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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管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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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苏临溪抱着背包,安静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温怀意时不时从内后视镜看那张苍白瘦削的侧脸,一想到这孩子这么乖顺,才十八岁,又想到原文里那些大尺度虐文剧情,他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正打算拐着弯再提醒几句,就听见苏临溪说:“温管家,我睡眠很不好,不喜欢被人打扰,也不想打扰别人,能麻烦你帮我安排个清静点的房间吗?”
温怀意打着方向盘,瞄了内后视镜一眼,突然明白过来,“你不想住少爷旁边?”
陆铭沉安排苏临溪住二楼主卧旁边的次卧,这事苏临溪和他都知道。
难道是他之前说的话奏效了,怀疑的种子开始发芽了?
温怀意食指随意敲着方向盘,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我没有那个意思。”苏临溪低声说,语气有些失落,“温管家就别总套我话了。”
温怀意:“……”
想要清静点的房间是吧?行。
一小时后,车子驶进私家路段。
温怀意放缓车速,目视前方,“进了前面那栋别墅,苏先生的人生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好似在给人下最后通牒。
苏临溪抬头看向前方的三层别墅,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又很快化作坚定神色。
他不喜欢陆铭沉,但他必须搬进别墅。
温怀意不再多言。
停稳车子,熄火,打开后座车门,“下车吧,苏先生。”
苏临溪说了声“谢谢”,背上背包,下了车。
温怀意则拉上行李箱,在一旁带路。
没走几步,手机就响起了微信提示音。
温怀意点开。
陆铭沉:【烛光晚餐,安排一下。】
……大哥你,是真急啊。
按照原书剧情,这烛光晚餐也得几天之后啊。
一想到两人会在烛光晚餐后接吻,温怀意就烦躁。
他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怨念深重地打字。
【好的少爷,包您满意。请问还有别的吩咐吗?】
如此殷勤,也太没自我了。
除了一张好看的脸,他的管家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陆铭沉冷哼一声,不再回复。退回主界面,点进99+的微信群。
群主是陆铭沉,群里全是他朋友,热衷于酒色玩乐的一帮人。
陆铭沉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追到了。】
然后熄屏,继续工作。
群里却因为这句话炸开了锅。
程扬:【特么追半个月了!恭喜沉哥终于抱得美人归!】
林锐泽:【这待遇,头一个吧?沉哥这回是不是动真格了?】
唐潋:【沉哥你又有新欢了?你就不能看看我吗?我可比一般男人会来事儿多了。】
江越:【得了吧你,你踏实享受沉哥前任这个头衔给你带来的资源就完了。那可是十八岁的清纯男大啊,你就一妖艳贱货,你俩天生就不是一赛道。不过你俩眼睛倒是挺像的,可惜沉哥也不爱吃回头草啊!】
程扬/林锐泽:【哈哈哈哈哈】
唐潋:【江越你给我死!】
贺之禹:【都消停点儿。上班时间就别烦他了。你们都知道打扰他工作是什么后果吧?待会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
这话一出,群里没人再敢cue陆铭沉了。
安静了好一阵后,又才活跃起来。
唐潋:【哎你们谁有那男大学生照片?】
江越:【[图片]】
唐潋:【长得一般吧,赶我差点儿。虽然眼睛确实和我很像,但他这眼神一看就很自卑。人一没自信,就算脸蛋过得去,气质上也会大打折扣。还有这身材,这么瘦,手感能好吗?也不知道沉哥喜欢他什么。】
*
午饭后,温怀意吩咐厨房把老管家上午送来的补品炖上,晚上当例汤上。
然后又按部就班请医生来了一趟。全面了解苏临溪的身体状况,并一一记下医嘱。
接着又约了造型师和品牌高定的量体师,为苏临溪量尺寸定风格。
之后又和佣人们一起把庭院西北角的杂物房收拾出来,安排工匠做个两米高的栅栏,把本就僻静的屋子围了一圈。
温怀意背身站在埋自己的土坑边缘,看着不远处光秃秃的栅栏,摸了摸下巴,眯眼道,“小吴,种点宽刺蔷薇吧,多好看。你觉得呢?”
花匠小吴点头记下,默默退到一旁拨通花店电话。
温怀意转过身,看着脚下的大坑,又补了一句,“再订一批丽格海棠吧。”
然后摸出钱夹,抽出陆铭沉的照片,三两下撕碎了扔坑里。
他又不是原主,这照片可用不着。
何况这一打开钱夹就看见变态的照片,会噩梦缠身吧?
