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奇谭》朝风夕月

2、第二章：神犼之忧

　　第二章：神犼之忧

　　冥王回到冥宫，一脑门的怨，一肚子的气，一脚把桌椅给踢翻了，旁边的几个侍者大气不敢喘，他们不知道冥王最近一段时间是怎么了，喜怒无常，还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

　　大侍者罗喉小心的走了过来，一声不响的把桌椅扶正，然后低声问：“王，您刚才不还是兴冲冲的去了三生石灵府吗？怎么这个时候又生起气来了？”

　　冥王慢慢挪到那把宽大的琼琚木椅上，一屁股坐下，叹了口气，突然觉得一切都毫无意思起来。

　　想想父神盘古开辟天地，世界初始之时，天地之间只有他们姐弟四人，他们抱成一团，战胜黑暗中的恶灵。为了安全，他们移居七彩祥云之上，“九重天宫”还是他随口一说起的名字。那时不管是女娲，还是昊天，亦或伏羲，他们都宠他，爱他，因为他是父神最小的孩子。

　　可现在呢？

　　神犼心中的怨恨怒嗔一股脑的升了起来，他双拳紧攥，鼻子里冷哼一声：“关上冥宫大门，我要休养几日，谁也不要来打扰我。”

　　罗喉急忙说：“是，王，您放心休息，有什么事，奴在这儿呢！”

　　神犼不知睡了几日，这天他是被一声悠扬如黄莺般婉转的歌声叫醒的。一睁眼，就在他的寝宫里，就在他的对面，竟站着一位身着鹅黄蝉衣的美丽女子。

　　不！用“美丽”这个词不太确切，应该用“妩媚”一词，那女子一双媚眼闪烁间传着不可言状的情意，两腮如银盘，发髻如青山，丹唇轻启，唱着一首让人心池荡漾的小曲。那女子手中轻捏一方锦帕，那帕上有山有水，有花有木，有太阳有月亮，周边以金线和银线勾勒。

　　神犼有一刹那的迷惘，他呆呆的看着女子，以为自己是在梦中。直到女子轻声喊了句“妩媚拜见冥王”，他这才想起，前几日女娲跟他说过，仙乐山妩媚仙草丛里刚刚出了一位神，女娲为其取名为“妩媚”。

　　神犼呆愣了一会儿，看向妩媚的双眼竟有些发涩，只一会儿，眼前的这位美人便变成了他心中的另一人——父神盘古的月牙饰物白玉。

　　神犼永远忘不了他第一次见白玉时的情景，那时他还不是冥王，但女娲已经有了此意，或者说他们三人早就算好了，女娲说这是父神的意思，可神犼却怎么也忆不起父神临消失前交待过他们的话了。

　　那是女娲在抟土造人之后，因为甩出的泥沙成了一根钻天巨柱，那巨柱上通天际，下彻地底之下。那时昊天已成为天帝，伏羲还未做人皇，他们二人当时正在天宫忙于天庭之事，发现了那根无限生长的泥沙柱，于是顺柱而下。神犼那时正在九重天宫，也看到了那根无限生长的石柱，急忙从九重天宫飞到了地上。

　　就是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位一袭白衣的年轻男子，那男子墨发如云披于肩上，中衣一束，束着一把纤细的腰肢，两颊丰润如玉，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望着女娲，不知跟女娲商量什么。

　　一眼沦陷，神犼就被那男子吸引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女娲将那根泥沙石柱一截为三。一段入天界，放于灵河畔，专门记录天界之史；一段放于人间，置于洛水河畔，记载人间历史；入地下的就让它到地之下，记录鬼界之史，这记录鬼界之史的泥沙柱就是后来的三生石，“三生石”这个名字，是那位白衣男子起的。

　　只可惜，那次只是惊鸿一面，当他们三人到达之时，那男子倏忽就消失了。神犼本想问，却没好意思，或者说没来得及，因为就在那时，女娲突然跟他说，如今大地之上有了人，从此便有了生老病死，那么，人死后必定为鬼，入冥界，所以，神犼的使命已至，入鬼界做冥王。

　　神犼当时曾问过，天上的仙人有昊天管理。地上的人死了的归他神犼管，那活着的呢？女娲笑着说，自然是伏羲，伏羲做人皇。

　　当时神犼也只是“奥”了声，并无异议，因为女娲是他们的长姐，女娲如何安排，他们都会照做。

　　可他没想到，鬼界与天界和人界根本无法相比。尤其是后来诸神显现，九重天宫之上的上神殿几乎满了后，他才越发的对自己这冥王之职不满起来。

　　那次跟白玉的惊鸿一面，后来因为忙着冥界之事，便有些淡忘了，但那个身影却一直驻进了他的心里。

　　那次他回九重天宫自己的神犼宫小住，闲来无事，便去了女娲宫，结果就在女娲宫里，他又遇见了那位白衣男子，那男子恭恭敬敬的喊了他声“冥王”。

　　那再普通不过的一句礼貌问语，在神犼听来，简直是天籁之音，他呆呆的望着那位白衣男子，呓语般问女娲此人是谁，女娲笑着说，是父神留下的月牙饰物——白玉。

　　那日的神犼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当初父神消失之时，留下五件遗物。神斧沉睡，他们没见过；神枝选择了昊天，没办法；可另三件却都选择了女娲。那时自己为什么那么大方的答应了，为什么不向女娲要那件挂在父神盘古脖子上的饰物呢？

　　后悔归后悔，神犼后来还是瞅了个机会去跟女娲要那件饰物，女娲愣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神犼为何突然想要月牙饰，但既然神犼开了口，女娲想了想，说先去征询白玉的意思。

