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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一生如是,至死不渝 ...

  •   姜让尘把沈辞盈送到谌江川家楼下,看出姜让尘有话要说,沈辞盈让谌江川先下车等她一下。
      还没等他开口,沈辞盈先问,“晚上一起吃饭吗?”
      “不了。”
      姜让尘手肘靠在扶手上,“我以为你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
      沈辞盈看着站在树下的谌江川,笑了笑,“我从来没怪过他。”
      姜让尘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窗外,他侧身站着,抬头望着身前的大树。
      “是吗,但如果不是他,你当时也不会病的这么严重。”
      “没有的事。”
      沈辞盈在车窗上描摹着谌江川的轮廓,“相反,是他让我有了更多坚持下去的动力。”
      “如果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他,没有度过那些让我觉得很幸福的日子,可能我也不会那么快好起来吧。”
      “我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他,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
      姜让尘看着沈辞盈,突然间发现,曾经他和沈辞盈快乐打闹的日子已经过去十年了。
      他们一起经历了幸福美满和支离破碎,像两棵蒲草一样走过了沈林秋去世但他们还没成年的两年。
      现在姜鹤已然伏法,沈辞盈也过上了理想的生活,他也是。
      “好,明天走之前一起吃饭吧。”
      “嗯,拜拜。”
      沈辞盈打开车门的时候,谌江川就回了头。
      他朝着她笑,她马上关上门扑到他怀里,两个人牵着手走进了小区。

      姜让尘从小就很依赖沈辞盈。
      他身体不好,偏偏又幼稚到可笑,是沈辞盈一直保护着他。
      姜鹤其实也没在意过他,他并不会把他作为一个继承人来培养。
      沈辞盈每每被他丢出去,想要拿东西出去找他的姜让尘也需要经历一番折磨。
      沈林秋去世的那年冬天好冷好冷,他很想被人抱着哄哄,但是发现那个一直保护着他的姐姐也在发着抖流着泪,然后沉入了病痛的深渊。
      他就在那一瞬间长大了。
      16岁以后,就变成他来保护沈辞盈了。
      其实他没做什么,他也做不了什么。
      沈辞盈足够坚韧,坚韧到姜让尘还在担忧的时候,她已经爬出了深渊。
      姜鹤的虐待没有打倒她,她在暴雨如注的夜晚坚持了下来。
      沈林秋的离开没有打倒她,谌江川的不告而别没有打倒她,极度的病痛也没有打倒她。
      她是比庭院那些蔷薇更加勇敢的存在。
      历经了千难万险,仍旧保持着热忱,仍旧像从前一样敢爱敢恨。
      他开车离开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在她面前自惭形秽。
      因为陪她一路走来,更知不易,所以更加钦佩。

      谌江川立在门前,沈辞盈把钥匙放到他手里他也没动。
      他有些僵硬地打开门,想象着里面满是灰尘的样子,却意外地发现整个屋子所有的家具都被罩上了白色的防尘袋。
      沈辞盈熟练地拿出拖鞋,“很惊讶吗。”
      “你...”
      “高考完来过一次,后来我去了伦敦,回来以后又来了一次。”
      沈辞盈打开窗户,掀起沙发上的防尘袋,轻轻吸了一下满满尘埃的空气。
      谌江川从后面轻轻抱住她。
      “我总觉得我亏欠你好多。”
      “我爱你,我在越来越爱你。但是越爱你,就越是觉得亏欠你。”
      沈辞盈转过身,与他面对面相拥。
      “你也为了我们的重逢做了很多努力。”
      “他们常说我勇敢,我自己也觉得。但其实我也有很懦怯、很举棋不定的时候。”
      “那些时候都是因为你。”
      她靠在谌江川胸膛,听着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你让我变得没那么勇敢,又让我变得更加勇敢。”
      “很久以前你说,我们一起变成更好的人,我觉得我们都做得很好,你认为呢?”
      没想到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沈辞盈还在安慰他。
      他低下头亲吻对方,郑重其事地,对待珍宝一样的。
      “我爱你,我爱你。”
      自重逢后,谌江川觉得自己说过最多的话便是这三个字。
      可是怎么说都说不够,说一辈子也说不够。
      想把这三个字刻在身上,融入骨血。
      想把这三个字带到下辈子,带入生生世世的轮回,然后一直一直诉说给她听。

