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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那些年我们一起搞乐队的日子 ...

  •   第二天,我是被綦北星吵醒的。

      “醒醒,我们快点,再不出发可就晚了!”

      我在头痛欲裂中努力将双眼睁开一条缝,一边本能地从枕头边拽过外出穿的衣服,一边努力试着看清对面墙上的时间。

      拜托啊老铁!这不才六点吗?

      “走嘛,去蹭早八课!”

      綦北星欢腾地跳起来。

      一边跳一般骂我让我快点儿。

      怎么,半夜弹吉他怕扰民,大早上的在这儿蹦迪就不能被投诉了?

      在穿反了两次衣服和裤子后我终于清醒过来,盯着在我不远处欢腾地算着通勤时间的綦北星,我咬牙切齿地问:

      “合着你早早起来收拾利索了,卡点把我叫起来出门是吧?”

      光鲜亮丽的綦北星并没有把我的威胁当回事。

      “谁让你不定闹钟的?活该!”

      祖宗,谁知道你要去蹭早八?

      我以为你是想食堂的饭了呢。

      顶着随手洗了一把的脸和梳了没两梳子的头发,我很狼狈地跟在收拾得光鲜亮丽的綦北星身后出了门。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怒火攻心。

      对着地铁车厢的窗,我默默欣赏着自己这张冷漠的脸和厌世气质,和在一旁心安理得地坐着花枝招展的綦北星进行了一个画面重组。

      别问,问就是大少爷和他的贴身保镖。

      大少爷察觉出我在看他,颇为油腻地冲我抛了个媚眼。

      哕。

      我翻了个白眼,继续对镜自赏。

      从出租屋到我和綦北星的大学拢共只有二十多分钟的通勤时间,比到我公司还近。

      跟着人流浑水摸鱼地溜进学校并不是什么难事。綦北星冲我一挥手,示意我跟着他走。

      “想听什么课?你专业的还是我专业的?”

      “废话,当然是你专业的,我专业的我又听不懂。”

      “那跟我来,我知道哪个教室有我的课。”

      “你怎么知道的?”

      “学弟发的课表。”

      “咱毕业都四年了,你哪儿来的还在上课的学弟?”

      綦北星回头狠狠剜我一眼。

      “你怎么那么些事儿?咋地,我跟学弟聊天儿,还得跟你报备一下?”

      这话说的,怪暧昧的。

      一些好不容易死去的回忆忽然攻击我。

      “好好好,你引路,你引路——快点儿啊,这已经快上课了。”

      綦北星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扯着我,在一片混乱的人群中穿梭。

      趁乱摸进教室,随便在后排找了俩位置。我向周围望去,根据少数服从多数的原理,判断出这节课上古代文学史。

      哦,忘了说,綦北星大学是学中文的。

      我呢,是学计算机的。

      显然,不忘初心的是这个毕业四年还没考公上岸的家伙,而不是我这个因为专业课学得不怎么样而荣幸成为一只非程序员打工狗的摆烂圣手。

      上学的时候都没怎么听过课,毕业四年了,来陪綦北星上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课,我更不可能听。

      我刚要找出耳机来开始摸鱼,一转头,发现綦北星把教科书拿出来了。

      还是记满了笔记的那种。

      嗯?

      不是,你小子来真的啊?

      我震撼地看着綦北星从包里掏出一支笔,又掏出一本笔记本。

      一摊开,笔记比我大学四年记过的加起来都漂亮。

      这下不仅是我,连附近本来占了后排准备开摆的学生都震惊了。

      怎么会有人毕业四年不打算考研还没卖书啊!

      这谁敢当着他面摆啊,摆得自己都觉得问心有愧。

      我不得不从桌子上爬起来,又把耳机收拾起来。

      ——不对,我收拾起来干什么,别说我以前也不听课,退一万步讲,这压根儿就不是我应该上的课!

      “李一槿。”

      “咋了?”

      綦北星随手递过一本古代文学史配套文选来。

      “你要实在无聊就背背《诗经》,别在这儿挥霍时间。”

      呵呵,我在心里干笑两声。

      你猜我答应陪你坐在这儿是不是挥霍时间。

      但我还是很诚实地接过那本书来,摊在桌面上,随缘翻开一页,有一句没一句地扫着。

      …啥呀,看不懂。

      我觉得綦北星有点儿太高估我的文学素养了,这玩意儿我能不能顺溜地读下来都两说。

      “怎么会呢,你高中不是文科生吗?”

      綦北星忙里偷闲地问我。

      “这话说的,你地理还级部前十呢,现在不一样分不清东南西北,出个门都得原地转圈让导航找方向?”

