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法则［AI］》过零叮洋

13、013

　　菏笠从病床上弹射起来，针头从血管里挣出来也没在意，赤脚踩在地板上，急得团团转：一不知道鞋在哪儿，二不知道门在哪儿。

　　给时髦哥看得莫名其妙，“小子，浑身刺挠就去洗澡，跳什么舞啊。”

　　菏笠闻声看来，“小哥？怎么是你？”

　　时髦哥嘿嘿笑道：“多劳多得嘛，钱呀怎么赚都嫌少，嘿嘿。”

　　菏笠绕着床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鞋，他一边勾着鞋跟往里套，一边急切道：“小哥，现在几点了，这是哪儿啊？”

　　时髦哥手指轻点额尖，“晚上十点了，我怎么玩了这么久。”他扯掉听筒往外走，“隔壁就是你实验基地，迷不了路，我先走了！”

　　菏笠紧随其后，与时髦哥在门口分别，往右走入隔离室准备把防护服锁进柜子里。途经那透明的长玻璃时，菏笠往里瞥了一眼。

　　实验基地依旧灯火通明，噼啪的按键像知了般刺耳密集，人们一动不动地钉在座位上，只有一双双眼睛冒着诡谲的光。

　　菏笠内心一胀，忽然觉得自己做得还远远不够。

　　一种诡异的吸引力驱使他把步子转向基地。

　　内心一团烈焰鬼火诱惑着他，一步、一步…就差一步，一点、一点…就差一点。

　　应声打开的大门发出一声清脆的“叮铃”，其实只是一丝细碎的动静，甚至不如按键声大，但却让菏笠断了弦似的清醒过来。

　　11，11！11还在家里等他！

　　11会不会着急死了，11会不会再也不理他了，11会不会离他而去……

　　自己怎么这么该死，那一刻竟让工作占据了上风……

　　菏笠坐在星舰内，没完没了地同自己对话，好似这样就能更快捱过煎熬的路程。

　　上天和时间一定是对狐朋狗友，要不然怎么总是将人心最担心的情况变作现实。

　　菏笠绝望地发现，11不见了……

　　屋子里每个角落都翻遍了，都不见11的身影。他甚至把碗架都挪了出来，铁板砸落的巨响与李逵撕心裂肺的狂吠交织在一块儿，大有震碎耳膜的力量。

　　但菏笠通通听不见，他只能听见自己焦热的呼吸，以及胀疼的厉害的心跳。

　　他跌跑到窗边，探出头，往下看。底下是深不见底的虚无，他不敢想了……

　　忽而，眼睛亮起一丝微光。

　　万一，万一呢，11不是AI吗，现在不是高科技时代吗，说不准他自己也能飞呢……

　　他颤着手连按了好几下吊坠，从没觉得星舰怎么来得这么慢过。

　　星舰依旧往老地方开去，菏笠焦急不安的同时又生了希冀的心情，如果11真的在那儿，是不是就说明11真的有哪怕一点点，人的感情……

　　菏笠是从星舰上摔下来的，他的腿软得就像每逢下雨天就没信号的电视机上闪出的雪点，每跨一步，密集的麻意便从脚尖蹿到天灵盖。

　　“11！”艰涩的喊叫淹没在喧嚣的电子音乐中，传到一半又被铜墙铁壁弹了回来。

　　但菏笠仍旧不懈地喊着，紧抓着那一点希望不放。

　　“11！”

　　“你在这里吗！”

　　他拖着打了麻药似的腿，不放过每一个堆成山丘的垃圾堆背后。渐渐地，他越走越快，近乎跑了起来，哪怕跨出去的每一步都像在被凌迟。

　　左弯右绕，他进入到一块没有灯光、没有喧嚣、空气里弥漫着湿臭味的角落。

　　荷笠停住脚步，酒色灯光打在他的后背，眼前是吞噬般的黑。他竟成了光与暗的分割线。

　　短暂的犹豫后，他迈出了脚步。

　　腐臭的气息排山倒海地挤入他的鼻腔，他凝住呼吸，听着自己强有力的心跳，祷告般乞求11千万不要在这儿。

　　荷笠摸黑走了一段路后，远处空中飘起几团彩光，和丝丝缕缕的烟雾。那是“天堂”也就是大球筒里人手一支的电子烟，偷溜进去那一次给荷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当时，他揣着一口袋新捡的芯币，带着11绕了一圈，找到“大球筒”的正门。门，当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门，是一个红糜唇形的大门。荷笠被这一画面弄得心里发毛，拉着11就要打退堂鼓。结果这扇红唇门忽然扭曲了：

　　“有福之人上天堂，无福之人下地狱。天堂门已开，不进下地狱。”

　　荷笠惊讶地看去，这大红唇竟真一张一合地在说话，说出的话也是强逼人进去不可。荷笠虽说不是迷信之人，可平白落个诅咒的话，倒教他进退两难了。

　　一旁的11看出了他的犹豫，便无所谓道：“进去瞧瞧吧，你不是常常想念邻居家的小米酿吗，那去尝尝AI界的酒有什么不同。”

　　荷笠对上11镇定的目光，不自觉地环住了他的胳膊，轻声道：“好。”

　　红唇在他们迈进之际，张大了嘴巴，像吃老鼠一样吃掉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