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创城办》寒山独见君123

9、三鬼出四鬼回

　　杨安也将棺木钉插入了自己的胸口，一阵光波震倒了众鬼。刘萤将庚古护在了身下，自己受了一点伤；杨安之在前面走出了很远，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她想跑到杨安也的身边，可是却近不了身。
　　“杨安也，你干什么！”
　　“小道士没骗我，这小木头威力真大。”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拔出来，我能救你！”
　　“我都死了，还怎么救。安之，我欠你一条命，今天我连命带魂一块还你了。”
　　“杨安也，你还不起！你以为拿棺木钉钉住了自己，然后魂烟消云散就能抵消我的恨意吗？你错了，我要你去地狱受千百年的刑！你拔出来啊！”
　　“安之，当了鬼还是不会说谎，看一个人不要听她说什么，要看她眼里是什么。”
　　“姐，姐，我错了，不该躲着不见你，我承认我刚死的几年怪过你，恨过你，但是我很快就放下了。”杨安之哭得涕泗横流。
　　“那怎么不来梦里看看姐姐啊。”杨安也的脸上无尽的凄苦。
　　“我……我……太忙了。”杨安之的眼神有些躲闪。
　　“怨不怨的已经不重要了，安之，如果烟消云散也不能弥补我的过错的话，那姐姐愿把该受的刑罚今天一并都受了。”杨安也掏出了一张黄符纸，攥着在手心中闭上了眼。
　　“天崩地裂碎骨符。”庚古就像个解说员。
　　“终于……解脱了。”杨安也在符纸融化的瞬间也跟着消散了，只留下了一声极为凄惨的叫声。
　　与此同时，一道黄光在杨安也魂飞魄散之前飞入了李乌的裤子口袋，那里面有捕伤蚕。这一次，李乌看到了这道光，但他没心思打开盒子去看蚕了。当然，与给刘萤背《兵车行》那次一样，一道七彩的光从李乌头顶飞出，飞到了远处的家中，接收方还是张济，李乌依旧不曾察觉。

　　“棺木钉和碎骨符是你给的吧。”李乌推开了张济的房门。
　　“不好意思，我太累了，明天再说，好吗？”张济躺在床上，艰难地撑起了自己的身躯。
　　“你明天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李乌关上门，离开了家。

　　“麻烦你陪我们走一趟了，三鬼出四鬼回的规矩不能破，还得麻烦你跟我回引渡部做个笔录。”刘萤的伤不算重，但痛苦却是百倍的，不过说话还很有底气。四个人稀稀拉拉地走着，杨安也走在前面，李乌在中间，庚古和刘萤走在最后。
　　“你还好吗，以后别因为我让自己受伤，我这糙体格子没事的。你总这样，我心里过意不去。”庚古说到。
　　“没事，这些年在地狱里多亏你打点，才能让我在白天跟着你们工作晚上受刑，我可少受了不少罪，以后你有危险我必然挡你前面，就当是还你了。”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还不还的，要是真想还……”
　　“你又想耍流氓是不是，狗改不了吃粪。”
　　“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粗俗的话，这可不像你，可不许说自己是粪。”
　　“你是真不要脸，算了，先说正事，你看见那两道光了吗？”
　　“嗯。”
　　“就这么瞒着李乌？”
　　“那还能怎样，听命令就是了，‘那位’有自己的考量，咱们就别掺和了。”
　　“可这样对李乌不公平，他应该有选择的权利。算了，回家再说吧。”

　　黄泉渡口，四个人下了船，杨安之对着牌坊喊道：“三鬼出，四鬼回。”不知何处传来了幽幽的声音：“此鬼非彼鬼。”
　　“望黄泉君见谅，引渡过程中出了差错，待整理好记录文件，再来与君述说。”
　　“进……”
　　进入了黄泉界内，四人回三家。躺在架子床上，李乌回忆起了张济躺在这张床上时的样子，呼吸平稳，面颊白皙有红晕，头发滑顺地铺在额头上。他又想起了杨安也生前的音容笑貌，快七十的老太太却满面红光，一根白发都没有，说她心中有愁苦大概是没人会信的。突然，李乌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打开手机连上□□拨通了张济的在人间手机。
　　“喂，安也姐的尸体还躺在那里，你找个借口给他儿子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他儿子今天加班。对了，你去给安也姐整理下仪容，她那么爱美，走的时候得体面些。”
　　“放心吧，都已经办好了。早点休息。”
　　挂掉电话，张济不住地咳嗽，血一口一口地往外喷：“果然，不是自己的情真的很难承受。李乌，别怪我，等过了这一遭我们应该还能一块去踏青。”

　　第二天，李乌在引渡办做好笔录便准备离开，临行前又去找了杨安之。
　　“你到底为什么不去看看她，入梦手续没那么难办啊。”
　　“能去的时候不想去，想去的时候不能去。没当府长的时候，虽然搐气袋收掉了怨恨，但心里还是不舒服，所以不想去；等当上了府长，没天忙得没完没了。”
　　“真的忙到去看一眼都不行吗？府君在的时候可没这么忙。”
　　“我问你，府君为什么在你外派的时候不联系你。”
　　“避嫌啊，省钱啊。”
　　“全黄泉谁不知道你们俩天天粘一起，还用得着避吗；而且府君还没穷到要从信纸电报上省个仨瓜俩枣吧。”
　　“那你说为啥？”
　　“真不知道府君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傻子的。他为了保护你啊，笨啊。在黄泉，他万人之上，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但是在外面，他鞭长莫及。而且，你们的关系会给你带来危险，他是华夏黄泉的首脑，有多少人、鬼、神都盯着他，若是让外面的有心人知道你是他的软肋，拿你威胁他，他怎么办？你以为领导这么好当啊，身居高位享受权力与尊敬的同时，势必失去的更多。”
　　“那，你不伤心吗？明明有机会和安也姐解释清楚的。”
　　“不用，我们是姐妹，连着心的，她一定知道我不怨她。我死后的第八年，她一改往日的颓废，又回到了以前风姿绰约的状态，还捡了个小孩子养着，你说她有没有从自责中走出来？”
　　“那她干嘛还要自杀？”
　　“习惯了，当自责已经成为习惯后，就算想开了也没用了。八年，每天都是自责，这日子不好过，我那时已是府长，看着姐姐痛苦又什么都做不了，是不是很可笑。”
　　“如果你不当府长，就不会有今天这个结果了。”
　　“天下没有如果，黄泉也没有如果，所有人，所有鬼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如果你伤心没处哭诉的话，去我家打开马桶盖就能到我人间的家，那里有你的一间屋子，黄泉中没人会知道你在里面做什么。”
　　“谢谢了，没想到你还会给我留个房间。”
　　“你说过，我们是朋友，虽然是新的。”

