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一度，绝不放手》云栖西山

13、错撩君心

　　与此同时，秋渠庄内的文元酒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谁在念叨她？

　　该不会她留下的画惹表哥生气了？

　　实在是景色太美了，她手痒痒，见谢玄凌一直不醒，手里的书也专心不了，索性提笔将那枝桃花画了下来。

　　画画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才要画彩蝶，便到了正午，孙嬷嬷派人来请她去用午食。

　　看着画面空白，不画蝴蝶实在难看，她只能寥寥几笔勾了个形，随手涂了浓淡，便放下毛笔出门去。

　　吃过午食，她还有这边的事情要做，告了辞，只是惦记表哥书房里的书，约了明日再去。

　　表哥应该不至于如此小气，为一张画同她置气，不过用了他一张宣纸并一些墨水罢了，明天多给他做盘酒酿饼！

　　文元酒看出来，他估计还是喜欢吃酒酿饼的。

　　就是这饼，在刚出炉的时候最好吃。

　　想定，文元酒低下头，重又翻看起手里的账册。

　　这账册真是漏洞百出，文元酒开始还拿着文府这边给到的账册仔细对比，结果越看两边出入越大，她都忍不住笑了。

　　又看到一处错漏，她招了招手，书兰乖觉地上来，“去，再把张庄头给我请来。”

　　一日下来，书兰已经机灵地成了她院里传达消息的人。

　　偏院东厢里，用完晚食，张志牛坐在床榻上，面对榻上铺满的书册，他脸皱成了苦瓜样，他哪里知道三年前春季庄子上都种了哪些东西，分布怎样，是否遇到春灾，可这偏偏是下午小姐追问他的问题。

　　他想着回来问一下孙宏业，不想孙宏业恭恭敬敬地搬来了庄子里的所有书册，让他自己查看。

　　但是他当甩手掌柜都多少年了，要是让他说这附近哪里的酒好喝，哪家的骰子好玩，哪个班子的戏好听，他倒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但这庄子上的事太复杂了，真是让他头大。

　　张志牛只能推了一下躺在旁边的自家婆娘，“你别睡着了，也帮我找找。”

　　张妈妈翻身向里，一点都不想搭理他，“你自己找，我也不知道。”

　　无法，张志牛只能自己去翻看，刚拿起一本，便听到屋外院中有人唤他：“张庄头，张庄头，小姐有请。”

　　这这这……

　　张志牛哭丧着脸，这怎么又来找他了。

　　“张庄头，在吗？”

　　被吵到的张妈妈翻过身来，伸腿直接一脚把张志牛踢了下去，不耐烦道：“小姐找你，还不快去！”

　　张志牛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弯着腰找到自己的鞋穿好，磨磨蹭蹭地走到门边，打开门，看到院中的书兰，开口答道：“来了，书兰姑娘。”

　　慢腾腾地挪到书兰身边，又慢腾腾地跟在她身后去了正院。

　　听着两人脚步声渐行渐远，张妈妈腾地从榻上爬起来，穿好鞋，跑到门前，从门缝里确认两人已经离开，打开门，跑到了对面西厢，直接推门进去。

　　晚霞渐消，天色转暗，点着一盏油灯，孙宏业独自一人坐在桌前独酌，抬起筷子正要夹菜，听到门响，抬头看到张妈妈进来，神色也不惊讶，夹了一筷子油炸小黄鱼，放进嘴里。

　　嗯，酥脆可口，再就一口春日的杏花酒，好不惬意。

　　张妈妈一进来，毫不见外地坐在他的身边，见他眼神都不给自己，还要喝酒，直接抬手一把抢过酒杯，一口喝完，砰地一声放在桌子上，伸手搂过他的右胳膊，脸凑到他面前问道：“孙郎，你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嘛？不是说好的帮张志牛应付过去就算了，届时我们该怎么就还是怎么，和和美美地继续下去不更好？怎么如今张志牛被小姐刁难，你一点儿都不帮他？”

　　孙宏业低头，烛光下张妈妈一张脸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姣好的脸型彰显了年轻时的美貌，但如今年近半百，身形又发福，哪里还比得上那鲜亮的年轻姑娘，偏她还爱捏着嗓子和他说话，孙宏业心里不由觉得腻味，伸手推开她，“你坐正，你都快要抱孙子的人了，别再拿腔捏调地说话，你自己听听别不别扭？”

　　张妈妈听了心里发怒，猛地站起来：“我知道了，你是嫌弃我了，既如此，那我不如去找小姐去，把我们这十几年的事情都抖搂出去！”

　　孙宏业一听，伸手一拉，让张妈妈直接坐在了自己腿上，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说：“阿花，你脾气这么大，我哪里敢嫌弃你。你摸摸，你一说找小姐，我这腿就发颤，站都站不起来。”说完，伸手拉着张阿花的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孙宏业可和张志牛不一样，人长得高大威猛，也是实打实地管着庄子，每日巡视田庄，身上基本没有赘肉，加上比张阿花小了近八岁，人看着就比张志牛精神许多。

