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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刀子嘴豆腐心(六) ...


  •   “赵简给了你什么好处?”

      “也没什么......”一身穿仙鹤红褙的男子不自在地摸了摸脸。

      “事到如今,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那男子一咬牙,低声道:“也就几斛东海夜明珠、几把白玉宝剑、几幅不出世大师的字画还有......”

      姜月脚步一顿,道:“还有?”

      “有些时候也会送来些珠宝首饰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蔬果之类的......”

      巧心在一侧听着,嘴巴简直能塞得下一个鸡蛋,被姜月打发出去和蕊心一道望风。

      姜峻看了一眼江景,叹了一声,“我是真的以为他把我当知己才将那些东西送给我的......难道不是吗?”

      姜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姜峻,“二叔,你清醒一点。”

      “我原也不知道你......我要知道你......我肯定小心谨慎......”姜峻有些懊恼,又有些伤心,“终究,还是错付了!”

      他是临到奉京才知道姜月代替姜好一事,还是姜琅怕他害姜月露馅才告诉他的。

      姜月看着姜峻神伤的模样,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喝醉酒了,可是他今日分明滴酒未沾。

      “你和他通信一事,怎么没和我说起过?”

      “我是那样的人吗!难道还要到处和别人吹嘘秦王殿下与我交情好?我们是君子之交啊!”

      姜月想起姜峻收到的一大堆礼品,嘴角抽了抽。

      “你和他在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有些不记得了。”姜峻道,“但是来信我保存得好好的。”

      姜月摇头,赵简写的信又怎么会让你看得出端倪来?想来他早在进京的时候就已经对自己的身份生疑了。

      “那怎么办?现在是不是被他察觉了?问题大不大?”

      姜月望着江面,心道:要是在前几天,那问题大了去了。但是现在么......攻守之势异也!

      “二叔放心,出不了岔子。”

      姜峻闻言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多怕我回不去了。”

      姜月:......真不愧是我的亲二叔。

      两人说这话,却忽然听到不远处的校场传来喧闹声。

      姜月望了一眼,道:“我先过去看看,二叔再逛逛罢。”

      走得越近,喧闹声也越真切,似乎有人在争执,姜月听到了其中还有姜琅的声音,当即加快了脚步。

      “宋举子将这罐酒喝了,我就将你这衣裳收下!”

      “季官生将这衣裳收下了,我就喝了这罐酒!”

      “你先喝酒!”

      “你先接衣!”

      “你先!”

      “你先!”

      不知道谁骂了一句他奶|奶的,接着一壶酒被摔烂在地,哐啷一声,本就剑拔弩张的两群人顿时就近抄起兵器架的家伙,兵兵乓乓地打了起来。

      在附近的赵舒也闻讯赶来,远远便喊了一声:“都住手!”他加快脚步往前走去,伸手将两个缠斗的青年分开,其中一身头束红璎的青年看着忽然大力握住自己小臂的掌,冷哼一声,继而趁对面的人不备,一脚将人踢翻。

      赵舒有些吃惊,他没想到看上去这么清瘦的人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又觉得有些奇怪........手下的触感就像冰一样,又冷又硬,不像是活人能有的温度,但眼前人看上去分明与常人并无不同。

      这青年面白如玉,长得斯斯文文,紧蹙又微微下垂的眉给他平添几分清苦的意味,但脸上的线条又极其干脆利落,连唇线也似被刀锋刻出,眸子里也满是不羁和轻蔑,硬生生冲淡了眉眼天生的苦相。他的唇角下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若不是离近了瞧,怕也是看不到的。

      那青年说话了,声音比他长相还要冷,“你看够了么?”

      身边国子监的学生看不过眼,扭打之余瞪着眼叫道:“你可知他是谁?敢这样说话!蛮夷!”说罢又加入了混战,“你姥姥的,你敢踢我!”

      赵舒不见恼怒,反倒有些赧然,很有涵养地回道:“对不住,我见兄台长得别致,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他说得这样坦诚,仿佛刚才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动作。说罢,赵舒笑着又朝对面望了一眼。季清寒不再说话,但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他忽然反手一抓,绞住了赵舒的手腕,另一手行动如风,三指微微曲起作钩状,直冲对面眼睛而去。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赵舒反应也快,忙往后退了两步,格住他的手,“你别生气,我不看就是了!真不是故意的!”