　　李乌和杨安之交谈过后没有立刻回人间，而是去了南邙府君化骨处呆了一天。
　　“你会回来的，对吧。这不过就是你变化出来的，你肯定是去做些什么要避人耳目的事去了，你肯定不会丢下我的。我好后悔，后悔为什么执意要去冰岛，后悔没能见你最后一面，更后悔这一千多年来没有好好和你在一起生活。你说，时间能倒流吗，我们能不能再重新认识一次，哪怕最后的结局还是这样。”
　　第二天下午李乌起身回人间，由于此次回黄泉的身份特殊，所以不能从马桶走捷径，只能去黄泉渡口坐船回人间。在渡口等船时，幽幽的声音又传来了：“李乌，你知不知道你很特殊？”
　　“黄泉君，你是不是在这牌坊里太无聊了，要找人聊天啊。”
　　“我是怕你无聊，船还要好久才来。”
　　“我确实特殊，每个人每个鬼都很特殊。”
　　“看来你不知道，算了，你早晚会知道的。李乌，珍惜你眼下的时光，别像杨安之一样，失去了才后悔。”
　　“你错了，杨安之不后悔，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能身居高位，必有常人不能及的心性。还有，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有什么能失去呢？你们这些老化石，就爱拿出一副长者的姿态教训别人来满足你们好为人师的自尊心。”
　　“李乌，说话留一半，别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你看，又来了，还不是因为我戳到你的痛处了。”
　　“算了，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自己呆着吧。”

　　回到人间，已是傍晚了，李乌顺路买了菜，在超市看到桑葚便突然想到了口袋里的捕伤蚕，他赶忙拿出来查看，果然，本该洁白的蚕身蒙上了一层淡黄。李乌火速结账，想要赶紧告诉张济这个消息。一进小区门，便听到了深处的吹打声，看来杨安也的死讯已经传开了。李乌把菜蓝子放在了家门口，走去了杨家。只见杨安也家的客厅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那养子一身白孝，跪在一侧，唢呐声，哭丧声，答礼声此起彼伏。李乌进去鞠了躬，随了个份子便离开了。进家后，李乌凭借多年金戈铁马铁血沙场的嗅觉察觉到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虽然很淡，但瞒不过他。他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子，唤着张济的名字，耳边回荡着剁肉的声音。只见张济正在厨房忙活，一个大猪头正在他的刀下被劈成小块。
　　“你怎么了，屋里怎么都是血腥味？”
　　“猪头的味道吧。”
　　“你当我傻，老子在军营里呆了快十年，人血猪血味我分不清？不过这猪头哪来的？”
　　“安也姐的亲戚上了大供，明天下雨所以今晚出殡，刚刚提早分了供。”
　　“猪头算是供尖了，你一个外人怎么拿到的。”
　　“孝子给的，说是他妈最后的这几天都是你陪着的。”
　　“确实是。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撞门框上了，鼻子出了点血。”
　　“那棺木钉和碎骨符，解释解释吧。”
　　“我那天在道馆碰上了安也姐，她找道长算卦，算自己什么时候能死。道长说算生死要背负因果，所以就没给她算。然后她就去了后山，你也知道后山是悬崖。我没办法眼看着她跳下去，就劝她摔死不好看，她才转念回家收拾好自己再自杀。本来我想再劝劝她的，但看着她已如死水的眼睛，我觉得她能解脱也是好事。秉承人道主义观念，我和她说了自杀后要入地狱受刑，也告诉她能见到她妹妹。她问我能不能不去地狱，她觉得受刑太不体面了，我就给了她碎骨符，也告诉她碎骨符比去地狱受百年刑罚还痛苦，她说只要体面就好。”
　　“棺木钉呢？”
　　“算是我额外送的，我跟她说碎骨符虽然体面，但如果地狱判官不认为你的罪过可以用碎骨符抵消的话还是会入地狱。她说她只想赶快忘记这一切，我就告诉她想一点痕迹都不留就只有灰飞烟灭这一条路，转世也还会带着一点前世的记忆与因缘。她一点没犹豫，问我怎么能灰飞烟灭，我告诉她可以跳无悔崖，但是她会被直接送到地狱根本到不了无悔崖，所以送了她棺木钉。”
　　“那你怎么不把符要回来，灰飞烟灭就好了，何苦让她多受罪？”
　　“我要了，但她说她确实有罪，希望能算清罪孽了无牵过地消失，她想让她妹妹看到，她不是一个逃避责任的人。”
　　“行吧，倒也算说得通。可是你偷拿黄泉的工具，不会有事吗？”
　　“当然有。估计过两天就得叫我回去清算这个问题。”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地府鬼警拿着逮捕令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