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能见到你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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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饼干袋子受到挤压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殷明日看了一眼，把饼干拆开。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的啊？”杨双月扁着嘴巴，看起来有些委屈，“我没钱，当然进不去啊，那个游乐园是给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玩的，不是吗？”
殷明日叼了一块饼干在嘴里，感觉味道还不错，是牛奶味的，把饼干放在杨双月身前。
“你干嘛？”她看了一眼，鼻子微动，显然是闻到了牛奶饼干的味道，喉结小小滚动一下，咽了口口水。
“你吃不吃？”嘴上这样说着，殷明日伸手直接拿起一块趁对方张嘴的时候塞进去。
杨双月：！
她眼睛都瞪圆了，身体僵直。
“噎着了就自己喝水。”殷明日把饼干放在床边，晃着脚丫看她。
面前的小姑娘看上去有些过于朴素了，身上的衣服虽然没有明显的破洞，却也洗得发白，看起来也瘦些，和殷明日印象里的完全不一样。
想到刚才离开的男人，她微微皱眉。
以她的观察力来说，刚才那个男人极有可能是杨双月的亲生父亲，他们有着简直一样的眉毛。
但是旁边的女人并不是杨敏。
“难道这是她父亲的出轨对象？”她想，视野里忽然出现一只瘦白的手，手掌对着她晃了晃。
“你在想什么？”
也许小朋友就是这样，明明上一秒还因为和你不认识而纠结，当你表现出想要交朋友的意图之后，她就会慢慢觉得你就是她朋友。
然后用朋友的方式对待你。
杨双月看起来对她没有那么防备了，殷明日眨眨眼，说：“我们去游乐园玩吧，我带你进去。”
“真的？”杨双月问得很快，看得出来，她对那里一直有着期许，但她又很快察觉到自己语气中的急切，想着说些别的什么找补，“我是说，我愿意……额，你试过？”
“放心好了，能进去的。”小孩子那么多，谁会吃饱了没事整天看这个小孩是不是有资格啊，况且，就算看了能怎样，她现在这个身份，肯定可以带人进去玩。
尽管没有在人类社会混过，就凭借刚才一路走过来时候遇见那女人的反应，殷明日就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在这里应该算是会被人哄着的。
杨双月有些激动，又有些犹豫，她想了一会，对面前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新朋友说：“你等我一会，出去玩的话，我要和家长打个电话，不然她会找不到的。”
殷明日点头。
窗户外面长着一棵树，叶子翠绿，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有生命力。
杨双月有些单薄的身躯站在窗前，窗外的树就像是她的伴生。
她的说话声不大，殷明日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想起自己之前在杨双月的梦境看到的杨敏跳下去的画面，用轻松的、似乎真的完全不熟悉的语气开口。
“你是在和妈妈打电话吗？”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殷明日就有些后悔，万一自己看到的是这里也发生的呢？为什么不直接问姥姥？她想得还是不够全面。
杨双月愣了一下，垂下眼睛，看起来是明显的落寞。
殷明日更加后悔了。
窗户外忽然吹过一阵风，树叶就互相摩擦，发出“莎莎”的声音，天空忽然闪烁了一下。
殷明日恍惚了一阵，以为自己听到了黑蜘蛛们的声音，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什么触碰。
杨双月牵起了她的手，向外面走去。
“不是，我妈妈已经不在了……我刚刚在给姥姥打电话。”走在前面的小姑娘一边走一边说着，没有回头看她，语气飘过来，有点做梦的感觉。
殷明日闭上了嘴巴。
医院的游乐园在几栋楼中间，占地面积不小，外面用围栏拦起来了，站在围栏之外，只能看见里面各种游乐设施，材质很好，看上去也很新。
走出来的时候，杨双月就不再领着殷明日走了，而是让她在前面带路，自己跟在后面，顺便放开了握着的手。
殷明日反手将那只手握紧，让她走到自己旁边。
“我们是朋友，朋友应该一起走！”
游乐园还真有人守着，殷明日走过去的时候，对方点了一下头，但是对于旁边那位……他动了下嘴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杨双月回头看了他一眼。
面前的建筑物让殷明日有些愣住，这里太像乐园的布局了，简直就像是等比例缩小的乐园一样。
