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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信物 ...

  •   “那我先走了...”

      “鹉娘慢走。”

      夕阳的余晖仿佛转移到了崔绣鹰和谢得的脸上,红霞翩飞,交错的视线带着缱绻留恋...

      崔绣鹰俊逸的身影远远消失不见,木沙还在偷笑个不停,谢得敛在帷帽后的玉脸羞得通红,气恼地剜了他一眼。

      木沙不怕他,笑道:“太傅,照这样下去,秀廉郡主没两下就被您迷得三魂五道,分不清南北了...”

      “你莫要再胡闹了,”谢得啐他,想起方才近如咫尺熠熠生辉的茶色双眸,面上一热,步履频飞,失了往日的从容闲雅。

      走进院子,谢得一滞,谢叠秋陪着谢峰坐在院子里,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谢峰双手置于木拐之上,手边静静躺着一只紫檀盒子。

      “你去哪里了?”

      谢峰看见谢得向来没什么好脸色,见他刚从外面回来,质问道。

      谢得脱下帷帽,玉脸恢复平静,如实相告:“回祖母,我去见了秀廉郡主。”

      闻言,谢叠秋讶然,谢峰的脸色也变得不再难看。

      “如此便好,早点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秀廉郡主的为人,你如此聪慧,一见便知,往后你就一心一意待她,莫要再想着旁人,”谢峰在谢得面前难得笑了笑,将手边的盒子拿给谢得,“这是鸿王府差人送来的婚契,鸿王妻夫愿意许你正君的位子,你就感恩吧,成亲后为郡主纳几房侍君,只要子嗣绵延,鸿王想必不会太为难你...”

      谢得接过盒子,低头应道:“是...”

      谢峰的话实在,字里行间看谢得不起,谢得面庞越来越白,原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奈何人非草木。

      谢叠秋看在眼里,连忙打圆场,笑道:“恭喜表哥,秀廉郡主良善,是一等一的女子,成亲所需我会帮忙准备,有什么需要的,你也可以告诉我。”说完,便扶着谢峰离开了。

      谢得坐下,如一座山塌了下来,扫过紫檀盒子,只觉疲倦和厌烦,叫木沙收到妆奁里去。

      两日过后,夜晚正赶上月圆之日。

      谢得一人独自静坐在院中,回忆起年少往事。

      他的母亲谢川,是谢峰嫡女,谢叠秋的姨母。

      作为谢家的嫡女,谢川生来尊贵,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纨绔却不风流,在感情上是罕见的痴人,认定一生一世人。

      谢川的正君本应是其他世家的贵公子,却阴差阳错认识了谢得的父爹,两人情投意合,却为谢峰所阻无法结为连理,生下谢得后便决定私奔。

      怎料途经流寇抢劫,双双惨死在刀下。

      谢峰发现时,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谢得知道,自己继承了母亲九分相貌,谢峰才会留他。

      如果不是谢得的父爹,谢川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谢峰恨他,于是把复杂的感情倾注在了谢得的身上。

      谢峰对谢得又爱又恨,爱意促使她极力培养谢得成为“宝树”,为世人所敬仰,恨意让她偏执,无法容忍谢得的任何反叛。

      谢得痴恋凤帝被谢峰发现,将人禁足在祠堂里,谁知紫梧桐胆大包天,将人带去了东宫,谢得回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有了靠山便和谢峰作对,参加殿试,一步步成为了太傅。

      谢峰大失所望,将谢得扔到了如今的院子里。

      谢得长身玉立,抬头遥望明月,偌大的天穹空荡荡的,又冷又孤寂,衬得人小小的,柔弱卑微。

      从前他一心等凤帝回头,以为会等到寿终正寝,做好了独自度过余生的准备,谁知现在,他成为了另一个人的夫郎、伴侣。

      不禁感叹,人生无常。

      “谢得,你不冷吗?”

      崔绣鹰笑意满满的声音将谢得的心绪带回,他顺着声音的源头去看,只见院中杨树上立着一道瘦高的影子。

      “鹉娘,你怎么来了?”
      “我想见你便来了。”

      她的出现,驱走了缠绕在谢得身上的寂寥孤苦。

      谢得星眸亮起,仿佛天上的星星掉了进去,比月华还要璀璨。

      待谢得走近,崔绣鹰便从树上落了下来,猩红的披风在空中卷起卷落,女子白色衣衫踏月而来,笑起来谢得才发现她今夜的不同。

      “你束发了?”

      谢得问道,崔绣鹰亲昵地抓他的手,童心未泯地玩耍,头顶“丫”字形的发髻上一只金色雀翎闪闪生辉,谢得发现她比他高了。

      “嗯,今日束发,仪式结束后我就偷偷跑出来了。”

      凤朝女子束发视为成人礼,意味着已到可以迎娶夫郎过门的年纪。

      崔绣鹰和谢得,便是约定在她的成人礼过后——成亲。

      束发的崔绣鹰高鼻深目,笑唇饱满,风流韵致不减反增,俊美无双,一双鹰眸炯炯有神,在夜晚也发出锐利明亮的光芒,谢得心尖一颤,难以与之相视。

      她生得极好,鹰眸太过认真,让人不住心动,连谢得也幸免不了。

      他对紫梧桐日久生情,认定情感细水流长,是无趣人生密织的网。

      崔绣鹰的出现彻底颠覆了谢得的想法。

      她的身上有着饱满十足的生机和活力,遇上斯人,第一眼就动心,愈演愈烈,任何评价的标准在她身上都微不足道,她是猝不及防的风,卷着无意呼啸进他的心门,而他早已四分五裂。

      人人道他幸运,这般年纪能嫁给崔绣鹰,如今,他算是明白了。

      谢得微微一笑,发现崔绣鹰的视线落在发间,鹰眸微闪,有些不高兴了。

      谢得疑惑不已,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无事,”崔绣鹰抿嘴一笑,摇了摇头,笑问:“你看过婚契了吗?”

