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刚好》张子研

5、5

　　果然，那盘煮腊肉量很足。可怜我的形象，就被这腊肉给毁了。
　　这次我也还是吃的很多，喝酒甚至有点醉了。或许这就是酒足饭饱的最好表现。和苏京在一起，他好像又说不完的笑话可以逗得人很开心。走出餐馆，他问我要不要去教堂看看，我抬头看看这教堂。很典型的欧洲教堂，神圣，固定，安宁。有很多形容词可以放在它的身上，可是我最想说的，最想归之于教堂的就是永恒。我想我要在哪个地方和陆立结婚，立下以后一生的幸福宣言。可是就现在来说，原来想的已经用不上了。
　　我第一次真正走在教堂里面，我从不信仰什么教派。也不祈祷，只是有时候给老祖宗上上香。看着教堂里在祈祷的人，我都会有种感觉，好像没有信仰的人生有点空白。没有把自己心里的罪过说出来，请求宽恕。也不曾虔诚的对上帝或者耶稣说过什么心愿。甚至，我连生日许愿也从不认真。
　　这样想起来，我感觉自己都好像有很多话去跟上帝说。我不禁走到了前面，同人们一样，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来说说心里的话。
　　我想说。在陆立在一起的6年时间里，我每一天都很爱他，我知道他因为工作的事情很烦恼，所以去拜托爸爸帮他找关系。这些我从没有提起过，我知道他不喜欢被施舍的感觉，特别是我，一个他身边最亲的人。我想说，我真的很爱他，每一天等待他的时间虽然很长可是都觉得很甜蜜，想到他还有多长时间就可以回家我就很开心。我想说，我真的很爱他。无论我们吵过多少次，我很任性的跑出家多少次，可是我的心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我的眼睛从不看其他的人。我想说，我真的很爱他。多么想像那首歌里唱的，无话不说，一起做梦，在争吵以后还有像爱的冲动。和他一起面对世事变迁，一起白头到老。我想说，我不想再爱他了，没有得到我想象中的回报，有的只是他的背影和他偶尔心情好时的笑脸。我想说，我从来不是一个会无私的人，可是为了他我做了我能做到的，我能做的极限。我想说，我不想再爱他了。就让我在这里，和他来一个结束的仪式，纪念我这段年轻结束的爱情。
　　我想说，我还需要时间，我还需要很多时间，才可以真正放下他。上帝啊，我真的很爱他。
　　我想我足足在教堂站了又快两个钟头，我把我从来不曾说出来的感情全部倾诉，希望可以得到一些自由。忘了背后一直在背后等待，忘了我站了多久，忘了所有的事情，好像世界都静止了，没有什么可以打扰我的倾诉，我就一直像个很久没有说话的小孩，要一直不停的说不停的说，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都说给自己亲的人听。不需要别人的回应，只是想要诉说，一直把自己的心情变成话语，说给那个潜意识里的神明听。
　　从教堂出来的时候，苏京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问我为什么要在那里站这么久。一如他之前给我的感觉，他不探求别人的秘密。任别人有秘密和心事，他从不所问，忽近忽远。如果你想要跟他诉说，他就是在你身边，如果你不想说，他就给你空间。所以我和他在一起很舒服，没有束缚的感觉，虽然只有那么一两天的认识时间，可是，就是那么的安宁。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感觉吧。并不只是在情人之间才会有的感觉，在朋友之间，也会产生的依赖和舒适。
　　苏京和我并排走着，我一直没有说话，他似乎有好几次想说些什么，但最后都没有说。直到我们走到了一条河的旁边，我看着它静静的穿越过这座城市，没有任何表现和情绪，只是就这样流了过去，像时间一样没有痕迹，你抓不住也抓不住的空洞和残忍。我突然一下反应过来，我竟然25岁了，我好像还刚从高三毕业，但现在就已经25岁了。我似乎都忘记在大学我做了什么，我似乎都忘记我和什么人交往过，我似乎只剩下一个记忆，那就是陆立。
　　看过一本书，作者有说过，一段坏的爱情只会让你把世界缩小成床的范围。而好的爱情会让你通过他看到更大的世界。
　　我不确定我和陆立在一起是哪种爱情，我舍不得说是坏的那种，可是它偏偏又称不上是好的。