啧,还是早点让它入土为安比较好。
下午六点,温怀意终于忙完了。
领着苏临溪从别墅大厅出来,左转,进入一眼望不到头的法国梧桐林荫道,走了大概半小时才走到尽头。
原本的大坑被填平,又扩宽了很多倍,上面建造了一个全透明的温室花房。
苏临溪一眼就认出来,里面种满了丽格海棠。
“苏先生,喜欢吗?”温怀意说,“这是特地为你建的。”
苏临溪心中不自觉漾起涟漪:“看出来了。”
可他已经不喜欢娇花了。
但还是扬起笑容扭头看向温怀意,“谢谢温管家,我很喜欢。”
温怀意回以微笑:“喜欢就好,这都是少爷吩咐的。”
苏临溪:“……”
原来如此。
“走吧,去看看你的房间。”温怀意说着,开始往前面改造好的杂物房走去。
苏临溪默默跟上。
两人从屋子里出来已经快七点了。
温怀意回佣人宿舍洗了个澡,换了身一模一样的管家服,戴上白手套,开始为今晚的烛光晚餐摆台。
苏临溪初来乍到,人又比较拘谨,跟谁都不熟,便一直跟着温怀意,在他身旁看他认真工作。
像个安静乖巧的小尾巴。
今晚的菜单早就给到厨房,温怀意选了一批和菜品相匹配的银器和酒杯。
抛光的银器闪闪发光,与水晶杯的晶莹交相辉映。
他挨个拿起水晶杯,对着落地窗照进来的夕阳仔细检查,以确保没有污秽和指纹。
餐具的摆放也很考究。
主餐盘旁边放置菜单内相匹配的几套刀叉,由内向外摆放,间距必须一致。
三款杯子放在主餐刀正上方,透明Logo朝向座位,同样间距一致,且呈一条斜直线。
看着温怀意在夕阳的橘光中行云流水地摆台,苏临溪第一次见到把繁杂的工作做得这么赏心悦目的人。
他不自觉看得入迷。
直到温怀意收起测距的尺子,摘下白手套,说,“苏先生,少爷回来估计得八点半。折腾一下午了,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见苏临溪一直盯着自己,却没反应,温怀意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苏先生?”
苏临溪这才回过神,有些慌乱道,“怎……怎么了?”
温怀意又重复一遍:“你如果饿了,可以先吃点东西。”
苏临溪是饿的。
他最近胃病犯了,吃什么都没胃口,午饭也只是因为温怀意看着才敷衍几筷子,可胃部的生理反应是存在的。
但他却说:“不用了,我不饿。我等陆少回来再吃。”
温怀意眉心一拧,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可我饿了。陪我吃点儿?”
“好啊……”苏临溪脱口而出。
说完才觉得哪里不太对,正要改口,只见温怀意已经往餐厅外走了。
苏临溪对别墅还不熟悉,只能赶紧跟上去。
佣人们有个单独的公共餐厅,热餐,冷餐,小吃,甜点,水果,饮料,咖啡都有供应。
“爱吃什么?”温怀意一边领着人往里走,一边问。
苏临溪乖顺地跟在他身后,“我都可以,什么都吃。”
温怀意点了鱼片粥,清炒山药,水果拼盘,蔬菜沙拉。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你待会还要吃正餐,就不给你喝粥了。”温怀意把水果拼盘和蔬菜沙拉搁在苏临溪面前,“水果蔬菜营养易消化,最适合垫肚子。”
“谢谢。”苏临溪双手接过温怀意递过来的叉子,但他视线没有落在面前的食物上,而是一直看着温怀意。
看着他一勺一勺地优雅喝粥,无声咀嚼脆山药。
豪门里的管家果然不一样,浑身上下都透着温雅气质,就连吃东西也不会发出一丝声音。
苏临溪看了温怀意嘴巴好一会儿,又才将视线移到他脸上。
夕阳余晖打在那精致流畅的侧脸,好似一幅天才画家精心勾勒的油画。
苏临溪不知道这只是温怀意“演什么像什么”的基本职业素养,他只知道温怀意漂亮精致,温雅得体,真的是一个很难得的人。
而这样难得的人,竟然对自己这样的人这么好。
他原本可以不在乎自己精心照顾的花,也可以不管自己会不会饿。就像陆铭沉身边的其他人一样,公事公办,也不会有错处可挑。
苏临溪一向被人恶意对待惯了,从来都是被忽视被践踏被伤害的那一个。
现在突然有人对他好,为他考虑,还无关情爱,对他毫无所求,这很难不让人感动。
“温管家,你对我太好了。”苏临溪握着叉子,眼眶不自觉泛红。
看着苏临溪这副感动得快哭了的模样,温怀意忙说,“别把我想得那么好,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
苏临溪不太明白,但心底又忍不住冒出小小的期待,“什么私心?”
温怀意当然不能实话实说。
便玩笑道,“你这么瘦,医生都说营养不良,万一饿到低血糖晕倒了,少爷回来还不得打断我的腿?”
