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人去楼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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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陆辛和潮生末世结伴，他俩的东西一直是陆辛负责背的。
一开始是觉得潮生跑得慢，负重的话就更慢了，他都决定要好好看管潮生了，虽然潮生不会被丧尸攻击，但保不准会遇到人类，而且万一跑丢了，自己还要再费心思去找人，更加麻烦。
后来帮他背着则纯粹是习惯了，也懒得改。
陆辛的背包还是之前和潮生在商场找的那个容量超大的登山包。
里面常年装着两人的洗漱用品、换洗衣服，和潮生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比如他的MP3、游戏机、斗篷之类的，有的是陆辛给他带回来的，有的是他自己捡回来的。
此时听见潮生说以后他要自己背自己的东西，陆辛条件反射地反手捂住了身后的背包，像是老婆闹离婚，紧紧抓着孩子这根救命稻草。
“不行！除非你给我一个理由。”
陆辛就像个溺爱孩子的大家长，总是觉得自家孩子还小，还不能放手。
小队的其他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做声，默契地左顾右盼，研究起路边一台报废成不规则波浪形的小轿车来。
“我靠！出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吵架了？！”王必然用气声问。
张科也瞪大了眼气都不敢出：“我问谁去？！”
旁边的白荔百无聊赖地开合着轿车摇摇欲坠的车门，一只脚大刀阔斧地踏在已经瘪了的轮胎上。
她有着完全不符合豪迈动作的脸和名字，明明刚生下来时，白净水灵得像个剥了皮的荔枝，安静站着不说话时端的也是小家碧玉，结果不知怎么长大爱上了枪支器械从了伍，十项全能得不少男兵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地喊声白姐。
白荔呼扇着那扇已经脱落一半的车门：“我看就是那小绿茶东窗事发了，老大这点做得太不地道了。”
王必然是坚定的陆党：“老大和陶溪又没啥！话都没说几句！”
白荔知道王必然向来维护陆辛，懒得和他争论，只提点到：“你忘了老大带回来的那些东西都是谁出的主意？老大还跑去问人家，也是关心则乱了。我看潮生就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生气了。”
张科点点头，觉得有理。
王必然还是一头雾水：“为啥啊？嫂子不是挺喜欢那些礼物的吗？就算是陶溪出的主意，老大又没送他！”
白荔翻了个白眼，对王必然的情商无语到一种境界，手上一个没把握好力气，直接把车门给硬生生扯了下来。
“嘭”的一声钢铁砸地的声音，王必然吓得缩了下脖子，快速道：“白姐你说的都对你别生气千万别揍我！”
陆辛和潮生也朝这边的动静看过来，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堆围观群众。
张科不敢看向陆辛那边，生怕多看一眼自己就会被连坐。
陆辛压制住心里的烦躁摆摆手：“你们自己先去，找完东西直接回，不用等我们。”
潮生只是想要推陆辛一把，不是真想跟人分道扬镳，所以自然是想要讨论出解决办法，而不是解决人。
白荔领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张科一把搂住王必然的脖子，吆喝着另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队员们一起火速逃离了案发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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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事的人走了之后，陆辛原本还有点包袱，此刻也都丢干净了。
“不是，我死也得死个明白吧？哥对你哪不好了你说！”
潮生吐出一个“没有”，让陆辛急得恨不得钻他喉咙眼里，直接把里头的话一股脑全看完得了。
“那你图啥啊？想训练负重跑？想练出肌肉？以后也不要我抱着你跑了？肉也不吃我给你割的了？也不要我给你带礼物了？以后的物资你都自己找吗？”
陆辛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问号，还有一箩筐问题。
潮生听他这么一讲，感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确实好像都没怎么自己干过事，竟然有这么多事情是陆辛做的。
