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奇谭》朝风夕月

32、第三十二章：神树枝（二）

　　第三十二章：神树枝（二）

　　一镜一笔，从此便在女娲宫敕殿相依相偎了，两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回忆自己所记得的过往，因为实在少有新鲜事。女娲娘娘将他们放置在此之后，似乎将他们忘了。

　　两人的谈话聊天，每次都是以古镜明鉴开始，以轮回笔紫毫结束。如果明鉴不先找话说，紫毫会生气；如果明鉴说多了收不住口，紫毫还会生气。

　　明鉴有时就搞不明白，那么一支小小的笔，就躺在自己脚边架上，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气生？可那支笔就是如此，动不动就生气，生自己的气，生别人的气。

　　这天，他又被气着了，是被冥王神犼气着的，因为女娲娘娘和天帝人皇合手将冥王封印了。这件事，除了女娲宫少数人知晓外，外人没有知道的，这是女娲宫的秘密。

　　可紫毫就这样生气了。

　　“小笔，你，你干嘛如此气恼？冥王他太不懂事，不但害苦了天帝和人皇，还将自己的一丝心念放出去成了魔，难道娘娘他们不该封印他吗？”昨鉴小心的问。

　　“谁说不该封印？早就该封印他了，那个家伙就是个狗东西，人事不懂一点，除了玩就是造孽，这下好了，把自己给打发了。我真想不明白，主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不肖之子！”紫毫气呼呼的说。

　　“你，你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冥王本来就是一条大黑犬啊！自然就是个狗东西了。其实他并不坏，就是迷了心智而已，太贪玩，免不了会被有心之人蛊惑，所以……”

　　“你说什么？你还帮他了！要不是他，我就不会被如此闲置起来；要不是他，你也不会就这样无用武之地。我是气他，明明是上古四神之一，结果害人害己，最后落的如此下场。”

　　明鉴本是极小心的说，结果话未说完，便被紫毫给硬生打断了。

　　见着紫毫一副气呼呼的小模样，明鉴急忙又小心的劝说：“小笔，你别这么想，我还庆幸呢！如果不是冥王，我们两个怎么会相遇？你有可能依旧在天宫，我有可能依旧在天相殿，我们两个永远都不会有相见的一天。可是因为冥王，我们两个不但相见了，而且还成了好朋友，我觉得，这是最令我开心的。”

　　紫毫：……

　　轮回笔哑口无言了，他能说什么？这家伙就是这么实诚，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有时说出来的话让轮回笔都有点招架不住，可人家依旧毫不知情的傻傻的自说自乐。

　　唉！算了吧！有这么个傻家伙陪着，倒也不是无趣，要是我自己待在一个地方的话，岂不是要闷死啊？还好，虽然他傻傻的，但至少听我的，脾气也好，从不说我不喜欢听的话，总顺着我，这样就行了。

　　见轮回笔没了声响，明鉴又开始紧张起来，他怯怯的问：“小笔，我，我又说错话了吗？你又生气了？”

　　紫毫没好气的回他：“我哪来那么多的气为你生？我现在正生自己的气！”

　　“为什么啊？小笔，你那么好，干嘛要生自己的气啊？”

　　“我——我闲的，不行吗？我什么时候能现出人形啊？还有你，也那么笨，到现在连个人形都现不出，就一大傻镜子，看着我就心烦。”

　　“我——我能现出人形的，以前我是天相盘的时候，想现人形就能现的，我是见着你不现人形，我以为，我以为你不喜人形，就喜欢真身的模样，所以，我才没现人形。”

　　“什么？你能现人形？”紫毫难以置信的大声问，接着又垂头丧气了，“可我又现不出人形，只你自己现出人形，有什么意思？不对，应该也有意思，大镜子，你现在就现出人形，让我看看。要是我喜欢，那你就以人形与我聊天；要是我不喜欢，你就还变成现在这个傻镜子。”

　　明鉴立即开心的答应，然后镜声一抖，一位黑衣青年从镜中飞了出来。那青年身量修长，体格健壮，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两颊丰润，嘴角上翘，活脱脱一位帅气的公子哥。

　　紫毫张着嘴不作声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跳的厉害，这个模样，不就是他想要明鉴变成的样子吗？在明鉴答应他后，他就在心里开始默念，希望明鉴是自己希望的样子，结果明鉴就真成了自己希望的样子了。

　　明鉴紧张的看着那支小巧的笔，小心的问：“小笔，我，我的这个样子，你喜欢吗？要是不喜欢，我，我再回到镜中去，只要你开心！”