      她束发后第一时间赶过来,就是问这件事。

      谢叠秋都和他说了,黄道吉日定在了十日后,那日便是二人结成妻夫的日子。

      谢得点了点头,笑道:“看过了。”

      “那怎么没有...”谢得听见女子小声嘟囔,似乎有些困惑。

      及笄过后,谢得发现女子话少了许多,大多数都是安静踏实地陪着他,谢得微微笑了笑,觉得她故作老成,明明才刚束发。

      他不知道,皇城都在传崔绣鹰年纪小,恐怕无法担当妻主的责任,尤其她的夫君还是名冠天下的谢太傅。

      崔绣鹰满不在乎外界的传闻,因为她知道那不是真的,她虽然爱玩爱闹,但还是很可靠的。

      嫁给她,谢得绝不会受苦。

      “谢得,你要不要骑马?我上次见你对小白感兴趣,今夜特意骑马来的。”崔绣鹰笑问。

      果然谢得双眸亮起,点了点头。

      自己无心的话,居然会被她记得这么清楚。

      他不知有多久没有骑过马了,凤朝男子不便抛头露面,男子骑马,双腿横跨,姿势不雅,为人诟病,长大后,谢得就再也没骑过了。

      崔绣鹰笑了笑,道:“我带你出去。”

      今夜的崔绣鹰颇为沉静俊美,谢得避其锋芒,强装镇定地点头,崔绣鹰手臂一揽,谢得就被牢牢锁在了充满花香的怀抱里,这味道,他之前闻过。

      很快,崔绣鹰带着谢得直直落在了马上,白马熟悉主人,竟然不狂不闹,带着二人向西郊奔去。

      “我们先过去,然后我再下来。”

      崔绣鹰在谢得耳边说道,考虑得很是周全,热气扑在耳廓,谢得缩了缩,怎么也适应不了今夜的她。

      她慢慢成长,变得侵略性十足,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梳着双垂髻的可爱少女了。

      崔绣鹰说到做到,到了宽敞的草野,便下了马坐在一旁,留谢得一人骑着白马四处溜达。

      她的目光视线总是不经意地落在他的发间,似乎有什么心事。

      谢得好像躲进了一个世外桃源,四下空旷寂静,自由自在地策马散心,除了崔绣鹰没有人看到,也不会有人时时刻刻规训他。

      谢得心情转好,以至于忽略了崔绣鹰的不对劲,被她送回院子里,她立在石阶下,看了谢得许久,突然扬起了笑容,问道:“我的簪子好看吗?”

      谢得不敢大意,细细打量了那根金簪,孔雀汲水样式,簪头是孔雀的脑袋,簪身是雀翎,做工精湛,技艺高超,谢得平生所见,都比不上。

      “好看,栩栩如生。”谢得认真地答道。

      崔绣鹰眼中满含期盼,紧张地问下去:“那你想簪吗?”

      谢得不知她是何意,认真思索后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它不配我,你戴着比较好看。”

      崔绣鹰脸刷的白了,鹰眸摇摇欲坠,不敢相信地问他:“那你会和我成亲吗?”

      谢得看着稚气未脱的崔绣鹰,她的眼睛闪烁着不安,柔柔一笑,安慰道:“当然会啊。”

      “为何?”崔绣鹰问道,身子微不可闻地颤抖。

      谢得理所当然地笑道:“因为凤帝为我们赐婚,我们结成婚契了。”

      她问的过于直接,谢得年长,也会羞涩,寻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回答。

      “......”

      崔绣鹰两眼一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谢得一怔,见她无精打采的背影,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失落,反复无常,没有定性,无奈摇了摇头。

      夜风浸冷,崔绣鹰迈着失魂落魄的步伐回府。

      守夜的唐趣和诸葛六兴高采烈迎了上来,本想问崔绣鹰夜探太傅,太傅有没有簪上崔家信物——雀王簪,未及开口,诸葛六一把捂住了唐趣的嘴巴,示意别问了。

      崔绣鹰魂魄丢了大半,眼中难掩失意,怎么也不像是互通心意的样子。

      可怜郡主刚刚束发,情路便如此坎坷。

      果然,崔绣鹰取下头顶的金簪交给诸葛六,嗓音嘶哑:“把这收起来吧,他没戴。”

      “雀王簪雌雄两簪,是崔家许给谢家的信物,谢太傅是不是没有收到啊?”诸葛六思来想去,只能有这个结果。

      崔绣鹰憔然,摇了摇头,看来十分伤心:“我问他是否看过婚契,他说看过了,簪子包在婚契里,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诸葛六和唐趣哄着她,迟疑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郡主,您要不要明天再去找太傅问一下。”

      “那我明天再去问问。”崔绣鹰点了点头,决定明天再去谢府一趟。

      谁料她吹了夜风,没太在意,第二日便发热起来,一直大病不起。

      崔绣鹰没有再出现,谢得以为她去准备成亲的诸多事宜了,没放在心上,男女成婚前夕是不能见面的,否则是很不吉利的事情。

      直到成亲之日,两人才又见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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