      简单地收拾了房间,谌江川在书房看到多年前沈辞盈亲手折的那朵玫瑰花。
      过了这么多年,红色的折纸边缘已经有些泛黄,当时沈辞盈卷出来的花边,现在已经很软很软了。
      沈辞盈从他手中把花拿过去,“当时折这个真的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我就成功了这一朵。”
      谌江川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特别特别好,我特别喜欢。”
      他在杂物间找到了一个还算干净的盒子,又垫了好几张餐巾纸,才轻轻地把花放进盒子里。
      “我跟彭倪说我回来了,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我想带你去和她一起吃饭。”
      “好啊。”
      “你也可以叫上莫松洋,他在林城吗?”
      “没有,他在英国。”
      “那就我们三个吃饭啦。”
      “好。”

      谌江川和沈辞盈打车到彭倪家楼下的餐馆,沈辞盈和彭倪一见面就抱在一起。
      彭倪知道每年这个时候沈辞盈都会回林城,并不惊讶,但是她看到沈辞盈身后的谌江川,还是有些惊讶。
      “你之前说要告诉我的好事就是这个嘛?”
      “是呀。”
      她退开,跑到谌江川身边握住他的手。
      “想带他来见你。”
      彭倪笑了笑,在坐下的时候还把本来想坐她旁边的沈辞盈推到谌江川旁边去。
      “你俩坐一块吧。”
      点完菜,她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个人。
      她突然想起沈辞盈在被谌江川表白后的无措,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答应对方。
      其实彭倪知道,如果自己不说,沈辞盈也会很快就和对方在一起。
      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敢爱敢恨,从不拖沓。
      即使多年前告诉她,未来她会同这个人一起经历万丈深渊,她也不畏不惧。
      她不会想等待的,不会站在无尽的山脚下看未来。
      明天太遥远了,她只会要每一个现在。
      “恭喜你们”彭倪举起饮料,“要长长久久,不再分离!”
      “倪倪也要太太开心!万事如意!”
      “干杯!”
      谌江川笑着同她碰了杯,“谢谢。”

      吃完饭,彭倪回了家,沈辞盈和谌江川在附近的公园逛。
      他们走在步行道,周围有许多夜跑的人。
      昏暗的路灯下,沈辞盈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在距离不过三五米的时候,沈辞盈认出了对方。
      “学姐!”
      “诶?辞盈?”
      江可歆把耳机摘下来,视线看到她身旁的谌江川,有些惊讶。
      “好巧,怎么回林城了?”
      沈辞盈是上了大学以后才知道江可歆也是同一个大学的,她学的是化学,现在回了林城读研。
      两人之前在学校时不时会遇到,就会一起去吃个饭或者看书。
      “回来有点事,明天就回学校啦。”
      江可歆笑着点点头,转向谌江川,“好久不见。”
      谌江川也点头,“好久不见。”
      “真好啊,你们又在一起了。”
      江可歆看着谌江川,“这下子要对我们辞盈好好的啊,别再让人家受伤了。”
      谌江川点点头,握紧沈辞盈的手。
      一阵风吹过,江可歆竟然鼻头酸酸的。
      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看到别人幸福,是真的会想要落泪。
      她看着他们从在一起,到谌江川出国、沈辞盈被校园舆论影响,到沈辞盈努力学习考上最好的大学,再到现在两个人像全天下所有普通情侣一样牵着手散步。
      她自认绝对不可能会为了任何一个人做到这个地步,所以她由衷地祝福着他们。
      “要好好的,放假再聚。”
      她走上前拍了拍沈辞盈的肩膀,笑着同他们告了别。

      走在夜空下,沈辞盈从未觉得有任何时候像现在一样轻松。
      “以前学姐喜欢你,她跟我说过。”
      她观察着谌江川的表情,但谌江川只是淡淡的。
      “不对,她说这种感情更像是仰慕。”
      “像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情感寄托一样,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那你以前对她的印象是什么?”
      谌江川皱着眉,回想了一下。
      “成绩很好,很厉害吧,我们交集也不是特别多。”
      沈辞盈点点头,“我也觉得,学姐真的特别特别厉害。”
      “我是在准备竞赛的时候认识的学姐,她从一开始就很祝福我们,你出国以后她还安慰我,后来也会帮我。”
      “其实后来我竞赛没有拿到成绩,但是我做对了一道很多人都没做出来的题目,她来告诉我,说我很厉害,说我才高二已经很不容易了。”
      “学姐毕业了还把笔记给我,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她也很照顾我。”
      她晃了晃谌江川的手,抬头看着天。
      “生病以前我很少能注意到这么细腻的感情。”
      “在我学会与我的病痛和谐共处以后,我察觉到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的爱意。”
      “我觉得我是一个被爱意包围的人,所以我积极地把我的爱回报给每一个人,回报给这个世界。”
      他们坐到椅子上,谌江川搂着她的肩膀。
      “沈辞盈,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沈辞盈晃晃腿,“其实我有时候也觉得,我竟然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了。”
      “我也觉得自己很厉害,嘻嘻。”
      她咧着嘴笑着看着他,谌江川亲了亲她的额头。
      “你超厉害的。”