里面没人，有点奇怪，她明明记得自己出来的时候，这里还有一个小姑娘在玩滑滑梯，后面有几个小男孩在“城堡”里面打闹。
“我们要先去玩什么项目呢？”杨双月的声音十分平静，听起来有点奇怪，但是殷明日脑子似乎被自己现在的情况影响到了，她想了一会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有问题。
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说。
“我想玩滑滑梯。”
杨双月就牵着她往那边走去。
殷明日太专注这里的情况了，完全没有发现，游乐园以外的世界，所有人物都在反复做着动作，只有声音还在正常进行。
推着装有药剂小车的护士一直在原地反复踏步，给病人正骨的医生捏着手里的骨头反复扭动，“咔嚓”声一直响，病人的眉毛上下翻折，在“准备好”和“疼痛”的表情间不断切换。
滑滑梯，乐园里面也有，不过规模要比这个儿童版的大上许多，而且也更加精致而破败。
殷明日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将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更加精致的纹路和更加破旧的整体……这么一想，也没有那么奇怪。
说起来，她和滑滑梯的关系还是比较深刻的。
第一次见到杰里的时候，她就在滑滑梯的顶盖上坐着，百无聊赖……不对，是毫无情绪、也毫无目的地看着乐园周围的迷雾发呆，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黑影，还有随之而来的杰里。
那一次很凶险，居民们掐着点将献祭完成，世界神有些不高兴，所以新一批居民直接就这么被放出来了。
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没人敢随便出手。
“你又在发呆，是在想什么事情呢？”杨双月已经在滑滑梯的顶部坐下，但是没有往下滑，双手撑着旁边的扶手，抬头看着她。
殷明日垂下眼睛，对上她的眼，莫名觉得里面有很多东西，于是慢慢抬起手。
杨双月苍白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点微笑，就像白色玫瑰染上了粉意，青涩又吸引人。
“你是想抚摸我吗？”她说着，嘴角的笑意扩大了一点，很好看，但是也有些违和。
殷明日霎时间收回手，太阳光照在她手臂上，有些暖意，她看了眼坐着的人，见到了有星辰的小宇宙。
但是宇宙很快就消失了，杨双月转过头，不再用那样的眼睛看着她，放手滑了下去。
荡起一阵风，女孩颊边的发丝就扬起来，模糊了一些什么边界。
殷明日眨眨眼，看着已经站起的女孩对自己挥手：“你也下来吧，很有意思。”
这有什么意思？她内心慢慢想着，以前从楼顶奔下来的记忆闪过，莫名和现在的滑梯重合。
鬼使神差的，殷明日蹲下身子，学着杨双月的样子慢慢坐上去，但是不往下滑，双手握着边上的扶手，就这么看着杨双月从旁边的楼梯走上来。
“我可以推你下去吗？”背后的人小声说，双手已经覆在她背上，小小的两块。
殷明日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她忽然知道哪里奇怪了。
可是背后的手小小的、忽然用力推了一下。
殷明日就顺着滑梯溜了下去，风吹过来的时候，她转头，在飞扬的发丝间隙看到女孩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能、见、到、你、真、好。
她的口型是这么说的。
殷明日就这么直直看向那里，头发全然盖住了视线，她才慢慢直起身子，把头发用手指梳在脑后。
滑滑梯上，只有一阵无形的微风吹过，哪有什么人影。
就连医院里，人们也再次消失了踪迹，只有他们的话语依旧在上空盘旋。
“有哪里不舒服都要及时告诉护士姐姐，知道了吗？”
“哎呦我们家小宝最乖了！”
“我这个年纪，还治吗？不治了吧。还有小孩呢。”
“你前妻都死了，怕什么！她女儿你还真想要啊？”
……
殷明日坐在滑滑梯上面，抱着双腿，头歪在膝盖上，看着太阳一点一点落下，耳边听到的话语都变成泡泡围绕在她身旁，有的是黑色，有的是白色，有的长着尖刺，是灰色的，里面装着谁深夜的哀嚎。
她看着自己手心冒出来的一点黑泥一样的东西，握了握拳，身旁的泡泡就破开。
那些听过一遍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他都失约了，我还要你做什么呢？就叫爽约吧。”
“爽约这个名字多难听啊，你就算……唉，改一改，叫双月呢。”
“小孩姓什么？”
“哦哦，不好意思啊，我家孙女没有姓，可以不登姓吗？”
“那怎么行，都是有名有姓的。不会还没上户口吧？”
“……跟她妈姓，姓杨！杨双月。”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能见到你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