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法则［AI］》过零叮洋

16、016

　　离开饲料铺后，11直往“大球筒”赶去。

　　其实他并不觉得主人会丢下他，独自来这里捡破烂，可是他找不出第三个与他有关、自己还知道的地方。

　　金属废物被他踩在脚下，发出哐哐不休的噪声，而他大喊菏笠的名字的声音，比这更加剧烈。

　　跑着跑着，他便来到一处比天还黑的角落，一眼望去，就像一条废水管道那样深不见底。

　　鱼腥般的气味不断从里推出，一股比一股臭，与之携来的还有阵阵腻得发慌的呻｜吟。

　　11回过头，“天堂”内爆发出的音浪和光线喧嚣地砸在他身后的地面，只有头顶的月亮是那么安静和皎洁。

　　他闭上眼，虔诚地向月亮祷告，哪怕菏笠一声不吭就回了他的故地，也千万别在这个鬼地方里。

　　随后，他转身朝里走去。

　　越往里走，恶臭越剧烈，人声越鼎沸。但奇怪的是，越往里走，环境越黑。

　　他一会儿踩到一只脚，一会儿踩到一个背。他起起伏伏地走着，沿途咿咿呀呀地叫着。

　　忽然他停了下来，意识到这样不行，太黑了，既走不快，也找不了人。

　　于是，他抬起食指，将意念汇聚到指尖，指尖顿时亮起了一团淡紫色的强光。

　　他伸出手指，强光使粘附在墙壁和地面的人们显出原型。

　　不出意外地，他收获了一片骂声。

　　“卧槽尼玛，把你的破光拿远点，别耽误老子办事！”撑在墙上的道。

　　“老公，我好害怕呀，有人看我们那个哎……”被圈在怀里的道。

　　“哪来的浑小子，懂不懂‘天堂’负一层不许开灯的规矩！”声张正义的道。

　　“我操，老子怎么在干｜男的？！”借着灯光发现事情不对劲的道。

　　11不置一言，继续往前走。

　　忽然一团彩光砸在了他的脸上。意念陡然消散，指尖的光也熄了。

　　电子烟击中他的一瞬，彩光使他的脸清晰地暴露在人前。

　　“哟，这不是天天在‘天堂’附近捡破烂的那个AI吗？你那相好的人类呢？怎么不带他也出来见见世面？”

　　“对呀，带出来给哥几个也尝尝味儿呀！搞独占就没意思了吧！”

　　几人哄笑成一团，污言秽语随着烟雾一起从嘴里吐了出来。

　　一伙人正陶醉于口舌之快，殊不知空中已亮起了两团紫黑的幽火。

　　那金属布满锈斑和青苔的AI，吐出一口烟，不屑道：“A签人类又怎么了，还不是只配给我睡……”

　　话未说完，他便被一股劲风轰到了墙上，老旧的金属片抵不住这力道，霎时四分五裂，断裂的头颅骨碌碌滚了回来，嘴里还夹着那根冒着气的电子烟。

　　另外几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地摔落了烟，虽然他们也受不了这破AI成天瞧不上这、瞧不上那的恶心嘴脸，可就这么被轰成了碎片，一时也难以接受。

　　更何况还是在他们的场子上，这打的不是他们的脸吗？

　　愈来愈烈的黑紫光映在他们身上，使他们几个的模样一览无余。

　　为首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六岁的青年男子，除了少了一只手臂，其余的金属肌理都尚且崭新。

　　在他右边靠后一些的那位，两颊有明显的法令纹，竟是个人类。正是说搞独占没意思的那位。

　　再往后，林林总总竟也有七八人不止，听见这边传出的动静后，人数还在不断叠加。

　　新挤进来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边打听，一边借着光亮物色有钱有势的大人物。

　　“还有谁多嘴？”11道。声音像远古传来的鼓声，悠远、沉重。

　　为首的AI见身后越来越多的人，自是不肯输了面子，于是向前挪了一小步：“人类就是没有价值啊，要不然怎么会走向灭绝呢？大伙说，是吧？”他侧过头吆喝了一声。

　　放出的狠话却还是收敛不少，毕竟刚刚那位可是做了个惨痛的示范啊。

　　偏偏猪队友无处不在。

　　右后方那位往电子烟上啐了口口水，抛了出去，准准砸在11的玉冠上。

　　“还真当我们怕你不成？！老子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那主儿不就是菏笠嘛，A签第一名，细皮嫩肉的小白脸。”他露出一个极猥琐的笑容，“睡着舒不舒服呀？别独占啊，带出来给哥几个也尝尝滋味呀？哈哈哈哈哈！”

　　除了为首之人，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更有甚者，随手拉过一人就推到墙上大肆释放。

　　哄笑中，变故陡然发生！

　　一阵墨紫色的光芒呈扇形迸射开来，与“天堂”亮瞎眼的灯光不遑多让。同时，滔天气浪排山倒海般压来，大有毁天灭地之势。

　　适才还得意忘形的人，此刻已挤入人群当中，他一边跑一边道：“快上啊！你们快上啊！平时你们不是挺能打得吗！”

　　人群惊嚷起来：“暴走了！暴走了！AI暴走了！”

　　转眼间，空中的笑声转变成了哭声。

　　再转眼，连哭声也没有了。

　　金属碎粒与血肉诡异地和成一块儿，11将其踩在脚下，洁白的长袍未染一丝尘埃。

　　他伸出手，对准藏在角落里的最后一人。

　　突然，身体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畔传来熟悉的呢喃。

　　“11……”

　　真如山泉般甘甜。

　　唇瓣似乎掠过一片羽毛，痒痒的。但他很快把它拋到脑后，因为他的心已经全被那个山泉似的声音攫住了，一点点熔成了浆，流入山泉里融为一体。

　　可是他发现，山泉因为他的闯入，不复曾经的清澈透亮，那污浊的样子简直刺痛了他的眼！

　　11猛得惊醒过来。

　　天已大亮，明媚的朝阳从背后的窗子洒了进来，落在咫尺处的那人身上，犹如镀上了一层金光。

　　那人正上扬着嘴角，双手捧着下巴，蹲在他面前。

　　山泉般的声音又出现了。

　　“早上好，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