      沈辞盈拉着谌江川去打车,带着谌江川回了自己家。
      姜让尘不在,她把姜让尘的拖鞋给谌江川,带着他上楼来到自己的房间。
      开了灯,她直接往衣柜走,拿出那个尘封许久的柜子。
      谌江川看见,锁上的密码是1201。
      一封情书,一个枫叶标本,一串木制手链,七束不同的鲜花的照片,一张合照,有裂痕的相框,还有沈辞盈以前用的手机。
      他们以前的回忆单薄得有些可怜,谌江川拿起那张被揉皱的合照。
      他拿出手机,把手机壳打开,里面是同一张照片。
      是很久以前沈辞盈洗出来给他的。
      他的那张保存得很好,现在还是平平整整的。
      沈辞盈拿过来,“我以为这张照片会有比较凄惨的命运。”
      “没有,以前我就把它和身份证放在一起。”
      沈辞盈还给他,从柜子里拿出那个枫叶标本。
      “其实我以前也想再做一个,想做一个蝴蝶的,我甚至连写什么都想好了。”
      “就写,请允许我成为你心中不死的蝴蝶,即使春日逝去。”
      她抚摸着标本的边框,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可惜我们没有到春天。”
      谌江川抱住她,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们会有接下来的几十个春天。”
      “以后的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我们都会一起过。”
      沈辞盈点点头,推开他,把东西都拿出来。
      她把以前的手机充上电,开机后把照片传到了现在的手机上,又把朋友圈的半年可见关掉了。
      做完这些,她举起手机笑着向谌江川展示。
      他们一条一条地从头开始看,谌江川以前每一条都点了赞,直到去集训的那条。
      于是他用新的号点上了赞。
      “好吧,我有时候也觉得我们分开的那几年好像凭空消失了。”
      “以前总觉得电影里三五年一笔带过,但是我却在过去的漩涡里不断挣扎,现在觉得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谌江川却摇了摇头,他说他们分开的那几年也很重要。
      “如果没有那几年,我不会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想念你,不会没日没夜编织着我们重逢的梦,不会在梦里拥抱你千万次。”
      “我们明明在最好的时间遇见的,不是吗?”
      “早一点晚一点,都不会走到现在。”
      沈辞盈转过去亲了亲他,“嗯,你说得对。”
      “如果不是在那个时候遇见,我不会喜欢上你;如果不是分开了这么些年,我也不会意识到你对我有多么重要。”
      “如果不是在这个时候重逢,也许再过个三五年,我也不会再有现在的勇气了。”
      “所以我们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最好的你,最好的我,最好的生活。”
      谌江川抱住她,“是我们一起努力把这破烂不堪的生活过成了最好的样子。”
      沈辞盈笑着,踮起脚寻他的唇。
      她咬住谌江川的下唇,抬眼有些挑衅地看他。
      谌江川抬起头想躲,沈辞盈拉着他的衣领往下扯,然后嘴唇吻上他的。