　　爱上他，我觉得孤单。
　　夜晚的时候，翻开手机的通讯录，除了他没有谁可以被我打扰，我疏离了之前的朋友。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做，我也没有故意这么做。只是我把生活的重心就放在了陆立的身上，什么事情都围着他转。就连子琰也只是放在其次的其次。
　　我想，每个人都要这样毫无保留的付出过那么一回吧。这样才会长大和成熟，可以对自己以后的伴侣负责任。
　　我正这样想着，苏京突然拍了我一下，我一回头，见他拿了个冰激凌。他挑着眉毛说：“我见你想的很入神，所以去看看有什么可以作为午后茶的东西了。”我接过冰激凌，他接着说：“呵呵，现在多好，有美景看，还有东西吃。这不就是幸福么。”
　　我转过头看他，很奇怪的问：“这样就是幸福？要求有那么一点低吧。”
　　他很严肃的看了我一下，说：“不要贪心，能像我们这样的人真的不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压力，有的是赚钱，有的是学业。而像我们，把你不用说，就是来散散心，看看风景，我虽然有任务在身，可是也算是轻松的差事。不然哪里有时间在莱茵河旁边散步呢？还有这么美味的冰激凌。”
　　我笑了，这个看似从不参与世事的人说出了很多道理。来之前，我觉得身体很重，有太多东西压在我的身上，没有释放的可能。而刚才在教堂的倾诉，加上现在的美好心情和他的话。让我卸下了重担，变得更加轻松。
　　我向他靠近了些，他感觉到了我的动作，往我这边看了看。我看着他的侧脸，有那么一刻，我觉得心动。我想，我忘不了他上翘的嘴角和望着远方坚定的眼神。这个男人，给了我太多力量。我不知道是不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或者是因为现在的我是这样的心情，我才会这样想。毕竟，寂寞往往会让人想要拉住个人在身边，无论是谁，只要他可以陪在身边。
　　所以，我不能够确定这种心动是不是真的。许晴总说我对感情方面的事，太过于理智。错过了可以放纵，放肆的机会。她说我从来只是想往安稳的地方靠，和陆立在一起我觉得很安稳，我就不想换。因为我不想造成会让我的生活受到影响的后果，所以我从没想过要离开我现在的生活轨迹。直到现在，我抛开了原来的生活轨迹，冒险旅行了一次。我想，这次的旅行我肯定会永远记住，因为这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做的唯一的一件冒险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我觉得满足，至少，我做了一件我原来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做的事情。至少，我勇敢了这么一次。
　　“你好像很喜欢沉思哦。”他把头转过来，用手点了点我的头。
　　“沉默是金。“我故作深沉。
　　他很配合的笑了一下，没有再问。
　　“其实，是因为我是有一些事情。嗯…我是说，我的确是有一些事情没有说。“
　　他歪着头看着我，没有打断我，很认真的在听。
　　“嗯..其实，我逃婚，逃到这里来的。“
　　听到这里，他气结。我见他上当，不忍想笑，没有想到他这么好骗。
　　我看着他微笑的望着前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两个大概只有15，6岁的小孩，他们坐在船上，风吹着他们的头发，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好像这个世界给了他们所有的一切，所以他们才这么的美好。而他们的神情又是如此的单纯，没有带一丝情欲和现实。这正是在他们这样的年纪才会有的神情，因为他们现在只能看到爱，没有其他的任何东西可以让他们觉得现实很残酷，需要牺牲和对方相处的时间去解决生计问题，那就是15岁啊。
　　我觉得自己老了，所以不停的想要发牢骚。而他转头问我：“你说，人什么时候才可以遇到自己真正认定想要过一生的伴侣呢？“
　　我想了一下，觉得实在很难回答，于是我摇了摇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