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花》紫琦东来

31、患得患失

　　早晨天刚亮了不久，她从睡眠中醒来，心里从未这么安定过。“醒了还装睡？”梁近安慵懒的声音在她的额头上方飘浮。
　　她才意识到他以这个姿势偷看自己好久。
　　“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同桌，你忘了吗，之前好几次午睡我都被你吓一跳？”
　　她高中时睡眠很不好，有时在将醒的时候会忽然一抖，总是把梁近安吓个激灵。
　　“嘿嘿，不好意思哦。”
　　“早饭想吃什么我去买。”
　　“没胃口，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对了，和你说个事。我帮你把备用钥匙拿回来了。”
　　“可是以后我又忘了带钥匙怎么办？”
　　“你可以找我呀。夏昱毕竟是个异性，把钥匙给他算怎么回事？”
　　她用被子捂住半张脸：“夏昱我们信得过，你却更像一个危险分子！”
　　“了不得了啊，这么开你老板玩笑？”他伸出手呵痒，把她弄得笑起来。
　　“在这你还以老板自居，要不要脸？喂喂喂，我看你是拈酸吃醋了！你怎么会吃一个小孩子的醋？好幼稚。”
　　“那没办法，谁叫你没有给我安全感。”
　　“就见过女生要安全感的，没见过男人也这样。”她翻身在他的左脸轻轻落下一枚吻，“这样够不够？”
　　“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不够。”
　　她又亲了一下他的右脸：“这样对称了！”
　　他朝她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她会意，将手指与他的嵌合着。
　　“你有没有和别人这样十指相扣过？”
　　“啊，你大早上吃醋吃个没完了，是不是早饭也可以省略了？我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没有没有，甚至——那天还是我第一次亲一个人。这样，你满意么？”
　　他清了清嗓子：“和大学里谈的那位也没有？”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大学谈过恋爱？”
　　“问别人的。”
　　“别人？你是不是偷偷联系路年年了？”
　　“呃……那当然了。对我女朋友的事我很感兴趣。”
　　她眯眼笑起来：“男朋友，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问你女朋友，我很乐意回答您所有问题。”
　　“既然这么称呼了，以后不许再这么叫别人了。”
　　“当然了，你还指望我和谁谈？我只喜欢你啊。”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小声，像被吞进去了一样。
　　梁近安却听得很清楚，把她抱得更紧，捏着她腰间的肉。
　　“不早了，起来吧？”
　　“今天你不能不去吗？”
　　“不行。要去交份子钱。我红包都准备好了。”
　　“我想和你一块去。”
　　“那坐不下怎么办，位置不是提前说好的嘛。”
　　“坐不下我可以在车里等你。”
　　“那你不会无聊？”
　　“不会。我得盯着有没有人要把我女朋友拐跑。”
　　“哦，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
　　“起床，我帮你换衣服。”
　　“不要！”
　　“这个时候你害羞了？”
　　封羽澄气得打他胳膊：“你你你——也太直白了！反正我不要，有手有脚的，不要你帮。”她坐起来，去够自己的衣服，顺便叫他把眼睛闭上。
　　“你放心，我不会偷看的！”梁近安把被子蒙在头上，从里面发出得意的笑声。
　　穿戴整齐后，封羽澄又与他温存了会儿。
　　梁近安把她送到陈素素与付明暄的婚礼后，没有留在车上，反倒和她一起下来了。到了签到处，梁近安当着她的面从西服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递给秦声。
　　“梁总，已经给您登记好了。你们可以进去了。”
　　“上面有梁近安的名字？”
　　秦声仔细看了名单，指给她瞧。
　　封羽澄狐疑地盯着他：“你——被邀请了？”
　　梁近安笑起来：“是我主动请求的，反正没有人会拒绝多一份份子钱吧？”
　　罢罢罢，真是个狐狸。她半好笑半生气地蹬他一眼：“亏我刚刚还因为要你等我而心生愧疚呢！”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轻轻挽起她的手，往里面走去。
　　台上一对新人在回忆两人认识的过程并许下了爱的诺言。封羽澄原本以为要听很久，没想到她这位同事不走寻常路，三两句结束了发言就宣布开席。
　　她这桌基本都是同事。陈素素性格好，和同事也能处成朋友。但对于封羽澄而言，她就惨了——和梁近安手挽手坐在一起，完完全全是给当日在群里解释的自己打了个脸。
　　梁近安倒一脸坦然的样子，招呼别人放松玩，时不时地给她夹菜。新娘新郎过来敬酒的时候，梁近安还代她喝酒。
　　趁着大家的关注点都在新娘身上，梁近安凑到她耳边悄悄说话：“鉴于你上次展现的酒品，今天不准喝酒，只能喝饮料。”她想起上次的场景羞愧死了，只好听他的。