　　紫毫的小心脏还在怦怦跳着，他虽然还幻化不出人形，他的灵识却是开着的，他两眼呆呆的盯着明鉴，看痴了。幸亏明鉴看不到，否则一定会被这支笔如今的模样惊着。

　　见轮回笔没反应，明鉴以为自己的模样吓着那小家伙了，急忙一个闪身，又跳回到镜中去了。

　　“哎——谁让你变回去的，你，你赶紧的出来，你，你帮我一把，帮着我，让我也现出人形。”轮回笔一看明鉴收了人形，着急的嚷嚷。

　　明鉴一听紫毫愿意看自己的人形模样，兴奋的又从镜中跳出，然后一把拿起轮回笔，笑着说：“小笔，我答应你，从今天开始，我帮着你，你一定会很快现出人形的。”

　　陪修的日子正式开始，如此一来，两人有事干了，时间过的也就更快了。

　　这一日，轮回笔又在故意找茬，明鉴又在小心的说着好话，正在两人又开始重复每天的日常工作时，忽然听到天帝和人皇命殒的消息，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明鉴将轮回笔握在手中，轻轻抚摸着笔杆，小声说：“小笔，我觉得要出乱子了，怎么会这样啊？冥王被封印，天帝和人皇又没了，只剩下了女娲娘娘，她可怎么办啊？”

　　紫毫也叹气，不过，他能看得开。用他的话，女娲宫还有三大守护神呢，他们也是主人的遗物，他们会永远护着女娲娘娘，有他们三人在，那些想闹事的也不敢。

　　但也有好消息，那就是女娲娘娘将天地间的万物划分成了七族，将九重天宫的上神全都委派到了七族中去主事，如此一来，天地间最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出乱子，女娲娘娘借此短暂的和平时期，也可以闭关自修一段时日。

　　这个好消息一来，紫毫竟不知哪根筋突飞猛进，一下现出了人形。

　　一个小家伙，个头只到明鉴下巴的小家伙！

　　明鉴两眼瞪的滚圆，不眨眼的盯着那小家伙，因为那小家伙实在太好看了——桃花眼芙蓉面，远山眉翠微额，瑶鼻丹唇，真真一个玉面小郎君。

　　明鉴咽了口唾沫，脸颊绯红，他两只手还攥着紫毫的双手，在自己手里的那双小手，极其柔软，好似无骨般。因为刚才他就是两手握着紫毫，正陪他练着。

　　而轮回笔在看到自己只到明鉴的下巴时，整个人不淡定了，他也涨红着脸，不是激动，而是气愤。

　　气恼至极的紫毫一把甩开明鉴的双手，扭头到旁边，一屁股蹲在地上，把双手放在膝盖上，然后把下巴顶在手背上，生闷气。

　　明鉴慌忙过去，小心的问：“小笔，你，你怎么了？怎么又生气了？你现出人形了啊！我们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啊——”紫毫气恼的叫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向明鉴，开始无理取闹，“都怪你，谁让你天天喊我‘小笔’，结果我就这么小了，还不到你的耳朵，只到你下巴，这下你满意了？”

　　明鉴吓坏了，他着急的摆着手：“小笔，不是，紫毫，你一点儿都不小啊！我觉得你正好啊！你到镜子前去照照！我觉得你比蓝玉和白玉都好看，他们两个被称为女娲宫双璧，是说他们的容貌格外出挑，但我觉得，他们远不如你好看。”

　　“真的？”紫毫立即来了劲，长得矮不打紧，只要好看，也是可以的。他一边想，一边快速站起来，跑到镜前一看，果然，好看啊！轮回笔这下开心了。

　　管他呢！反正那傻镜子没嫌我长的小，他还说我长得不小，长得好看呢！一人不嫌，值了钱！什么啊？他不嫌，我就能值钱吗？紫毫，你出问题了吧？

　　不只是紫毫出了问题，连明鉴似乎也出了问题，他常常盯着紫毫发呆，只要紫毫一看他，他便慌里慌张的收回目光，但只要紫毫一看往别处，他的两只眼一准长在紫毫身上。

　　晚上时他们都会回到自己的真身里，每次明鉴都是让紫毫先收回人形，因为他要负责小心的拿起那支笔，然后温柔的放到自己的底座上。每次他都有些舍不得放下，就想这么握着，让那支笔能感受自己手心的温度。每次都是紫毫嚷嚷着，让他赶紧放下自己，回到镜子里。

　　两人的日常再也不枯燥无味了，他们一起修炼，一起聊天，一起畅想着将来女娲娘娘会将他们安排到哪里。有很多个无人的夜晚，他们两个谈到很晚，每次都是紫毫打着呵欠想停止，明鉴却怎么也舍不得停下。

　　于明鉴而言，这支小巧的笔，已成了他的全部，他已离不开这支笔，无论是真身，还是人形，他都已离不开他。他无法想像，没有轮回笔的日子，他明鉴过着究竟还有什么意思。

　　可再美好的时光，也有结束的时候，明鉴最不想的分离，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