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关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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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关键
罗纳德话音落下，悬浮车内却陷入沉寂。
周熠并非是要质疑，所谓莫林斯达军事综合大学的实力，也不是听不出罗纳德话里的安慰之意。
只是他穿越以来，已经在光网上找过太久“精神力”相关文献。
然而虫族关于这方面的研究，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当然，科研必然是需要时间和积累的，相信未来的某天，虫族定然能走到那一步。
但，现在的伊文斯已经没有时间了。
如果根据今天安抚疗养结束后的结果预测，雌虫或许最多，只剩半年时间的清醒。
“请问，我什么时候能联系上将？”
半晌，周熠终于打破了宁静。
“这个倒是很快。”
终于听见雄虫的声音，罗纳德不知为什么心里一松，“不过，停职的前三个月，监管处会派监察官寸步不离地跟着上将，所以......”
所以这三个月，柯密·伊文斯将几乎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一位靠强悍实力立下累累军功，一步一步爬到高处的军雌，一朝陨落，居然连基本的尊严都是奢求。
那一刻，周熠很难形容心中百感交集的情绪。
他看着罗纳德，忽然缓缓道：“我是他的雄主。请问，连我们的夫妻生活，也要记录上报么？”
然而罗纳德没回话，只转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周熠知道，自己难得“天真”了一回。
是了，在这个以雄虫唯尊，又以安抚素浓度为唯一标准，给雄虫划分等级的虫族世界。
周熠不仅安抚素浓度平平，身后更是没有家族可倚靠。
所以，即便他是雄虫，是柯密·伊文斯的雄主。
但面对军团那样的庞然大物，他的想法意愿，也不值一提。
——
刺眼的白炽灯下，一个简陋的行李箱被摊开，其中几件衣物，日用品，正被一只手随意翻动着。
“......伊文斯上将，哦抱歉，伊文斯阁下，请问您带这么几本纸质书，是为什么？”
“书当然是用来看的，阁下。我毕竟已毕业六年，现在回高校当教官，可不想给军团的各位丢脸。”
“那您多虑了，学校那边一切都全部安排好了。这几本纸质书书放在行李箱里完全是累赘，您现在身体状况可不乐观，要我看还是别带了呢。”
行李箱的东西少得可怜，一目了然。
监管处派来的雄虫却得意洋洋，先是将行李箱中的东西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接着鸡蛋里挑骨头，看到什么都要拿起来看看，再假惺惺地问几句，实际上字字不离暗讽。
一个不到20寸的行李箱，还未装满，却是足足“检查”了两个小时。
好在至始至终的，无论雄虫如何激怒，柯密都始终神色平静，堪称装聋作哑。
比如此刻，他稍稍停顿，便从善如流地道：“是么，那真是感谢学校的安排了。”
雄虫又被这句不痛不痒的话噎了回来，脸色难看。
他终于不再继续磨蹭下去，站起来踢了一脚箱子，“行吧，检查就到这里，没什么问题了。”
于是柯密也动了，从审讯桌后站起来。
他容貌俊美到具有攻击性，加上身高接近190，肩宽腰窄，身材比例极佳——这一起身，那不到175的雄虫顿时觉得眼前一暗。
更别提那双少见的褐铜色眼睛，张牙舞爪的血丝浮现在眼球之上，暗红光芒闪烁，直直望过来时恍若疲惫凶悍的猛兽，寒意十足。
要说没对这位容貌身材绝顶，一朝陨落的上将雌虫动过什么歪心思，是不可能的。
但此刻，雄虫被笼罩在阴影之下，脑子里无法抑制地想起了之前听过的暴动传闻，顿时像被扼住了喉咙，色厉内荏道：“你！你想干嘛——”
谁知下一秒，柯密蹲下身，好整以暇地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行李。
雄虫脸上的惊恐却已收不住，僵在了脸上，变得可笑而滑稽。
但这么一吓，他惊魂未定，总算不再乱说话。