不过陆辛的态度果然也说明了问题，不然他为什么对潮生做回本该是自己份内的事情反应这么大。
潮生问：“为什么，不许？”
陆辛第一反应就是当然是因为一直都是他做的啊，但随即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般——是啊，这些事本来都是潮生自己的事情，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理所当然应该帮潮生做呢？甚至还在潮生提出要自力更生的时候反对、阻挠。
回想人生在世近三十年，陆辛自认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做到这个地步。
不仅仅是那些亲密接触，还有一直以来的好脾气和顺从，以及在对方表露出一点生气的念头的时候就忙不迭去哄人。
从来都只有他大发雷霆的时候，可是从遇到潮生之后，他连声音都不敢放大声了。
潮生不算难养，但也有很多在末世里看上去矫情、没必要的小任性，陆辛从来没产生过任何不满或者嫌麻烦的念头，反而每次口嫌体正直地亲力亲为。
也难怪一开始碰到王必然、张科等人的时候，他们看见陆辛和潮生的相处方式会那么惊讶。
陆辛如果是脾气这么好的人，他不会被人叫做魔鬼教官，也不会在末日之后还能集结起这么多人建立人类基地，王必然更不会敢和父母拌嘴都不敢违逆陆辛丝毫。
陆辛终于察觉到自己对待潮生有些非比寻常来。
潮生虽然现在变成了一个不善言辞、举止怪异的小丧尸，但他毕竟生前也是个人。
陆辛怀疑自己是把潮生当成了养的一个小宠物，所以才事必躬亲、拥有无限的包容心，并在宠物要离开自己的时候产生分离焦虑和戒断反应。
但潮生是一个有自己思维的人类，他也并不是要和他分道扬镳，而是只是不再越界而已。
是的，这些行为无论让谁来看都能看出两人之间越界了，没有普通朋友会是他们这么相处的。
一开始只是两人都不在意，也没人提出问题。
但现在潮生不再想和他保持这样的关系了，陆辛也应该心照不宣地退回正常朋友的界限上去。
但不知为何，即使陆辛察觉了自己的不正常，也一遍遍告诉自己要拨乱反正，可心底仍旧有一个声音叫嚣着——
他不想。
而陆辛更想着知道的是，是什么让潮生突然意识到了这种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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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辛最后还是将东西还给了潮生。
他没有任何理由强留，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正常，不正常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在看到潮生真的自己背着背包回来，而且后面跟着的陆辛明显一脸郁郁之后，先他们一步回到临时驻地的小队众人都感觉皮肉一紧。
帝后吵架，殃及池鱼。
看陆辛那脸色，简直比被“赶出”人类基地那天还要难看，这时候谁敢上去点炮，估计他真能一锅把他们煮了。
连一向没什么眼力见的王必然都凭借着小动物敏锐的直觉夹紧了尾巴，别说和人吵架斗嘴了，连吃饭都怕因为先吃了腿而被揍。
白荔作为队里目前唯一的女性，被受不了的众人推去替父从军，打探两人吵架的始末，看有没有他们能从中作梗的地方。
白荔一辈子没当过知心姐姐的人设，潮生也不想麻烦别人掺合和他和陆辛之间的事情，只说是觉得他和陆辛的相处和大家都不一样，很奇怪。
张科听着白荔打探来的消息，凝重地摸了摸下巴：“他的意思是，他和陆队根本没在一起过？”
徐就听完他们出去之后的所有细节，作为这群人里最高知的分子，一锤定音：“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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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辛看着坐在离自己两米远外的潮生，张科将今天打猎得到的猎物之一切成两半，把其中的一半递给潮生。
潮生蹲在河边清洗自己那半边猎物。
他洗得很细致，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显得十分专注，看上去没有陆辛他也能过得很好。
陆辛突然想到，之前潮生没有遇到自己的时候，也好好的活下来了，反倒是自己，如果没遇到潮生，说不定早已进了哪个丧尸的肚子或是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他一厢情愿地认为潮生是弱者，潮生需要他的照顾、需要他。他先入为主，傲慢地站在高处俯视着潮生，自以为自己是他的救世主，但其实潮生从来没有向他索取过。
陆辛将兔子放在火上烤，人却一直盯着潮生的方向，像是他真正的食物不在这里。