　　感受到手下紧实有力的大腿，张阿花脸上的笑止不住地溢开，斜瞥了孙宏业一眼，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往上，到孙宏业胸前，就想从衣襟里钻进去。

　　不想被孙宏业一把抓住，“小姐还在正院呢，再说张傻子说不定要回来了。”见张阿花脸色垮下来，他捏了捏她的手，柔声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帮他？还不是为了我们两个人着想，我想明白了，我想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已经偷偷摸摸地十几年，人生本就短暂，难道后面的日子还要如此吗？”

　　这番话说的张阿花心里软成一团，眼中泛起泪光，情意绵绵地喊道：“孙郎。”

　　“此时就是绝佳时机，庄子既然到了二小姐手上，那不如趁机让二小姐看清张志牛的无能，然后我再出面收拾他的烂摊子，只要让二小姐看到我的能力，那下一个庄头非我莫属，到时候只要阿花同那个傻子和离，我就能光明正大地迎娶你了。”

　　张阿花忍不住去畅想自己着红嫁衣的场景，说实话，前面嫁给张志牛她都没穿一次嫁衣，那时候老夫人要外放身边的小侍女去守庄子，一个一个都是随意配了人，她就被配给了家生子张志牛，要不是因为娶了她，就张志牛这资质根本坐不到庄头的位置上。

　　如今老夫人去了，夫人也把庄子给了二小姐，自己的脸面也说不得还有多少，要是这次真的能把庄头之位顺利给到孙宏业，自己嫁给他，以他的能力自己后半生也是不愁的。

　　重点是她看张志牛那窝囊样也看厌了。

　　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你我年纪都这般大了，要是再办一场婚礼是否有些太过兴师动众了？”

　　孙宏业低头看进她的眼里，“当然不会，阿花，为你，如何兴师动众我都愿意。”

　　张阿花感到老脸发红，却压不住弯起来的嘴角，低头靠在孙宏业胸前，忍不住嗔道：“死鬼~”

　　烛火跳跃，在张阿花看不到的阴影里，孙宏业一双冷若冰霜，他要这秋渠庄与他孙宏业的名字绑在一起，看那文家人如何敢小觑他！

　　张阿花突然抬头：“那要是小姐还是一定让张志牛当庄头呢？”

　　孙宏业伸手，重新倒了一杯杏花酒，递给张阿花，“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应对。这杏花酒清香甘甜，要不再尝一杯？”

　　张阿花的注意力被眼前的酒杯吸引，伸手接过，小酌一口，这次也真的品出了这酒的好来。

　　两人遂坐在桌边吃起酒来。

　　隔壁的张志牛此时正垂头丧气地从正堂出来。

　　这二小姐怎么这么喜欢给他出难题。

　　前面的事情他还没理清楚，后面的事情又堆了上来。

　　明日还要给她回话。

　　回什么话，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出了正院，脚步右转，正准备往偏院走，暗处的角落里突然转出一个小仆，一把把他拉进角落，张口说道：“庄头，灵溪村王家老太太六十大寿，请了升平班，柳老板亲自登台，王员外知您喜欢，特地派人来请您，在您家里找不见人，便找到了我这里，让我一定传达到位。”

　　这一张口，张志牛就知道是庄子里的仆从王二，算是王家的远亲，正是王员外通过张志牛的关系塞进来的。

　　这柳凤鸣男扮女装唱旦角是一绝，张志牛心心念念了许久，这一听，难免意动，如今身上还有差事，还有些迟疑：“可……”

　　王二会错了意，还以为他担心匆匆忙忙没有寿礼的问题，一摆手道：“您就只管去，不用带东西，员外说了，您能到场，他那院子就是什么什么生辉，一点东西都不用带！”王二挠挠头，“那个词太文绉绉，我记不住，不过就是这么个意思。”

　　他这话不假，王家做的倒卖生意，秋渠山上不少的好东西就是通过他家卖出去的，其间的好处他家吃了不少，张志牛身为文家庄头，能到场就是给了他家面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二小姐的差事就推推，回来再办也不迟。

　　“行，我这就去，那你去给我安排一辆马车，我在大门口等你。”说着，一拍王二肩膀，张志牛一扫之前颓丧，红光满面地说道：“你跟我一起去，我带你见见世面，那柳老板寻常人可见不到！”

　　“那敢情好，小的谢过庄头！”

　　如此，一夜无话。

　　文元酒这边自然不知其间情形，第二天起来，仍同昨日一样，先进厨房做糕点，因时间紧张，文元酒便就做了酒酿饼和撑腰糕，大方糕谢玄凌只动了一块，想来是不喜欢。

　　做好后，仍让旦风提着，两人前往徐家别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