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脱身》Mixx

47、第 47 章

　　四月底，a城气温飙升，眼看一脚就要跨入夏季。宋平安的新剧《野踪》杀青，杀青宴当天闻觉没能到场，托穆小游给柏飞送去了一只宝珀手表，充当杀青礼物。

　　忙完琐事，男主角柏飞总算得了空闲回家。

　　柏飞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敲响闻觉的家门，空空如也，无人应答。

　　三楼的张姐路过，看到柏飞她面露惊讶：“小飞回来啦。”

　　“啊，是啊。”柏飞对着张姐笑了笑，“闻觉很久没回来了吗？”

　　张姐点头，一边弯腰站在楼道门口搬蔬菜：“很久没见过他，不知道是不是搬走了。”张姐咂巴了几下嘴，“要我说啊，搬走了也好，我看这小闻社会关系有些复杂哈。之前有人来砸房子的时候你不也在吗，真是吓死人了。”

　　“这不是他的问题吧。”柏飞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解释。

　　张姐又说：“一次两次就算了，可次数多了，也很难说跟他毫无关系是不是？过年那会儿你不在，又有人来搞事情，用刷子蘸了红油漆，在正门上写了个轮胎那么大个的‘死’字，那天早上我出门正好撞见，吓得我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尾巴骨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柏飞一惊：“之后呢？怎么解决的？还有人来闹过吗？”

　　“我那天早上给小闻打了电话，他自己回来了一趟。”张姐说到这，狠狠啐了一口，“但要我说，还不如不回来呢！剩下的半桶油漆，被他自己统统泼在了门上！红猩猩的一大片，血似的，往地上流。我简直怀疑他脑瓜子有点什么毛病噢！”

　　她看柏飞皱着眉头不说话，心想自己是不是骂得有些过分，立刻又努力找补：“但好在啊，当天上午来个姑娘，带着一帮子师傅，把房子重新清理了，手脚挺麻利的，也没给我们造成太大影响。”

　　“之后他就再没回来吗？”柏飞问。

　　“不知道回没回，但是我就再没见过了。”张姐说。

　　“谢谢姐。”柏飞生硬地点了两下头，“我知道了。”

　　柏飞都没上二楼，一边往外走，一边给闻觉打电话。打了一个没接，两个没接，他站在小巷门口扶着墙壁，指甲在石墙上反复扣着，石灰渗到指甲里面，又脏又痛。

　　他给康颖打了电话，康颖告诉他，自己没有跟闻觉待在一起，闻觉可能没有注意到手机的响动吧，让柏飞晚点再打一个。

　　柏飞思前想后，家也不想回了，绕到公交站台旁边的罗记面馆点了碗酸辣粉。

　　老板娘待他热情，说许久没见怎么又变帅了，让后厨免费给他加个煎蛋。酸辣粉吃到一半，闻觉给他回了电话。

　　“找我什么事啊？”闻觉那边有风声在响，十分嘈杂。

　　“我杀青了。”柏飞说。

　　“我知道啊。前几天我这边事情太忙，抽不开身，没有参加杀青宴。但我已经跟宋导说好了，明天晚上跟主创团队再聚一轮，你记得准时到。”

　　“噢。”柏飞愣了一下，“闻觉。”

　　“什么？”

　　“我今天回家了。”

　　“那就好好休息吧，好不容易放个假。”

　　“张姐跟我说了油漆的事儿。”柏飞沉了声音，“是陈昊吗？”

　　闻觉的声音好像被风挡在外头，他得靠喊的，才能传到电话这头：“你说什么！？我这边风声太大，没听清！”

　　“我说是不是陈昊！！？油漆！是不是陈昊做的！”

　　“不是。”闻觉的声音变清晰了，嘈杂的风声全然不见，好像是他换了个通话的地方。

　　柏飞问：“那是谁？”

　　“你安心好了，陈昊不会再回来，这件事情也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我问那是谁干的？”

　　闻觉顿了一下：“已经解决了。”

　　柏飞沉默了很久没说话，他蹲在绿化带旁薅叶子：“你跟我，也有秘密了。”

　　“一些琐事而已，算不得什么秘密，我只是不想你操这种没用的心。宋平安又给你递了好几个本子吧？认真看看，里面有个叫《蝉蜕》的，我建议考虑一下。”

　　“你今天忙什么呢，刚才好吵。”柏飞无力地笑了一下，“这个，应该可以说吧？”

　　“跟何导出海钓鱼。”闻觉说完这话，匆忙道，“总之你认真看看《蝉蜕》这个本子，我先去忙了。”

　　电话戛然而止，柏飞蹲在路边，呼吸了很久汽车尾气。一个老太太牵着孙子的手从他身旁走过：“随手摘花，破坏公物，好没素质的。小凯啊，不好好学习的话，就会跟他一个样子哦，没有人会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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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觉讨厌钓鱼。