      沈辞盈在门口送谌江川打车回家,她说其实家里还有很多房间可以住,谌江川却说想回去收拾一下。
      他看到院子里的蔷薇,突然想到了什么。
      “在英国的时候,林乐游有一天回家,说他的老师赞美蔷薇为少女的笑容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我觉得这样的形容不够具象,伦敦并没有灿烂的阳光。”
      “但我又觉得其实很具象,因为她就像你一样。”
      网约车驶来,沈辞盈抱了抱他。
      “明天见。”
      谌江川也抱住她,笑着对她挥了挥手,“明天见。”
      他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在杂物间翻出以前的那把有些破旧的吉他。
      调了一下音,拿出谱子练了许久。
      沈辞盈早早就睡了,谌江川坐在阳台上发了很久很久的呆。
      他几乎是看着天光一点一点亮起来,才意识到已经六点钟了。
      伸展了一下,他躺到床上,却没有睡意。
      于是他洗了个澡,换上了卫衣和外套,把放在楼道里已经积灰的自行车清理了一下,骑着车去了一中。
      路过这条熟悉的街道,他有种错觉,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摇头摆脑晃晃悠悠上学的少年。
      只是一切好像从未改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以前很喜欢学校周围的一家米皮店,总是在这里吃早餐,现在这家店依然开着。里面还坐了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旁边还有一家卖豆浆包子的店,也没有离开,甚至价格都同以前一样。
      吃完早餐,手机上,沈辞盈发了消息说早,他给她买了早餐,骑车到她家楼下。
      “早啊,你这么早就起床了啊。”谌江川停好车,沈辞盈把他拉进家里。
      “嗯。”
      沈辞盈吃着包子,“你吃了吗?”
      “吃了的。”
      “你去学校附近了?”
      “对,去看了一下。”
      沈辞盈点点头,“等会儿一起去吧,我也好久没去了。”
      “好啊。”谌江川把吸管插进杯子,把豆浆递给沈辞盈。

      沈辞盈换了身衣服,她很久没骑单车了,刚开始还有些颤颤巍巍的。
      “今天天气好好啊!”
      谌江川笑着,“是啊,你慢一点。”
      沈辞盈想到了什么,让谌江川骑前面。
      他的外套敞开,衣摆和风一起飞扬,黑色的连帽衫也在摆动,时不时吹起他的帽绳。
      面前又吹来一阵大风,掀起谌江川的刘海。
      他回头看沈辞盈,沈辞盈看见了那颗在他眉下的痣。
      她还是在他回头的时候漏了半拍心跳。
      一如多年前。
      橘红色的太阳给笼罩在氤氲迷雾的大地抹上一层霞光,驱散了雾障霜凝成的朦胧。
      朝阳行万里,他们在这阵风里相爱。

      那家书店开了门,沈辞盈有目的性地走到贴满便利贴的墙。
      那面墙现在看起来有些旧了,上面密密麻麻覆盖了各种各样的话语,沈辞盈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在哪里了。
      还是谌江川在一堆便利贴下面找到了她的那张。
      “我的这张好稳啊,居然一直都没掉。”
      谌江川笑着,没有说话。
      沈辞盈好像懂了什么,“是你贴的?”
      “当天我回来,就发现我的已经掉了,我捡起来以后又找了双面胶把你的贴紧了。”
      那张便利贴边角已经有些泛黄,但是确实牢牢地贴在墙上。
      那时候的字体同她现在的对比青涩了不少,沈辞盈缓缓地抚摸过上面的每个字。
      “他在我心里举世无双
      沈辞盈”
      “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沈辞盈趁着没人注意,踮起脚亲了谌江川一下。

      他们在学校周围逛了很久,吃了午饭又到谌江川家附近逛,像是要把这些年这些街道所有的变化都尽收眼底。
      快五点,谌江川回家拿了吉他,打车带沈辞盈去了他们以前去过的那座山。
      现在是冬天,山上没有遍地的野花,但是草还是长得非常茂盛。
      谌江川松开沈辞盈的手,坐到那颗大石头上,抱着那把有些旧了的吉他,微微歪着头。
      霞光万丈,他笑的眉眼弯弯,他的轮廓在橙红色的余晖中格外清晰。
      他在这个温暖的冬天里,挽起黑色卫衣的袖子,露出手腕上她送他的手链,轻轻拨动了和弦。
      他哼唱着那首他们曾经没弹完的《晴天》,银白色的手链在阳光下反着光。
      那道光直直地反射进沈辞盈的眼里,她笑着流下了眼泪。

      他完完整整地弹完了那首曲子,放下吉他后沈辞盈便扑向他的怀里。
      他们都曾被该死的命运捉弄,幸运的是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也没有放弃过对方。
      只要还爱着,一定会在某一刻,以温柔的姿势拥抱,重逢。
      后来他们注视生命,都是以爱的目光。
      沈辞盈一直望着远处的夕阳发呆,谌江川揽着她,“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那年秋天,刚认识你的时候。”
      “我刚和母亲吃完饭告别完,你在夕阳下滑滑板,恰巧路过我。”
      “就好像爱是一场盛大而瑰丽的晚霞,而你注定落入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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