾巴草

2、二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少年稍微有点纠结，最终还是多年形成的“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性格占据了上风，不愿意沾惹麻烦。西奥多不甚真挚地朝昏迷不醒的大叔弯腰道别，喃喃低语：“希望你能遇见一位好心人吧，那么再见，再也不见。”语毕即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西奥多的家是座简朴的二层小洋房，下面是面包店的铺面，后院是简易的工作操作间，楼上则是正式的住所。整个小屋打理的井井有条，朴素自然又不失温馨。在西奥多的干涉指点下，洋溢着典型的欧式田园风。

　　家具都是使用易于雕刻的深棕色核桃木定制的，虽然是简单的样式，但胜在大气实用。整个装修以暗红色作为主色基调，随处可见苏格兰格子的麻布织物，或作为厚重的窗帷，或作为经脏的桌布，或作为小巧的杯垫。客厅的主墙上悬挂着一副羊毛壁挂，描绘的是秋日里的农田景象，金色的麦穗在微风的吹拂下掀起阵阵麦浪，向人们传递着丰收的喜悦。

　　红砖砌成的壁炉正燃着熊熊的火焰，跳动的火舌发出噼噼啪啪的细微声响，为小屋增添了许多暖意。壁炉上方时一面金属雕花铜镜，旁边摆放着一座镀银的三角烛台。在各个不起眼的角落中，盆栽的绿色植物一片欣欣向荣，与屋外的寒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西奥多的母亲大人伊耶塔给了自己的宝贝一个热情的拥抱，她宠溺地捏着儿子滑嫩的脸蛋：“哦~我的甜心你可终于回来了，瞧瞧这糟糕的天气！我和你的父亲担心得坐立不安。可是没有人能够阻止你，每天都雷打不动地把最新鲜的面包带我们的神父，噢，你的诚意一定会感动罗瑞尔女神的，愿她降下神光保佑我的心肝！”

　　少年微笑的凝听母亲的絮絮叨叨，他踮起脚尖在伊耶塔红扑扑的面颊上落下蜻蜓点水的问候吻，然后再向沉默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老奥特点头示意，最后来到自己的专属座位入座。今晚的菜色很丰盛，包括：香甜美味的土豆汤、柔滑爽口的炖牛肉以及母亲的拿手好菜——特制爱心牌红豆饼。伊耶塔和往常一样，托腮注视着西奥多的一举一动，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你瞧瞧，老奥特！我们的甜心礼仪是一等一的标准，他就像是一个贵族呢！”

　　伊耶塔已经不再年轻，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从她的轮廓可以判断以前她也曾是个漂亮标致的美人。如今的伊耶塔有些发福，腰部全是肥腻的赘肉，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她的慈爱温和，母性的光辉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美好又圣洁。

　　老奥特需要维持严父的形象，即使内心非常认同妻子的说法，也佯装生气地吹胡子瞪眼：“亲爱的，你太夸张了。”但他实在不愿违背心意打击自家的宝贝，于是连忙转移了话题，不想多做纠缠：“说到贵族我这里倒是有个不得了的消息。”他故弄玄虚地停顿了一会，似乎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慢悠悠的开口：“托比镇长的亲戚汤姆子爵大人过些天会来我们这里度假。”

　　“啊，那位大人不是镇长绕了多少弯弯才勉强拉上关系的亲戚？怎么忽然有了兴致来我们这种偏僻的小镇度假？”伊耶塔瞬间爆发了无比的八卦激情，连珠炮地提出疑问。

　　老奥特抿了一口葡萄酒，砸吧着嘴巴不紧不慢地替夫人答疑解惑：“肯定不是为了镇长啦，他的目的是我们的年轻神父帕特里克。别人可是神学院毕业的第一名，即便目前屈就只是个小镇的神父，可未来前途无量，迟早他会离开这里的。神学院的院长很看重他的才能，还向红衣主教力荐呢。”

