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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错撩君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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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元酒跟在众人身后,步入正院。
只见徐府的正堂宏伟庄重,庭前一棵石榴、一棵柿子俱枝叶繁茂,高阔的门楣上挂着一块镶金牌匾,苍劲有力地写了“文心堂”三字,熠熠生辉。
再往里看去,大门洞开,日光洒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从门外一眼能看到正堂墙面上悬挂着一副巨大的山水画,笔触雄浑,意境辽阔,旁边用行书书写着一篇三字箴言,似乎是徐家先祖对子孙后代的规劝与期许。
文元酒收回目光,看见正堂门口站着一富态含笑的贵妇人并一个冷艳的少女,想来就是徐府夫人和徐家表妹徐临昙。
众人踏进正院,便见徐夫人立刻往前迎了上来,笑吟吟地拉着两位夫人的手,声音爽朗:“大妹妹,二妹妹,你们可来了。”
又见其抬眼端详了一阵文夫人,眼里露出关怀之色,又漏了三分怜悯,双手拉过文夫人的手,重重握住,“这些年苦了你了,你大哥就在京中,如今回来了,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带着萱儿和云儿也多回来聚聚。”
似乎颇为关心。
但文元酒看见嫡母和谢夫人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反而带了些微讥讽,不过这表情转身即逝,文夫人回过头看向徐夫人,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嫂子既然这般说了,后面我可就不客气了。”
“是是是,来来来,进正堂来。”徐夫人仍是热情姿态,把一众人带到正堂中去。
一众人进去,又是好一阵热闹,文元酒跟在最后,三家表兄弟姊妹都已经认完,她虽是庶女,但被带了过来,徐夫人只是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倒也是一视同仁的亲近,拍拍她的手:“来了就好好玩。”
说完便立刻放手,文元酒答应的话还没说出口,后知后觉地感到这徐夫人只是表面热情,其实并不太欢迎自己。
她略微笑笑,仿佛没发生什么,仍不发一言,乖巧地站在一边。
看徐夫人拉着身边的徐临昙表妹对两位夫人笑着说道:“她大姐随夫家外任,文修在前头和玄凌陪客,文安在花园,只剩下她一个跟着我迎客。我家花园里各色花开的正好,正巧又是花朝节,便想着咱们阖家聚一下,现在天色还早,何不让她带着小辈们先去花园找文安赏花拜花神,咱们三个也落得清净,先喝喝茶清闲一阵?”
两位夫人还未答话,旁边突然响起一少年音,文元酒转头,发现是谢家三子谢玄塘:“太好了,舅母!逸云,走,我知道路,我们先去找大表哥。”说完,拉着文家小儿子,才十四的文逸云就往门外走去。
想来谢家和徐家都在京中,两家往来也多,谢家子弟对徐府大部分地方都是知道的,这谢玄塘看着是个活泼性子,估计已经坐不住了。
谢夫人指着他的背影笑骂:“这个皮猴子!云儿回京后第一次来,你慢点跑!”说完,又点着谢玄塘的双胞姐姐谢青凝追过去看顾着。
谢青凝出去了,她才转头对徐夫人致歉,徐夫人摆摆手,笑着说:“不妨事,不妨事。”
文夫人也和声细语地说:“云儿的性子闷,有玄塘带一下也好。”
如此,堂内便剩下了谢家二子谢玄朗,文家姐妹和徐家小女儿徐临昙。
最后自然是徐临昙带着他们三人前往徐府花园。
这徐临昙年岁和文元酒相近,梳交心髻,插一枝玉兰花簪,上身着彩绘宽袖白绢衫,下着红绿间色裙,一身清新脱俗,只面容冷肃,似乎颇不爱笑,眼中看人时也多是冷冷的,让文元酒觉得她颇不好相处。
带他们三人出了正堂,也只看了一眼笑嘻嘻地凑到文元萱旁边同她说话的谢玄朗,便一人独自走在前面领路。
不知道是否是文元酒的错觉,她感觉她的眼神好像更冷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两人烦的。
实在是她有些烦,在谢玄朗面前,文元萱突然转了性子,谢玄朗不住地问她“在苏州住的如何?”、“有何景色?”、“回京可还住的习惯”、“最近读的什么书?”等等问题,她竟然也慢条斯理地一一耐心答了,答完还问回去,两人越聊越起劲,文元萱笑得花枝乱颤,谢玄朗在文元萱左边越凑越近,文元酒都担心文元萱头上遍布的钗环戳到他那压不住笑的俊脸上。
若是这般还好,但文元萱偏要右手抱着她的胳膊拉着她同他们一起走,文元酒乖巧地给她做一个木讷无趣的对照组,但心里恨不得快步跟上前头领路的徐临昙。
看前面的路多宽敞。