东西本来就不多，几件衣服还全都落上了鞋印。
柯密却不甚在意，将东西叠放好，很快合上行李箱站了起来。
他其实根本不把眼前的雄虫放在眼里——根据上面定的行程，他很快就要离开这里，离开D-3区，搭乘磁悬空轨跨越C区，前往B-1区的莫林斯达军事综合大学。
一路上监视他的也不会是雄虫，而是特派的军雌监察官。
于是，柯密直接无视了一旁的雄虫，拎着行李箱，踏出了审讯室。
果然，室外的走廊，一位面孔陌生的军雌早已等候多时。
但也就在这时，在审讯室中被屏蔽许久的光脑，突然跳出来好几条信息。
柯密心中一动，直接点开。
因为处于被监视的状态，悬浮屏投射在他面前，是没有遮蔽的，是在场所有虫共视的状态。
只见上面陆陆续续地弹出，一小时前的通讯信息：
“菜都到家了，柯密你怎么还没回来啊。”
“行李给你收拾了一点，好累啊，等你回来收好了，我的衣服你也可以拿走。”
“我好饿啊，你再不回来我要炸厨房了哦！”
“竟然敢让自己的雄主等这么久，今天晚上我可要好好惩罚你。”
“快递也到了，我一个人拿好重。”
“......宝宝，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从审讯室里跟出来的雄虫目瞪口呆，站在走廊上的军雌惊得双眼不知该放哪儿，耳垂泛红。
就连柯密自己，也沉默足足十秒，才关上了悬浮屏。
接着，他转向陌生军雌。
那张刚才在审讯室里两小时都没丝毫变化，常年如冰封般的面容，此刻竟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恳切，“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家雄主晚饭还没吃上——出发时间改成明早九点，没问题吧？”
那陌生军雌年轻得很，哪见过这种场面。
而且事关雄虫的合理请求，他想了想，只能道：“我和上级请示一下。”
柯密轻点头，表示理解。
两分钟后，陌生军雌收起光脑，脸却不知为何变得更红。
他尽量维持平静，硬着头皮对柯密道：“上级批准了。但今晚，我需要和您一起，一起回——”
“可以。”柯密倒也不意外，道：“出发吧。”
——
七点，别墅外终于响起了车声。
一楼客厅灯火通明，周熠就坐在沙发上，不远处的投影屏正放着电视剧，可他的全部注意都在门外，一句也听不清。
大门刚打开，他就跑了过去。
果然，他的雌君，柯密·伊文斯正站在门口。
但落后一米的距离，还跟着一位陌生的军雌。
周熠赌对了。
他故意发去那些亲密的消息，不仅仅是为了伪装关系，更重要的是，他想让雌虫知道，他希望他在离开前，能找机会回来见上一面。
此刻，周熠迎了上去，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雌虫的袖子。
接着像才注意到后面的陌生军雌，愣了一下，像是有些胆怯地贴近了身边的雌虫。
时隔多日，周熠的演技早就滴水不漏。
但生活不是电影，他要演的，也从来不是“独角戏”。
然而此刻。
他们明明完全没有事先沟通，甚至连眼神也没过多交汇，眼下却像是排练过一般熟稔——柯密揽住了身前的周熠，侧身，介绍道：“这是莫尔检察官。”
稍顿，又对着莫尔道：“这是我的雄主，周熠。”
周熠靠着柯密，对莫尔露出一个腼腆而礼貌的笑。
然后他便迫不及待一般，推着柯密就往一楼的开放式厨房走，边走边喊饿。
明亮的水晶灯下，他们的身形样貌，言语气质都十分相配，彼此之间仿佛连了一条看不见的线，又像是在周围立了一道插不进缝的墙。
于是，走进一楼的莫尔被无视了个彻底，只能耳垂泛红地站在角落，眼看着厨房里的雌虫罕见地褪去了冷漠如冰的外壳，眼里带着淡淡笑意，手上动作干脆又利落。
而雄虫身量稍矮，又更加纤瘦，靠在一旁居然也不是袖手旁观，偶尔递个刀具或者调料，脸上的笑就没落下来过。
这样融洽和谐的一幕——莫尔虽然年轻单身，但也是跟着雄父雌母长大的，却是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这年头，居然真的有愿意进厨房的雄虫么？
他看了两眼，脸颊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烫，视线也渐渐偏开。
然而莫尔如何都想不到，在他眼皮子底下言笑晏晏的两只虫，实际上是这样的——
