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出逃》过零叮洋

9、009

　　11仍是抱着他不放。

　　荷笠忽然觉得他像只外表冷峻实则内心粘人的大猫。和他刚买的小老虎蛋糕一样。

　　对了，蛋糕！

　　“11，11！礼物要被压瘪了！”

　　11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荷笠带着蛋糕盒走到被移到旁边的木桌边，掀开盖子一瞧，发现小老虎少了只耳朵。

　　还好，还好。

　　他拍了拍椅子，对11道：“快坐下，今天带你吃个不一样的。”

　　话音刚落，耳边便响起了一阵紧锣密鼓的狗吠，随之而来的还有脚边急切的蛄蛹。

　　荷笠哭笑不得，垂头摸它，“少不了你的！”

　　却见另一边的11已握好了叉子，眉眼微挑，胸有成竹道：“我知道，这是蛋糕～”

　　“好聪明的11呀，那来尝尝它是什么味道吧。”荷笠切下老虎尾巴放入向店员多讨的餐盘中推到11面前。

　　接着，又给李逵切了一个屁股，给自己切了一个圆滚滚的肚子。

　　一人一狗一机器用时发出一声美味的喟叹。

　　荷笠高兴地眯起了眼，“甜品总有治愈一切不开心的魔力。”

　　“你今天不开心吗？”11问。

　　“没有没有，我只是随口说说。”话虽如此，荷笠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他又切了一块放入11的盘中，“对了，你今天怎么不穿衣服？”

　　11垂头看了一眼，道：“我穿了，但是穿不好，看着难受就又脱掉了。”

　　荷笠噗呲笑了，没想到11竟是个强迫症。面对11投来的不满目光，荷笠笑着投降：“对不起我不笑你了，明天我给你穿好再出去好吗？”

　　11放下叉子，幽怨道：“你怎么还要出去？”

　　“你不想我出去吗？”荷笠笑问。

　　11认真地点点头。“或者你出去的时候也带上我。”

　　“汪！”李逵昂首嚷道，似是在说还有我。

　　荷笠左手去摸李逵的脑袋，右手去牵11的手，却在指尖刚触碰到11时改成了拉他的手腕。

　　“再等等吧，等回家了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那双紫眸因为思索而加深了颜色，“这里不是家吗？”

　　提起这个，荷笠来了兴致，他将桌上的残骸推到一边，正对11道：“这里只能算作临时的小家，等过了三个月我会带你回真正的家，虽然它很小很破连这里都比不上……”

　　荷笠越说越没底气，怎么听都像引人误入歧途。

　　为了挽回形象，荷笠挺直腰板道：“不过那里空气很好，风景也很好。平时我会骑小三轮载你一起去学校收废品，你放心一点儿也不脏，那些学生心肠都很好会把用不上的东西收拾整齐给我们。有空的时候我们可以去小溪里摸虾抓鱼，去阴凉的地里摘橘子野炊……”

　　“你会喜欢那样的生活吗？”荷笠有些忐忑道。

　　没想到11竟把手从他手腕里挣脱出来，十指交扣住他：

　　“我们现在就回家吧！”

　　荷笠略松一口气，紧接着哭笑不得，“不行呀，旅行团说必须满三个月才能返程，这才刚开始没几天呢。况且我还没好好玩过这里。”

　　11的手骤然一松，神情忽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麻木和空洞。

　　“这里不好玩。”不像11平时低沉但带着生机的声音，更像装着旧磁带的收音机所发出的沙哑声。

　　荷笠不明所以，这时也顾不得什么害臊了，连忙握住11垂下的手，靠近他道：“你还好吗？”

　　在荷笠看不见的地方，那双骤然变黑的眼睛又恢复成紫瞳模样，11抬起头声音重新变得轻快：“我很好，刚才说到哪儿了？”

　　荷笠放下心来，“你说这里不好玩，你以前玩过了？”

　　“没有。”他果决地说，随后又有些犹豫，“我不知道。”

　　看他拧眉深思面带痛苦的样子，荷笠轻轻用大拇指摩挲他的手背。“没事，不想了，这不重要。”

　　他挑起别的话题，“今天的红烧肉好吃吗？”

　　11疑惑道：“红烧肉？是红颜色的那盘吗？”

　　“就是它，味道如何？我可整整做了一个小时，一定可好吃了！”

　　11指着已经溜到厨房边的李逵，“我和它一人一盘，那盘红彤彤的它吃了，那盘五颜六色的我吃了。”

　　荷笠：“……”

　　11啊，11。

　　荷笠酣畅淋漓地洗了个热水澡，足足洗了一个钟头，出浴时浑身都散发着白雾以及好闻的肥皂味。

　　他忽略了半躺在床上的11的睡觉邀请，而是选择在清洁干净的木桌边坐定。

　　偷懒容易，勤奋难。荷笠戳着脑门提醒自己。

　　于是掏出字帖，暗暗发誓不写十页绝不睡觉。

　　他一边提笔写字，一边对身后不断传来的悉悉索索声的11道：“11，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荷笠写得很慢，因为在临摹的同时他还会辨认字的拼音，尝试将它与生活中的实物对应在一块儿。