路过的王必然在旁边犹豫了两个来回，还是忍不住怯怯地提醒：“老大，烤糊了……”
陆辛收回目光，鼻尖这才嗅到一股浓烈的糊味，低头一看，那可怜的兔子背后已经结了一层厚痂了。
王必然悄悄隐身，不敢打扰陆辛睹兔思人，走远之后转头一看，陆辛竟就拿着那焦糊的兔子吃了起来。
明明旁边还放着一半没动过的，老大为啥要吃烤糊的呢？
陆辛不重口腹之欲，无论多难吃的东西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他盯着潮生小口小口地撕咬下生肉，血水顺着他的唇角流到下巴边沿，汇聚成鸡血石一般的水滴。
潮生没有触觉，原本这个时候都是陆辛拿着纸给他擦去嘴角的污渍，然后潮生就会仰头看过来，露出完整的脸任陆辛施为。
他止住念头。
潮生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样和自己相处了，又不是怎么了，他到底为什么一直在缅怀过去啊？
陆辛自认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和潮生有了距离之后，他总是陷在情绪的漩涡里，混沌迷蒙，有时候一想就是一个小时过去。
好在杀丧尸已经是刻在他本能里的事情，反倒还因为理不清的烦躁情绪而更为凶悍了些。
王必然一刀将前面丧尸的脑袋削下来，苦着脸问道：“老大和嫂子到底还要这样多久啊！我刀都要砍卷刃了！”
张科用枪补上王必然来不及砍的瓜和菜，也是一脸疲惫：“我他妈真受不了了！哪有拿丧尸发泄的！陆队再这么打下去，周围聚集的丧尸会越来越多，咱们的子弹要不够了！”
陆辛一手一支枪，像是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一般，没有让任何一颗子弹去到他不该去的地方，枪枪爆头。时间越久反而精度越高，似是被磨到最利的锋刃。
王必然张科等人就跟在他的后面查漏补缺和抵挡一些其他方向来的丧尸。
白荔之前是玩狙的，现在没那个条件给她慢慢狙击，于是她不知道从哪儿捡了根实心的铁棍，敲西瓜一样把丧尸的脑袋敲爆浆，场面血腥得不行，王必然他们都不愿跟白荔站在一方，生怕被沾上了脏东西。
末世这么多年，人类也算是重新进入冷兵器时代了。
白荔一棍子将一个丧尸的脑袋敲得稀巴烂，忍无可忍地吼道：“你他爹的陆辛！你走不走！不走老娘下棍子就在你头上了！！”
几乎要杀红眼的陆辛恍惚回神，发觉他们杀的速度就快要赶不上聚集过来的丧尸速度了，这才从那种发狂战斗的状态中找回理智。
他一边瞄补，一边环顾周围的队友，大家都是一脸疲态。
陆辛皱眉：“我不是说让你们先走吗？”
白荔百忙之中用棍尖指了一下陆辛：“你听听放的什么屁！老娘现在懒得理你，搞快点，走了！”
也就白荔天天仗着武艺高强、陆辛又不会真的不顾忌她是女生，敢和陆辛叫板了。
王必然小声唱了一声：“白姐威武——”
各自为战的众人终于一致朝着一个方向准备凿条口子回驻地去，虽然周围的丧尸越来越多，他们也算勉强能应付。
好不容易甩掉了那些丧尸，一个队员喘着粗气道：“今天的丧尸怎么这么多，是我们动静太大了？”
王必然手抖得差点握不住刀，正用另一只手放松着手臂的肌肉：“应该是吧。咱们之前都是能躲则躲，谁让老大今天心情不好，撞枪口上了。”
陆辛心情不好的原因显而易见。
原本之前潮生虽然没再跟陆辛黏在一起，但睡觉的时候还是会回去的。
但昨天陶溪来找潮生不知道说了点啥，当晚他就搬着自己的东西去找徐就了。
把徐就给吓得半死，生怕下一秒陆辛就会提着枪走过来。
但陆辛只是阴测测地盯着这边，在未免引起丧尸注意的微弱光线下，都能看出那双眼睛快要烧出火星子了。
导致今天出去的时候陆辛还阴沉着脸，头一次对凑上来的陶溪发了大火，直接给人骂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出去之后见着丧尸就是一顿子弹伺候，戾气重得王必然怀疑他能手撕了丧尸。
虽然陆辛说了让他们先回去，但他们怎么可能将气到失去理智的陆辛一个人丢在这儿，只能苦着脸跟着清剿丧尸，也算是行好事了。
众人边放松肌肉边往驻地走，今天要准备拔营离开这个城市了。
他们不会在一个城市停留太久的时间，一是怕人类基地追踪过来，二也是一个城市的资源是有限的，他们需要辗转多地才能源源不断地获得生存的资源。
陆辛发泄一通之后，胸口的恶气出了不少。
他气潮生什么都不说就自顾自做出疏远的举动，也不懂事情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一切就像是雾霾一样逼迫在他周围，剥夺他的视线和空气。
陆辛掀开挡在面前的枝桠，决定今晚一定要跟潮生说个明白。
结果引入眼帘的，是空荡死寂的驻地。
连东西都来不及收走，摆置的一些生活用品被撞得翻的翻，瘪的瘪，一片狼藉。
潮生和在驻地等他们回来的人都消失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人去楼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