周熠递了把蔬菜刀，飞快地接连几句道：“罗纳德都跟我说了。”
“晚上找机会详谈。”
“我的东西都放你房间了，别露馅。”
然而柯密将手下的蔬菜切片，借刀声掩盖声音，开口说的却是：“——你能吃几分辣？”
周熠目光一顿。
那一霎，他几乎没收住眼里的情绪——好在他反应极快，迅速过侧头，装作认真思考了会儿，才道：“中辣吧。”
“好。”
说着，柯密却将已经洗好的大把辣椒全都剁碎，只留了一小部分，剩下地都装进了密封罐里封好。
很快他就处理好所有的配菜，起锅倒油，开始炒菜。
这顿晚饭，几乎没有周熠帮忙，速度却依旧快，不过半个小时，三菜一汤都端上了桌。
周熠拿出了三副碗筷，热情地邀请莫尔一同进餐。
他的眼底明明带着担忧和不舍，但却又丝毫没有迁怒的情绪，脾气好得不像任何一个现下社会的雄虫，偏偏又十分自然，美好得丝毫让人找不出破绽。
于是，莫尔根本推辞不了，最后还是一起吃了饭。
然而更让他脑袋冒热气的是，晚上洗澡前，他监视着柯密去到了三楼的公用浴室，洗好后却被雄虫拦了下来，问他晚上是睡在卧室里的沙发上，还是床边给他铺个床。
这一下，莫尔连话都不会说了，连忙道“请示上级”。
最后，好歹是守在了门外，而没和这对如胶似漆的夫妻，睡在了一个房间里。
——
但此刻终于换来的独处，周熠却罕见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昨晚，他想着今早要怎么再探一探雌虫的精神图景。
今天下午时，他费尽心思推测出雌虫的身体状况，又小心从劳伦口中套出几个月前，原主雄父慈母离世的原因，雌虫受伤的过程。
结果到了傍晚，他忽然得知雌虫即将在监视下，前往遥远的B-1区，便当机立断，想方设法把雌虫叫了回来。
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和雌虫沟通接下来的计划。
比如，雌虫离开后，留下来什么虫脉是周熠可用的；最快多久之后，周熠才能联系上摆脱监视的雌虫。
最重要的是，现在走常规流程就读莫林斯达军事综合大学，时间上已非常勉强，只能看雌虫这边是否有门道，能让他插进学校里。
至于这样做的理由，事发突然，周熠也想了两条种。
要么，他搬出安抚医师和雄主的双重身份，以雌虫现在岌岌可危的病情为理由，要求跟在雌虫身边。
但更大的可能是，雌虫并不信任他，提防他。
——于是周熠甚至已经思考过暴露精神力，以目前得到的所有信息，说服雌虫，一起前往B-1区。
总之，周熠不会单独留在这里。
因为，如果他留在D-3区，先不说距离千里之外，他无法密切关注到雌虫的精神图景。
很可能，他只会在往后的时间里，坐在安抚疗养诊所中日复一日接待那些看不见量子兽的雌虫，毫无进展。
即使，他或许能利用雌虫承诺过的，留在D-3区的虫脉——却也是把双刃剑，将他孤身一虫绑定在D-3区，在这个节骨眼上，很容易引起忌惮。
更何况他一个毫无家世背景的雄虫，又如何能短时间插进第二军团的剩余势力，坐上举重若轻的位置？
所以，周熠若真想借用雌虫的资源实力，反而是必须跟上雌虫——他要保证雌虫不死。
这是他目前能接触到“解题”思路的唯一关键。
然而，此时此刻，周熠没想到的是，问题恰恰出现在这里。
明明，雌虫真如他计划般，回了家。
现在，他们也已经躺在了一张床上。
床很大，他们中间隔了一条很宽的空隙；四周一片漆黑，而周熠只是个普通雄虫，于是既看不见雌虫的身影，也无法分辨不出的雌虫的心跳呼吸。
就连他伸手过去，还没越过空隙，就被精准地捉住手腕。
捉住他手腕的手倒是没有用力，也没将他往回推，只是轻且牢地定住了他。
就像，就像他们刚才做饭时，被剁碎，装进玻璃瓶中的辣椒。
他本来有太多话想说，太多事想问。
但另一方却仿佛毫无兴趣——甚至像对待一盘菜一样，将他随手关进了寒气十足的冰箱里。
事情好像超出了他的意外，周熠想。
雌虫似乎早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但并没有不信任他，甚至抵触他。
雌虫只是，非常坚定地，不愿将他牵扯进去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关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