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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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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突然被封,所有人都不能进出,连个正经理由都没有,神神秘秘的令人不安。
门口黑压压挤着不少人,许多人手里甚至还推着行李箱,工作人员机械地致歉,但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急着出门的人很多,一个个都堵在门口不肯散去,只有一个人急着出门却不愿意走过去,独自在角落里远远地望着他们抿唇不语。
林序的助理下属全都已经离开酒店,只有他自己因为午觉睡过头被独自封锁在这里,抬起腕表一看时间,又被浪费了十分钟。
那边人太多,气味混在在一处,再好的通风系统也无法完全缓解浑浊的憋闷。
omega对气味敏感,林序又爱干净,更不愿意走过去。
掏出手机询问方莹打听到的情况:“不让进出的理由是什么?酒店有什么权力限制住客的人身自由?”
酒店外的方莹急得不行,抱着一大摞重新打印的资料,在外头站了快一个小时,早已经满头大汗,语速快到起飞。
“具体情况不清楚,沟通也不太顺利,我们的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虽然只是递交材料,但直接迟到终归不礼貌。你先打电话去说明情况,表达歉意,我再带着材料进去。”
方莹告诉他,这家酒店的主人背景了得,在帝国很有些势力,今天突然封锁酒店指不定是因为一些极其敏感的原因,嘱咐他千万别多问,赶紧回房间等着解封。
本打算直接回楼上房间,可是电梯间居然也排起了长队,林序顿住脚步,转身往酒店后头的花园走。
总算是寻到了一处开阔的清净地,他按照和方莹商量好的说辞跟甲方公司代表及时沟通,对方十分通情达理,很有礼貌地和他重新约了时间。
刚挂了电话,便瞧见灰石矮墙边爬满花枝的藤架猛地摇晃,突然冒出个玉雪可爱的孩子来。
林序本能地倒退一步,那孩子却是一点儿也不怕生,看清林序的模样眼睛都亮了。
攀着石头缝儿艰难地往外爬,林序迟疑地上前握住一双肉乎乎的手臂,帮着将他从石头花叶里拔了出来。
这孩子瞧着不过三岁左右,软乎乎圆滚滚像一朵弹力十足的棉花糖,瞧着很是面善,让林序的眼底都禁不住溢出温柔笑意。
小朋友很有礼貌,撅着屁股朝他鞠了一躬,软乎乎地求助:“叔叔好,我在找爸爸。你可以给我爸爸打电话吗?”
孩子圆滚滚的屁股上还沾着泥土花叶,林序忍不住笑出声来,轻轻帮他拍落一身尘土碎叶。又很是认真地上下打量了这朵蓬松的棉花糖一番,虽然瞧着很是面善甚至有些眼熟,但自己的确没见过这个小孩。
林序遗憾地说:“小朋友,我不认识你爸爸,更没有他的电话号码。不过我可以带你去前台,那里的服务员应该可以帮到你。”
话音刚落,肉嘟嘟的小手就自己钻进林序手掌里牢牢握住。
这手……黏糊糊的有泥有汗,林序僵了一瞬,低头正对上孩子纯真的信赖眼神,不忍心甩开他。
“你爸爸没教过你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更不能和陌生人走吗?”