　　突然听见帕特里克的事情，西奥多一下没了胃口，那个笨蛋，干嘛要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明明可以轻易获得更好的地位，他不可不想连累挚友的前途。西奥多放下汤勺，冷漠地打岔：
　　“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有的有的，”老奥特摆摆手，“托比镇长宣布今日起封锁墓园，暂停一切祭奠活动。他准备翻修墓地，为了讨好子爵大人的欢心嘛，说不定那位心血来潮会去祖坟看看，怎么说也算是亲戚吧……”

　　呃……还的确有关系呢……西奥多忆起墓园里被他无情遗弃的大叔，心虚的低头假装研究盘子的花纹。这样撒手不管真的好吗？等工人开工再快也是后天了吧，那个大叔多半都归西了……喂喂，我为什么要担心这些事情呢，哎，果然是个大麻烦！

　　察觉到儿子的失常，伊耶塔心疼地抚摸西奥多的头发：“不舒服么？”

　　“不，只是有点累了，我先去休息吧。”少年面不改色地撒谎，从容地擦擦嘴巴，目不斜视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发呆。他心不在焉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游记，想要平复内心的不安。

　　大雪不知何时又开始纷纷扬扬的飘洒，按照这个势头估计会持续整夜，外面的灯火暧昧不明，狡诈的冷风从窗口的缝隙中偷渡灌入，不断提醒着西奥多天气是多么的恶劣，时刻拷问着他不多的良心。

　　见死不救是没问题，前提条件是有好人存在，不用自己去画蛇添足。可如果因为放任不理而造成他人死亡就另当别论了，这是犯罪。虽然没有助人为乐的兴趣，可也没有谋财害命的心思啊……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西奥多无法说服自己，认命的扶额叹气：“好吧，就当做是回报我的意外重生吧，每个人都会有圣母的时候！恩，其实我是一个好人……”

　　一旦下定决心，其他的行动就自然而然了。他二话不说地拉着自家一头雾水的父亲，央求他驾驶家中唯一的马车奔赴墓园。西奥多不断地祈祷，但愿那个大叔命硬，别不争气的翘辫子，浪费他难得的好心！

　　对儿子基本百依百顺的老奥特在惯性的驱使下，竟然什么也没有询问，立刻就去牵马。在他的认知中，儿子做什么都有一定的理由，恩，只要照做就好了。平日里颇有些自恋的西奥多连大衣扣子错位都没发觉，只是不断催促父亲快些快些再快些。

　　煤油罩灯的光线实在不敢恭维，在夜晚的雪地根本不起什么作用。所幸少年的记忆力不错，很快就找到了悲催的大叔，还是那个姿势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西奥多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的伸手，还好，还有呼吸！他彻底松了一口气，连忙招呼吓呆了父亲帮忙搬运。老奥特在回程的路上心有余悸的感慨：“赞美女神！再晚一点就不行了，总算赶上了。儿子，你是如何知晓这里会有昏迷的旅人啊？”

　　西奥多随便编了个谎言敷衍父亲，他并不希望让老奥特知晓自己的冷血无情。他一边忽悠着老奥特，一边偷偷打量昏迷的男人。由于夜晚的关系，老奥特没发现那团暗红的血迹。可是……少年有些疑惑，刚才他有粗略的检查，男人身上并没有受伤的痕迹，也就是说那些血是另有其人的？

　　多尔拉科小镇素来安宁平和，鲜有恶劣的流血事件发生，警察的用途无非是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更多的时间都是吹牛闲逛打发时间。从大叔的纹章就可以得知这位的身份必定不低，指不定比那汤姆子爵还要厉害。

　　最近是怎么了？这些贵人干嘛如此青睐这里呢，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么……西奥多扬起兴味的笑容，他的冒险精神瞬间冒头，无限期待有什么不寻常的事件发生，哎，传说中的穿越人士的福利嘛。老奥特莫名打了个寒颤，瞥了眼陷入诡异气场的儿子一片茫然。

　　在伊耶塔的碎碎念中，大叔被强行安置在了西奥多的房间，母亲大人强势的说道，这就是随便带回陌生人的惩罚，照顾的事情就由西奥多承担了，不得反驳！于是可怜的西奥多只能无语望天，苦逼地打地铺睡觉，这就是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