　　过后一堆人请梁近安过去合照，她自己在座位上等他。这时，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这人她不会忘记，是邹绮月。她旁边的两个女生，也是以前的同班同学，一个叫傅琳，一个叫衡涓茹。
　　邹绮月先跟她打招呼：“封羽澄？真的是你，刚才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傅琳道：“好久不见，你变漂亮啦，对吧？”她对衡涓茹使了个眼色。
　　衡涓茹说：“对啊，你瘦了好多，完全看不出以前你——”她故意收住了声音，旁边两人笑起来。
　　是的，封羽澄上初中时因为吃药的缘故体重超重，她以为的好朋友邹绮月却在背地里嘲笑她，好像青春期的女生肥胖就是一桩耻辱。后来她才意识到原来语言霸凌也是校园暴力的一种，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已经考上高中，没有报复的余地。
　　“好久不见呀，你们。”她勾起笑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是毫无长进。”
　　“这大好的日子，你说话怎么这么冲呢！”傅琳说。
　　“到底是谁不会好好说话，你们心里都有数，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有事说事，没事就请走开吧。”她支起筷子，往嘴里送食，丝毫不为所动。
　　邹绮月拦住气得跳脚的傅琳，往她旁边坐下来：“我朋友不会说话，你多担待。”
　　封羽澄只瞅着面前的菜，不给一个眼神：“我担待什么呀，我都没放眼里。”
　　“是不是最近过得不好，所以才没收住脾气？我记得你以前人挺友善的呀。”
　　“友善？”封羽澄顿了顿，“从你嘴里说出这个词不是搞笑吗？可能在你的认知里‘友善’就是好欺负呗。”
　　衡涓茹拉着邹绮月：“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混得不好。装什么清高，演给谁看哪？”
　　封羽澄哈哈大笑起来：“我混得好不好你不知道，但你混得一定不怎么样，所以嘴巴才这么脏。要不要出去漱漱口再来与我交流？”
　　衡涓茹顿时眉毛都立起来。“封羽澄，我们好心好意跟你打招呼、叙叙旧的，你怎么骂人呢？请跟我的朋友道歉。”邹绮月说。
　　“你现在充好人了，那你欠我的道歉呢？当时你年纪小我可以不计较，现在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谁还吃你那套。道歉？做梦去吧。让你的朋友先学会尊重别人。”
　　“哎呀呀张姐，这是哪里来的三只□□，这么吵？”沈漪着华服款款地走过来，嫌恶地瞥了她们一眼，捂住口鼻。
　　她们三人不认识沈漪，以为是她的朋友，便灰溜溜地走了。
　　封羽澄高兴地站起来：“沈漪？”
　　“嗯。想不到吧，我来找梁近安，还能帮你一把。”她取了干净杯子，自己喝起来，“刚刚结束拍摄，晚上还要赶一场通告，累死了。刚刚那些是什么人，怎么在这发病？”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都不想费时间搭理。看你春风得意的样子，最近有好消息？”
　　“说起来我还真是走运了。有一位我之前就很尊敬的导演，他最近正在筹备一部新戏，他看了我的代言广告，说我之前演过的一些小角色和这次新戏的女二很适配，对我发出邀约了。”
　　“那太好了。苟富贵勿相忘啊！”
　　“别说我了，你不也是风生水起？”
　　“有点想换个工作了。”
　　“为啥呀，梁近安对你不好？”
　　“那倒不是。是现在的工作太一成不变了，总感觉我的价值没有发挥出来。对了，你找梁近安什么事啊？”
　　“是秘密。”沈漪露出狡黠的笑容。碰巧梁近安过来问她们在说什么。
　　“女生之间的对话，不要好奇。”
　　“越这么说我越好奇了呢。”梁近安对沈漪说，“沫沫，你找我？”
　　“对啊，我们借一步说话。”
　　梁近安同沈漪走到外面。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她吃醋了。
　　“‘沫沫’，叫得真亲切！”她撇撇嘴很不满意，打开手机刷刷无聊的八卦资讯。屏幕上方却弹出一条余钦的消息。
　　【我现在在海边，你来吗？】
　　后面是一个定位。一阵忧思袭上心头，她有预感他是来和她告别的。刚走出门，梁近安独自进来：“怎么了，急匆匆的样子。”
　　她轻轻抿了抿唇，语气坚定：“如果我说我要去见余钦，你会生气吗？”
　　梁近安把她拉到怀里，俯下身子，下巴靠在她瘦弱的肩膀：“如果我说生气你就不去了么？”
　　她想了想摇摇头，拉着他的手撒娇。
　　“我就知道。想去就去吧。反正你又不是不回来。”他摩挲着她的手指，试探她的态度。
　　“嗯。到时候你要来接我。”
　　“我考虑考虑。”
　　“那你考虑好了吗？”
　　“行。”他微微湿润的眼睛里含了几分委屈，却又不愿让封羽澄看出来，故意抬手把她的刘海揉乱，“你不要舍不得走就好。”
　　“不会。”
　　她走出去两步，又回来抱了抱他：“你放心。”她知道他有患得患失的感觉，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才好，千言万语才只说出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