      季清寒轻嗤一声,心道:“怎么会有这样傻愣愣的人,连别人在故意找茬都看不出来!”

      赵舒见他表情轻蔑,出手狠辣,看上去颇有些江湖路数,被他接连一激,也忘了自己是来劝架的,蹙眉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莽撞!”他抬起手肘一挡,再顺势朝上挥拳,季清寒为了避开这一击不得不松开对他的钳制,赵舒趁着这一空档出手如电,蓄力又朝对方的胸膛拍出一掌。

      赵舒哈哈大笑,抱拳道:“承让!”

      季清寒退避不及,生生收了一掌,再抬头时眼眸里多了杀机,他夺过身边人的一柄长刀,呼呼地朝赵舒身上招呼过去。赵舒脸上仍是笑着,他手上没有兵器,并没有正面迎敌,左躲右闪,慢慢开始带着季清寒在演武场各处兜圈子。

      而另一侧的宋旒搭在臂间的披风被人踩了一脚,嘶啦一声迸裂开来,他捞起一把雁翎刀,堪堪挡住向面门袭来的利刃,锵一声,来人将红缨枪回撤,极快地舞了个花枪,随即一个拨|枪,扫向宋旒双腿。

      宋旒踩在一侧的兵器架上借力,腾空而起,一刀劈向持枪者的手腕。

      姜琅轻轻哼了一声,后撤半步站定,一拦一扎,宋旒立即往边上一避,而在他身侧的一个同窗正好闪身躲开一个大燕官生的攻击,眼看着刀锋就要落到宋旒的后背上,突然“铮”地一声,宋旒微微偏过脸一看,一把马刀擦着他的鼻尖而下,几缕黑发断裂在空中,不禁激出一阵冷汗。

      随后又传来砰砰砰几声,随即几声惨叫在校场响起,瞬时间半数学子都倒了下去。

      姜琅握着红缨枪,看着赵简身后一抹渐近的身影,饶有兴致道:“久仰秦王殿下大名,还请不吝赐教!”

      赵简看着他脸上独属于少年人恣意的笑,心中莫名一阵火起,一手负于身后,一手伸出示意,让他直接出招。

      姜琅手中的红缨枪一阵轻颤,地上也传来咯咯的颤栗声。四周扭打的人也停下了动作,甚至互相搀扶着找位置坐下观战。

      姜月来到校场之时,只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打得正酣,校场之上学子们分作好几堆,无不在窃窃私语暗地下注。姜月拨开人群急急走过,众学子甫才抬头,刚想说是哪个这般无礼,看到是姜月,又纷纷低下头去继续下注。

      姜峻和孙桢也赶到了,两人急哄哄地往前赶去,将下注放好的交子全都踩入了泥中,不约而同地劝道:“这是怎么啦?殿下,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啊!”

      众学子还在四手八脚地将自己的交子分拣出来,忽然听到有人高喊了一声:“阿弟!”

      姜月扶住站立不稳的姜琅,看见他嘴角渗出血丝,不由得蹙紧了眉头,“你怎么样?”

      姜琅咽下一口血水,又接过姜月递过来的帕子,搀着她的手站稳,扯了扯笑,安抚道:“我没事!”说着他又朝赵简抱了抱拳,“秦王殿下果然武艺超群,鄙人受教!”

      姜峻揩了一把头上的汗,安慰孙桢,也像是在安慰自己,“切磋呢,是切磋而已。”

      “姊,我真的没事。”姜琅在一侧低声道,“就是胸口疼,这儿,就这儿......”

      姜月走之前,淡淡瞥了一眼赵简,随即收回视线,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姜峻也望了一眼赵简,似乎想上前和他说两句,但最终还是板着脸,将一众官生叫到了一边。

      宋旒很自觉地将国子监的学子都召集在一起,然后微垂着头在赵简面前站定,他想着今日和那些大夏的官生干了一架,说什么也得被责罚一番了。

      然而他们十几个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了好一会儿,赵简都没有说话。宋旒悄悄看了一眼,只看到赵简面沉如水,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吓得赶紧给同窗们打了个手势:噤声,千万噤声!