　　他忘我地写着，一撇一捺，忽然“一捺”翘到了天上。

　　荷笠转头对撑在他肩膀上的脑袋道：“你很无聊吗？”

　　“嗯。”11闷闷道。

　　荷笠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头，弯唇道：“那你教我认字好不好？”

　　“好。”11开心道。

　　月光下，一大一小的两个背影紧紧挨着，从趴在垫子上玩尾巴的李逵看来，就像是荷笠发达了请了个家庭教师一对一辅导。

　　只见两个脑袋越凑越近，李逵终于撑不住打起了盹。

　　晨光熹微时，荷笠从11的臂弯里醒来，他懵呼呼地盯着11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待那双紫檀般的眼睛也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时，荷笠终于记起了什么。

　　他哑声道：“需要帮你穿衣服吗？”

　　11掀起嘴角，“好。”

　　荷笠三两下穿好自己的衣服，把11赶到床下自己则赤脚站在床上为其梳理头发整理玉冠。接着下床微微踮脚给他穿衣，手指抚过他的颈，他的肩，他的胸，他的腰……

　　“别往下了。”11喘着气道。

　　荷笠听得一头雾水，不过终于穿戴好了，他高兴道：“好了好了，穿好了。哎呀，这一身还挺费劲，不过很适合你。等我攒够了钱再给你买几件漂亮衣裳。”

　　他跑去厕所里洗漱，一边刷牙一边晃悠到外面，对平息着呼吸的11道：

　　“记*#%按我啄贴&^=跟你说的步骤做菜哟，我回来#*`检擦咕噜咕噜。”

　　“知道了，主人。”11有些垂头丧气的，发丝随着弯颈的动作垂下了一绺。

　　荷笠霎时红透了脸，像刚出锅的包子似的冒起了汽。他咳嗽起来，混合着薄荷味的牙膏，急切地说：

　　“瞎叫什么呢！”

　　他一溜烟跑进厕所吐掉泡沫，一边冲洗一边盘算着，得好好给11上堂人与人相处如何把握分寸的课，虽然他最多也是半瓶子晃荡，但他总觉得他俩的相处模式很奇怪，至于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

　　两个大男人牵个手、拥个抱、睡一张床，好像也挺正常吧。小天以前也总爱半天溜到他家和他挤在一张床上睡。

　　荷笠吐掉了最后一口清水，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水。他看着镜子中白皙清秀的倒影，还是决定找个日子和11谈谈，对他也就罢了，要是对旁人也如此无礼是要被骂的狗血淋头的。

　　作为11的负责人，他绝不能让11落入那般险境！

　　刚踏入实验基地的大门，便瞧见吴信和左弘业二人一个红脸一个黑脸。

　　荷笠走上设备，轻声问早已敲着面板的高秋：“出什么事了吗？”

　　高秋瞥了一眼那二人，对荷笠道：“他俩因为昨天喊了名字被罚了一天钱。”

　　荷笠压根忘了这回事，也正不可思议呢。忽然背对着他的吴信捏起腔来：“116A1恐怕就没这方面的烦恼吧，毕竟手握十万芯币，罚一百眼睛都不带眨吧！哪能理解我们的心情？”

　　荷笠：“……”他其实挺能理解的……

　　“呃……116A……A2？我还得和你说明一点，我的十万芯币早花掉了，就在第一天买11的时候，所以请不要再说我有十万芯币这种笑话了。”

　　“大哥！我是116A4！A2是左哥！”吴信转过头大声道。

　　荷笠对左弘业连声道：“抱歉抱歉。”左弘业淡淡一笑，回过头去，面若寒潭。

　　“还有你是真败家啊，这么多钱就为了买个情人，换我绝不可能做这种事！”吴信不屑道。

　　“不是情人！是收藏品，带回家的那种。”荷笠本不想多说什么，可每次谈及到11，他便忍不住同人据理力争起来。

　　吴信撇撇嘴道：“行行行，收藏品。没力气和你理论，老子两顿都没吃呢！”

　　荷笠坐下来，打开操作面板，从一个个闪烁的字眼里看见了昨晚11教他认字的画面。

　　“我。”11指着字帖上的第一个字道。

　　“我。”荷笠跟着念。

　　“爱。”

　　“爱。”

　　“你。”

　　“你。”

　　……

　　“发什么呆呢，今天任务比昨晚难很多，想准点下班，就赶快动手吧。”高秋抽空看了眼荷笠道。

　　“呃……好好的，感谢提醒。”荷笠晃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通通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