徐临昙似乎也终于被吵得受不了了,四人顺着回廊走到一个转弯处,她猛地转过身来,拧着眉瞅了一眼文元萱,将眼神定在谢玄朗身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二表兄和表姐聊得这般开心,想来也不急着去赏花,不如多聊一会儿,临昙就不带路了!我还有事,先回房一趟。”说完,转身便走,后面她的侍女连忙跟上。
文元萱和谢玄朗的笑声戛然而止,俱是愣住,见徐临昙真的走了,谢玄朗连忙伸手唤她,“诶,妹妹……”
可徐临昙头也不回。
并且徐临昙同文元酒擦肩而过的时候,眼中似有泪花。
谢玄朗尴尬地收回手臂,见文若萱脸色不好,连忙笑着说:“临昙妹妹脾气不好,应当是真有急事,我带她向你们致歉。两位妹妹,我带你们去花园。”
文元酒自然无好无不好的,却发现文元萱听后脸色更不好了,并听到她小声嘟囔:“你俩什么关系,要你代她致歉”。
谢玄朗明显状况外,没听清,一脸疑惑,真挚地问道:“萱表妹在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文元萱避而不谈,甩了文元酒,一个人直接往右走了。
谢玄朗干笑一声,连忙快走两步,拉住她的胳膊,往左边一指:“萱表妹,是这边。”
文元萱却还有些生气,他又接着说道:“你看,这边能看到花园的花了,别生气了,我带你去,这些花我也熟悉,有一棵桃花最是好看。”
前面回廊尽头是一道拱门,门外能看到一道矮墙,矮墙之上是花园伸出的繁茂花枝,开满了紫色辛夷。
如此,文元萱终于脸色好转,她努了努嘴,才开口道:“那走吧。”
两人又说说笑笑地往左边去了。
文元酒在后面看的啧啧称奇。
这两人气氛竟更融洽了,她决定进了花园,就找个由头自己走吧,不在文元萱面前碍眼,省的若是起火,烧到她的身上。
进了花园,果然是一片花团锦簇,门口原来种了一片辛夷,高大挺拔。
紫色的辛夷花竞相怒放,空中飘着淡淡芳香,青石小径两旁低矮一些的地方则种着迎春花,金黄的花朵似喇叭,吹奏着春之曲,再往前走,能听到潺潺的水声,映入眼帘是一片灼灼桃花,连成粉色云霞,风过花落,如一场美丽的花雨。
文元萱脸上显出兴奋神色,见谢玄朗要拉着她去看桃花,文元酒连忙随意指了一条路,声音很小地问道:“长姐,玄琅表哥,我听到那边有水声,我可以去那边看看吗?”
谢玄朗先看了一眼文元萱,见文元萱点头,才应道:“可以,那边有一棵海棠临池而立,很是漂亮,妹妹可以去那里挂彩笺,而且它离主道不远,挂完后妹妹直接往前走,即可在花园中心的亭子处同我们汇合。”说完,谢玄朗回头,让拿着彩绳祭品的徐家仆从分出一些红绳和五色彩纸给了旦风。
“谢过玄琅表哥。”文元酒乖巧施礼。
“你注意别——”谢玄朗还未说完,被文元萱拉住衣袖,“走了,还和她多说什么。”
两人走远,一大帮仆从也跟着走了,只剩下了文元酒和旦风。
私下无人,文元酒此前一直低头,此刻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挺直脊背,在一片春色如许中心情好了不少。
旦风也不再像前面远远地跟在她身后,走到她旁边,高兴地说到:“谢公子说的是姑娘最喜欢的海棠花!不知道有没有我们院子里面的那棵漂亮。”
“走,去看看。”正好在去花园中心的路上,徐长公子迟早会遇到,顺路赏花也不错。
如此复行数十步,最先看到的是一条小溪绕几棵杏花而去,再跨过小溪继续前行,便能看到溪水回转形成一处洼地,溪水聚成月牙状的池塘,月牙池旁便是临池自照的一棵繁盛海棠。
是一棵西府海棠,竟也早早地开了满树,远远望去,粉白花朵层层叠叠,似精心雕琢的粉玉,在春光下明媚鲜妍,又似为整棵海棠穿上云霞织成的裙装,枝叶伸展在水面上,如一名临水自照的美人。
旦风惊呼:“哇,太美了。”
文元酒看得心生欢喜,走过池边木桥,仰着头欣赏了好几圈,兴奋地指着花间纷飞的彩蝶给旦风看,尽了兴才想开今日花朝节,要用红绳将五色彩笺挂在花枝上以贺花神,祈求花神降福,保佑花木茂盛。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文元酒看着空白的五色彩笺,吟咏着前人的诗句,可惜此时无纸笔,若能写诗句于花笺挂在花枝上,岂不更加美哉?
旦风看了看天色,出声催促:“小姐,快挂吧,马上午时,别误了祭拜花神的良时。”
见旦风手里还有些绳子和彩笺,文元酒便指着对面的花枝对她道:“好,旦风,你去那边挂,我在这边,挂完我们就走。”
两人行动起来,文元酒顺着海棠枝叶一路绑过去,可到了水边看着水面上低垂的花枝有些犯愁,彩笺挂上去飘坠下来一定会很好看,她踮起脚,伸长手臂,应该能够够到。
不想就在将将碰到花枝的时候,踩在池边的双脚一滑,整个人便向前坠去,文元酒大惊失色,不由尖叫一声。
“啊!”
眼见要落在池中,破风声响起,一只长臂从旁伸来,一把扣住文元酒纤细的腰肢,霎时止住了下坠之势,文元酒闻到一股沉香,还未看清来人面容,只觉自己身形一转,来人似乎在水面轻点一下,转了两人方向,抱着文元酒落在了池边草地上。
太险了。
刚刚站定,来人便迅速放开,文元酒正要抬头,突然听到一道小狗奶叫,才看到此人另一只刻意伸远的手上竟握着一只小白狗。
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