      但最终,赵简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眼尾都没扫他们一下就走了,留着他们十几个人在风中凌乱。

      孙桢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谁还稀罕他们的臭衣裳啊。”

      “那也不能一言不合就动手!”

      原来今日在校场比试过后,众学子在校场边上的毡棚里喝了几杯酒,国子监的学子看到大夏一名官生衣衫单薄,便开玩笑似的说要借衣裳给他穿,免得着凉了。

      说着就要解开身上的大氅往那人身上披。

      这本是一个表示亲近的动作,但大夏的官生却齐刷刷地变了脸色。

      要知道,大夏朝堂上如今泾渭分明,对待大燕的态度大致可分为两种派别。

      一是以周皇后为代表的外戚势力,他们多是大夏的世家大族,也是所谓的主和派。他们认为,鞑靼长期滋扰边境,戍防工事被不断毁坏,已经让边境百姓怨声载道,此时是鞑靼是因为忙于内斗才没有大举进犯,假若鞑靼全力南下,以大夏如今的兵力无法阻挡其攻势。

      但他们有一个好邻居,元景帝胸怀宽广,准众属国“本国之俗”不变,又本着“薄来后往”原则,对朝贡者给予大量的赏赐,其价值远远超过朝贡者所进贡的物品。大燕朝兵强马壮,如若能依附大燕国,何必还忌惮那蹦跶的无知蛮夷?

      但另一党派则秉持完全相反的态度,他们扶持着年幼的太子,是大夏正统皇室坚定的拥护者,对怀柔政策不揪不采,主张休养生息,韬光养晦,在必要的时刻与鞑靼决一死战。这个派别没有固定的代表人物,却分布在大夏的每一个角落,他们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读书人,其中又以寒门子弟居多。百姓也称之为庶大夫。

      这就出现了一个很滑稽的现象,世代享受皇家恩宠的士族在朝堂上力劝太子归附他国,而从未蒙受过皇家恩泽的寒门子弟则为国权据理力争。

      好巧不巧,此次前往大燕的官生,看法与庶大夫一族如出一辙。

      虽然大夏在几十年的内斗与享乐中已经丧失了斗志,但当初好歹也是在马背上打下的天下。那被赠衣的官生又刚好在比试中落败,此时的赠衣就好像是强者对弱者的一种强求和恩赐。

      那姓季的官生也是个暴脾气,一把抓起桌上一大罐酒,道:“你将这酒一口气干了,我就收了你这衣裳!”

      两边都是文武兼备的年青人,心气高,不服气,梗着脖子谁也不肯让步,最后不知谁打翻了酒,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

      “二叔不是说了没什么事了么?圣上也没怪罪......”姜琅看着姜月为他涂药油的动作停了下来,忙闭上了嘴。

      “你方才差点害宋旒被劈一刀,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十万水师总提督独子,是荣贵妃的亲侄,是明年开春最有望连中三元的举子,是元景帝看着长大并寄予厚望的未来驸马爷!

      姜琅有些委屈,自己倒了药油搓揉着臂膀上的红肿处,“刀剑无眼,我怎么会知道......”

      姜月忍不住朝他伤处拍了一掌,姜琅痛得叫了一声,嘶着气道:“我错了,是我收不住手,没看到后边有人,我要是看到了一准将他拉到边上去。”

      “那赵简呢,你为什么要招惹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刀子嘴豆腐心(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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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家人们,自从我老婆发小来了之后,我老婆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光注重打扮,容光焕发,更诡异的是她晚上对那事儿兴致缺缺,连我愿意让步在下也......反正就是推三阻四的,还时不时呛我两句。 我很确定我老婆很爱我,所以可以首先排除她变心这个可能。 唉,郁闷得很,想请大家为我分析一下,我老婆这是怎么了? ——预收文《媚珠》狗子沈长风的求助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