　　挂上鱼饵，扔下鱼钩，穿破大鱼的嘴唇，拉动鱼竿，用力把鱼拽到船上，取下鱼钩，鱼被刺穿的嘴唇渗出血，兴冲冲弯下腰，抱起鱼，把鱼的身体卡在两手虎口中间，再对着镜头咧嘴大笑，最后充满善心地，把破了嘴唇的鱼放回海里。

　　没意思。

　　每当这种时候闻觉就会在心里辱骂人类伪善，自以为高高在上，可以戏弄万物。但站在伪善的何导身边陪钓陪笑时，他又短暂地把这种伪善忘记了。有话说得好，人类的本质是双标。

　　闻觉跟着何导在大海上漂了整整一天，临近黄昏才回到码头。何导的助理来接他，闻觉跟他握手道别，他满意地拍着闻觉肩膀，说闻总下次再约。林无边站在闻觉身后，也对着何导礼貌地笑着。等那辆搭载了何连恩的汽车慢慢远去，二人总算卸下担子，肉眼可见的，林无边肩膀松了，后背也驼了下来。

　　“我看何导被你哄得挺高兴的，但整整一天，对电影是完全闭口不谈，他到底什么意思啊，我怎么看不明白呢？”林无边跟着闻觉往停车的方向走，半道闻觉停在超市门口，一声不吭地钻进去了。

　　出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两个抹茶冰淇淋，递了一个给林无边，慢悠悠道：“你没听他跟我说下次再约吗，留了这种话头就说明有戏。不然人家躲咱们都来不及，还约什么约。”

　　林无边舔了一口冰淇淋：“这得磨蹭到什么时候才能有准信儿啊。”

　　“你着什么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闻觉边走边说，“不过《暗潮》这个本子有那么好么，值得你主动求着去演。我听说王维导演邀请你出演新电影，你都拒绝了。”

　　“当然得拒绝了，”林无边说，“何连恩跟王维是死对头，我要是接了王导那部贺岁片，就铁定和《暗潮》无缘了。”

　　“为什么非得演啊？”

　　“我喜欢嘛。”

　　闻觉抿着嘴点了点头：“待会儿我朋友来接我，你自己回去啊。”

　　“朋友？”

　　这时，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由远及近，一辆通体漆黑的巨型摩托精准无误刹在闻觉跟前。

　　林无边吓得往后一仰。

　　摩托车上的男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骨量充实的脸。硬朗的脸部线条让他充满了力量美，夕阳映在他脸上特别好看，像古希腊神话里骁勇的战神。

　　林无边茫茫然地望向闻觉：“这是......？”

　　“刚刚说的，朋友。”

　　摩托车上的男人转身拿了头盔，抛给闻觉，眼神在闻觉手里的冰淇淋上飞快掠过。闻觉捕捉到了这个瞬间，他看看林无边，又看看自己手上，把冰淇淋举到男人面前：“要吃吗，我还没咬过。”

　　男人就着闻觉的手，一口咬掉了冰淇淋的尖儿。

　　林无边什么都看见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懂。闻觉微微抬起下巴，老实巴交地把头盔戴上，对林无边道：“你就安心回家等吧，有什么进展，我第一时间联系你。”闻觉的声音闷闷的，是隔着头盔的缘故。

　　林无边实在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在闻觉即将转身上车的瞬间，他拉住闻觉的手问：“你换人啦？”

　　“换什么换。”闻觉冲着他后背轻拍一掌，指着摩托说，“存哥，我朋友。”

　　他正要介绍林无边，封存重新戴上头盔，也闷声笑了笑：“我认识啊，大明星。”说着，他伸手跟林无边握了一下。

　　林无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你好，初次见面。”

　　没在太阳底下站多久，闻觉手里的冰淇淋彻底融化了，浅绿色的奶油流在他手上，腻在手指中间。上车前，他忍无可忍地脱下头盔，让林无边暂时替他抱着，快步走到一旁的公共厕所洗了手。

　　回来的时候，闻觉看封存拉着林无边的手，正低声念叨什么。

　　“你不会在给他看手相吧？”闻觉看着这两个自来熟的“交际花”笑得很是无奈。

　　封存对他点头：“是啊，我看他星途璀璨，未来拿奖拿得手软。”

　　“这么厉害，”闻觉对他摊开手：“那也给我看看呢？事业学业财运寿命什么的。”

　　封存拉着闻觉的中指，好像当真仔细打量了一番：“投胎天才，体面一生。”

　　“你可拉倒吧。”闻觉收回手，扶着封存的肩膀，横跨上车。

　　林无边跟他们挥手道别：“走吧走吧，下次有机会一起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