原来还是因为陆铭沉。
苏临溪轻叹一口气,低声说了句,“……他不会的。”
情绪莫名低落,他叉起一块水果,低头咬了一口。
温的。
他想起下午医生对温怀意说,“苏先生身体状况很不好,特别是肠胃,一定要注意饮食,切忌生冷辛辣……”
苏临溪又红了眼眶。
他抬头看了温怀意一眼,想问,但又莫名地很抗拒听到答案。
最终只垂下头,不发一语吃完了所有食物。
*
陆家老宅。
中式凉亭下,满头白发的陆敬华坐在摇椅里,乐呵呵招呼阔步走来的陆时危,“老三,快坐。”
“八点有个越洋会议,”陆时危看下腕表,“我只有半小时,您长话短说。”
“放心,知道你忙,耽误不了你几分钟。”陆敬华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坐在身旁的陆时危。
“你看,这孩子如何?”他虽是询问,神情和语气里却满是炫耀。
“您身体怎么样?”陆时危问。
顺手接过照片——
很惊艳的一张脸。
照片里的年轻男人站在别墅大厅,穿着板正干净的英式管家服,戴着白手套,双手交叠在腹部,两腿并拢身形笔挺。本就无可挑剔的脸上带着仿佛能蛊惑人心的温柔笑意。
陆敬华笑容满面:“我没事儿,虽然这场病折腾了大半年,但昨天李教授说身体各项指标都已经恢复正常了,继续养着就行。”
陆时危点点头,目光一直落在照片上,“他是?”
“今年新招的管家,我给他安排进铭沉的别墅了。”陆敬华说,“早想给你瞧瞧了,只是之前一直没有他的全身照,上午让老何去给铭沉送点东西,就拍了一张。”
他撑着摇椅扶手,微微靠过来:“怎么样?好看吧?”
似乎在等人夸他眼光独到。
陆时危把照片搁到石桌上,一本正经发表看法,“管家看重的是能力,能帮铭沉打理好衣食住行才是最重要的。外型都是其次,符合雇佣标准就行。”
陆敬华瞬间笑不出来了,靠回摇椅里,一副摊牌了的模样,“你以为我一把年纪还管这些闲事,是为了给他找个打理衣食住行的管家吗?我是为了给自己找个称心如意的孙媳妇儿!”
陆时危了然,应该是陆铭沉最近又看上了个男大学生,老爷子今年又大病了一场,胡思乱想,坐不住了。
两个年轻人目前应该还不知情。
陆时危眉心微蹙,“父亲,年轻人的事,建议您少管。铭沉他不是小孩子,您想做封建大家长,可时代早就不同了。”
陆敬华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我管不了儿子,我还管不得孙子?”
他背着手一脸怨气看着天边火红的云霞,“我的好儿子,32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我也不是什么老古董,思想也算开明了,就算有个男朋友也行啊,可你呢?整天就是忙,没空,不想浪费时间。现在倒好,还要出国长住了,你是不是诚心躲我?”
陆时危:“……”
“我的好孙子,才26,玩得比他老子还花,男朋友换的跟流水线商品似的,一个接一个,还都是长得差不多的!你们是真嫌我命长,想气死我这个糟老头子是吧?”
陆时危没再说话,关于这两点,他确实没法反驳。
陆铭沉是成年人,关于感情问题,只要不影响工作,他从不干预。
而自己的感情问题,他也从没考虑。
陆敬华也没指望他说什么,发泄完就哼了一声,背着手出了凉亭。
毕竟他也知道自己这儿子一向寡言少语沉稳有度,偏偏还正经得过了头,整天只知道工作工作工作,谈情说爱是一窍不通!
跟他说这些,也是白搭。
想当年,自己在他这个年纪,老大老二都上小学了。
唉,算了,他今年已经82了,没几年可活了。
要走便走吧,他还省得操心了。
夕阳落下,夜幕降临。
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陆时危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自从父亲知道他决定出国后,三天两头见缝插针似的用各种理由把他叫到老宅。
他知道,父亲只是不舍,想在这段时间里和他多待一会儿。
但他不得不离开。
一直以来,陆时危都是完美的代名词,每天什么时间做什么事,都是经过精准计划的,不容有失。32年如一日。
但没人知道,曾经他因为不可抗力打破计划而长时间被强烈的失败感所折磨,导致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责任感和道德感很高的完美主义者。
这么多年,在各种规则和计划里一丝不苟地生活和工作,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直到前不久,国外一位知名心理学专家告诉他,这是一种心理疾病——OCPD。
强迫型人格障碍。
如果不及时加以治疗,是会发展成精神病的。
当然,目前他的情况还没严重到药物治疗的阶段。
专家建议换个轻松的生活环境,积极做心理干预。通过医生长期的干预治疗,是能够改善并治愈的。
只是这种治疗就像是把一棵深深扎进土里的大树缓慢连根拔起,过程极度痛苦且漫长。
而这一切,都只能他自己一个人承受。
因此陆时危早就决定,等打理好集团的一切就出国,积极配合医生做干预治疗。
这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治疗过程比较耗费时间。
父亲年纪大了,跟他说这些只会让他担心,徒增焦虑。
天色黑尽,亭子里的吊灯亮起,暖黄灯光洒落桌面。
陆时危起身,一边看腕表一边大步往外走。
下了石阶,想起什么又折回来。拿起石桌上孤零零的照片,看了一眼,收进西装口袋。
陆时危向来绅士,他的涵养无法允许他将照片就这样扔在这里,这对照片的主人是一种冒犯。
即便这位主人只是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