“有教过啊?”小朋友歪着脑袋冲他笑,完全不觉得危险。
林序轻轻摇头:“我就是陌生人,你就这么跟我走了,万一我是坏人,把你抓起来卖掉,可就再也见不到你爸爸了。”
小朋友停下脚步,仰起头来仔仔细细看林序。
白皙无暇的肤色搭配精雕细琢的五官,即使是omega,这样出众的长相也并不多见,聪明的孩子看了那么多次记得牢牢的。
棉花糖很是奇怪地看着他,语气倒是十分笃定:“爸爸认识你,能找到我。”
在被小朋友审视的同时,林序也在仔细端详对方,稚嫩的脸庞越瞧越熟悉,林序的笑意逐渐凝固。
一大一小在大厅里互相望着对方,与拥挤在门口的众人形成鲜明对比。
“爸爸。”
小孩脆生生一嗓子,打散了林序的沉思,似有所觉地闭了闭眼,被孩子牵着缓缓转身,对上熟悉的视线,瞳孔猛地一缩。
心头巨震的同时手被甩开,林序僵硬低头,瞧着那个眼熟面善的小孩连蹦带跳地冲着齐渊扑了过去。
齐渊的视线定在林序脸上,垂着的手微不可查地颤了颤,离得远,没被发现。
那小孩突然拐弯绕过齐渊,冲着齐渊身后疾跑过来的人扑了过去。
林序的目光茫茫然然随着那一小团棉花糖移动,只见他欢欣雀跃地砸进那个容色姝丽的omega怀里,被张开的手臂稳稳接住。
这是一位美得令人过目难忘的omega,林序只在六年前见过他两面,却能一眼认出他就是当年带走齐渊兄弟的那个人。
显然,他也是孩子的爸爸,担心地搂着孩子细细检查,低垂着眼对怀里的孩子呢喃埋怨,换来孩子扭着身子咯咯直笑。
沉寂诡异的气氛让他缓缓抬头,看见林序的瞬间,比齐渊表现得还要震惊许多,惊诧之余,目光兴奋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熟悉的感觉蛛丝似的顺着脑后蔓延开来,细细密密织就好几层网,让林序感到一阵晕眩般的窒息。
恍惚间过往种种在眼前乱转,万花筒似的晃花了他的眼。
第一次见到这个omega,是六年前去地下钱庄接喝醉酒的齐渊回家,那时候是这个omega帮他一起把人塞进了车里,临走前还很是贴心地叮嘱他。
“他喝多了,好好照顾他哦。”
当时听他这调笑的语气就很是不爽,但心里笃定了齐渊是想故意让自己误会,也就根本没往心里去。
第二次见面,是六年前齐渊非要分手,自己找遍了全城也找不到他,直到在地下钱庄门口,看见齐渊的双胞胎弟弟齐泽跟这个omega一前一后上车离开。
自己当然清楚,智力残疾的齐泽离不开齐渊,齐泽上了车,那么遍寻不到的齐渊就一定也在车上。
于是开车去追,没追上,自己反倒出了车祸。
眼前逐渐清明,将这整齐的一家三口看了个明白,林序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重逢。
其实当年就很明显,怎么直到今天才看明白,原来那时候人家就真的勾搭上了,而自己却过于自信,还以为是齐渊这个自卑凤凰男,为了推自己出火坑闹分手才搞出来的借口。
太可笑了。
林序松开捏紧的拳头,自嘲地笑了笑,大步上前贴着齐渊身侧擦肩而过,目不斜视从容退场。
齐渊眉头一跳,难以置信地感受肩头这轻轻一撞,再一抬头,林序已经走出五米远了。
林序自以为的从容在旁人眼里看来,很有些摇摇欲坠的脆弱委屈,唐言一抱着孩子歪头看着林序挺直背脊越走越远,单薄衬衫下的美人蝶骨都被他品出几分破碎。
回头一看,齐渊满目深沉凝着别人背影不放,那双脚却跟粘在地面似的拔不动了。
“他那个表情是误会了吧?你追上去解释啊。”唐言一笑眯眯地揉了揉条条的脸,把孩子递给来迟一步的齐泽,“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在这儿愣着有什么用?”
齐泽和齐渊生得一模一样,气质却大相径庭,一个莽得要命,另一个稳得要死。
唐言一轻轻摆手,齐泽便坚定点头,抱着儿子去一边蹲下拼积木,专注于亲子游戏,不参与这些远超自己智商的复杂话题讨论。
齐渊一双眼又黑又沉,已经看不见方才的无措紧张,又变回那个杀伐果断的齐先生了。
“这件事能解释,但我和他之间何止是这一件小事。早就结束了,他现在过得很好。”
说完抬眼又往林序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大家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唐言一自认为对齐渊很是了解。
当即不屑嗤了一声:“早就结束了,那你干嘛还要时不时去偷看他?”
被戳穿的齐渊面不改色,还是一派沉静:“我只是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想他就是想他,还只是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骗谁呢你?”唐言一双手插兜,瞥了他一眼,“他过得好不好,用得着你一年看个十来遍吗?”
“我知道没有我,他也可以过得很好就够了。”
这话说的连齐渊自己也不会信吧,唐言一轻蔑一笑,抬手缓缓为他鼓掌。
齐渊面无表情听着嘲讽的掌声,一言不发。
唐言一翻了个白眼骂他:“什么时候瞎的我怎么不知道,眼神不好就赶紧治,看不出来他很伤心吗?你居然狠得下心一次次伤害他,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是愚蠢还是残忍。”
齐渊再一次望向林序消失的方向,看了好长一会儿,直到视线模糊混作一团虚无,才徐徐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