　　那时女娲宫三大守护神已是众神皆知：白玉、蓝玉和墨玉。而且他们的宫室皆在女娲宫内。所以，如果神犼想要白玉，那白玉宫从此便要搬到冥界去。

　　神犼以为白玉一定会答应，女娲也会从中说和，可那次之后，白玉几乎再没在他面前示现过，而女娲也再没提此事。

　　神犼对白玉的思念与日俱增，他打听过很多上神，他们几乎没人知道白玉的庐山真面目。对于女娲宫三大守护神，那是上神殿里众神永远谈论不完的话题。

　　墨玉，众神皆认识，那家伙长着一双迷死人的新月眼，而且见人就笑，笑笑便闹，特别好脾气，交友甚众，整个九重天宫没有他不认识的。那家伙好像还被冠以“采花蝴蝶”的美誉，不过人家有个本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倒是惹的那些女神女仙娥们为他争风吃醋，他却永远是一副不自知的小模样。

　　蓝玉，人称“没心蓝玉”，人美心冷。人长得极俊极美，只可惜永远都板着一张苦瓜脸，除了听女娲娘娘之命外，谁都入不了他蓝玉的眼，天帝人皇冥王算什么，都比不得他蓝玉大。兵神蚩尤一次喝大了，曾夸下海口说，早晚有一天让那死蓝玉跪在他脚下给他磕头。结果那话传到蓝玉耳朵里，蓝玉一直追蚩尤到人间的九黎部族，差点把蚩尤狂暴一顿。

　　脾气最好的，模样最俏的，最惹人怜的，就是那白玉了，可那白玉极少在众神面前显现身形，除非迫不得已接女娲之命时，他才现身形。就像这次，白玉接女娲之命，前往忘川河源头查看三生石，白玉便显了人形，去拜访老友三生石灵。

　　神犼知道白玉跟三生石灵是好友，所以他派了鬼卒一直在三生石灵的府邸周围打探，只要白玉一去，他便立即动手。

　　就在他等的快发疯发狂之时，鬼卒终于来报，说白玉神到了三生石边上了。神犼大喜过往，一道旨意下去，让三生石灵速来冥宫，有要事相商。三生石灵没来得及跟白玉说此事，急急的去了冥宫。

　　然后，很自然的，在三生石灵府，白玉见到了等在那里的冥王。见到冥王，白玉一愣，但还是很礼貌的说了句“白玉见过冥王”，神犼喜不自禁，上前便拉住了白玉的手，让他不必多礼。

　　白玉急忙把手抽回，说既然三生石灵不在府上，他即可回女娲宫复命。神犼怎么可能让他现在就回，神犼早早的喝退了府中所有人，然后在三生石灵的客室周围设了结界，不管是鬼是神，皆进不来，里面的白玉，自然也出不去。

　　“白玉，咱们都是老相识了，只是你总不愿以人形示人，所以，咱们见面的机会极少，如今好了，你既已以人形出现在我面前，我想跟你商量件事，你若答应，从此之后，你便是……”

　　“冥王，我知你要说什么，你还是别说出口为妙，女娲娘娘曾跟我提过，但白玉心已决，守护好女娲宫，完成大神盘古之遗愿，其它的，白玉不会多想，也不会多做。”神犼话还未说完，便被白玉打断了。

　　神犼双眼不眨的盯着白玉，看着那张俏脸，终于是没忍住，然后便动了手。白玉没想到冥王竟如此胆大妄为，冥王上前抱住白玉，快速亲了他一下。

　　白玉一愣之后，脸红心怒，然后便出手，一掌将神犼劈开。

　　神犼一个躲闪，兀自笑着，然后美美的说了两个字——真香！

　　白玉玉面生怒，被神犼气得浑身发了抖，倒退两步，怒视着神犼，道：“冥王，你自重，我是女娲宫守护神，你竟敢如此造次！”

　　“哈哈——”神犼狂笑着，两眼盯着白玉，“白玉，女娲宫跟我冥宫有什么两样？只是一个在天外天，一个在地下地罢了。你做我冥王的后，不必你那什么守护神高了去了？”

　　白玉双颊通红，气恼的瞪了神犼一眼，然后白光一显，白玉神不见了，变成了一块呈月牙状的白玉饰物。那月牙饰物飞起直撞向神犼，神犼躲闪不及，被撞的后退几步，结界被他自己撞开了，月牙饰物趁机飞走。

　　那一吻，让神犼神魂颠倒，他不顾一切的追着月牙饰物，直到九重天宫的白玉宫，被白玉打了出来，然后从女娲嘴里得知了白玉的心意——宁愿自焚，也不做他的冥后。

　　神犼觉得一切都没了意思，这几日，除了吃饭睡觉，他连话都懒得说。

　　如今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妩媚，他竟又想起了白玉，想起白玉对他无半点情意，他便再次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

　　“冥王，小神为冥王绣的锦帕已成，奉女娲娘娘之命，来呈给冥王。”妩媚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神犼愣了一下，回过神，无聊的往榻上一躺，道：“放那儿，你可以回去了。”

　　妩媚愣了一下，但依旧笑靥如花：“冥王，女娲娘娘让小神在冥界侍奉冥王！”

　　“不用了！我这儿不缺侍奉之人，你回九重天宫吧！”神犼不耐烦的说。

　　妩媚再次愣住，她看着神犼已闭上眼，只好收敛笑容，将锦帕放于桌上，然后行个礼，默默退出神犼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