      我正对着某度一个字一个字地确认读音,头也不抬地说。

      再说,高中我学文科,是因为理科学不会。

      没有任何针对文科本身的意思,我只是在高考二选一的情况下,只能选那个更划算的。

      读了两首之后,我确定这本东西不是给我这种学啥啥不行的脑袋准备的。

      坐在这个充满文化气息的房间里,我这块榆木脑袋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转头一看,綦北星正忙着借旁边学妹的手机读《艺文志》。

      我默默地探头扫了一眼。

      啥呀,更看不懂了。

      这东西我是非看不可吗。

      再扫一眼学妹的眼神,我更加确定我在这个教室里十分格格不入了。

      我应该在楼顶,不应该在楼里。

      百无聊赖中,我只能撑着头,看那个最多刚上大二的学妹,冒着星星眼看綦北星的画面。

      你别说,这画面还挺养眼的。

      綦北星的脸真的很适合出现在这种很偶像的画面当中,又漂亮又有气质。

      而且在陌生人面前,嘴也没那么碎。

      保持沉默的綦北星基本上是个芳心纵火犯,在我目前所见过的范围内,很少有人能拒绝安安静静抱着吉他唱歌的綦北星的魅力。

      上学那会儿,我虽然没有目睹过綦北星上课的局面,但在乐队排练期间出现有人给他送水的局面倒是真不少——

      结果第二天綦北星就去买了个保温杯,对外说是胃不好,结果里面装满冰镇可乐。

      “这话说的,好像我比你强多少似的。”

      读完资料的綦北星转回头来,听我如此评价,很不满意地说。

      “你自己上学那会儿收过多少封情书,你数得清吗?”

      “我不是能当场拒绝的都当场拒绝了吗?不像你,来者不拒。”

      “我那是保护人家的自尊心好不好!”

      “这话说的,难道我是奔着伤害人家自尊心去的?”

      眼见着又要吵起来,趁我还能反应过来,我及时按住綦北星,避免我俩被老师发现提溜出去。

      綦北星不甘示弱,用口型又骂了两句,才终于肯转回去上课。

      留我一人在这格格不入的教室中凌乱。

      不是,我招谁惹谁了啊?

      我又哪句话说的不顺他心了?

      果然,綦北星这个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无语之余,望着不远处白板上密密麻麻的、我读不懂的内容,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历史气息,我又回想起作为方士李一槿和狐狸綦北星相处时的时光。

      果然,那么善解人意又好脾气的綦北星,只可能存在于平行世界里。

      但是转念一想,那个好脾气的狐狸,会被困在无休无止的时间中,我又不由得悲伤起来。

      说实话,我无法想象,那个天真又单纯的綦北星,要如何在方士李一槿死去后生活。他会被困在过去与未来之间的小小缝隙中,逃不掉,也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生命的长度,是我们这些生物生来所固有的难题。

      我的时空里,尽管綦北星没有那么善解人意,可至少,他还拥有一个普通人的生命。

      但是——我突然想起来,方士李一槿还告诉我,关于他们的故事究竟是什么结局,我未来会知道的。

      我一直在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他所告诉我的,并不是全部的真相?

      方士李一槿为什么会知道,我离开平行世界的方式是什么?

      在我穿越到他身上的一段时间后,他为什么又忽然失联,而后又再次出现?

      还有…

      我忽然想起一个最关键、在此之前我从未想到过的问题。

      正处在刚刚改变了命运的关头上的方士李一槿,为什么会知道故事最后的结局?

      难道是出于占卜?

      不,他的话语十分肯定,不像是由推测得出的结论。

      那么,我的出现,对于那个平行时空的我而言,究竟是什么?

      是身临其境的扮演者,还是一个无法改变既定流程的参与者?

      我想起昨天中午午休时,忽然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个、像是成功学人士的我。

      那个“我”,又为什么会掌握时空穿梭的能力,而且把这个能力,通过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转嫁给了我?

      为什么方士李一槿有意无意地告诉我,在“他们的时空”中的规则,在除了他们之外,难道还存在更多的平行时空,等着我去穿越?

      糟糕,大脑要过载了。

      我轻轻晃了晃脑袋,感觉能听到大海的声音。

      在我身旁的綦北星已经开始轻手轻脚地收拾东西。看了眼时间,才发现第一节课差两分钟就要下课了。

      “不是还有一节?”

      “我想去校园里转转。”

      下课铃一打,綦北星头也不回地扯着我就跑。

      “你跑那么急干什么,谁追你啊?”

      刚下课的教学楼走廊上还没什么人。綦北星一路带着我冲下四层楼,冲出教学楼,这才停下脚步,俯身撑着大腿大喘气。

      我的体力也没好到哪去,跟在綦北星身边,累得跟狗一样。

      真是打工害人啊。

      “你记得吗李一槿,以前,每次体测,你都是最嘚瑟的那个。”

      废话,这么光荣的历史我怎么可能会忘。

      当年我还是个跑一千米易如反掌的愣头青,如今我已经是个在公司上二楼都要找电梯的社畜了。

      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綦北星非要拉着我,去湖边转一转。

      毕业四年,我们这名不见经传的双非院校还是老样子,设施是一如既往地老,环境也是一如既往的…呃,一如既往。

      没关系,以我的高考成绩,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李一槿,你记不记得,我们玩乐队那会儿,学校里可热闹了。什么学生会招新,什么文艺活动组织,那都得争着抢着要咱哥儿几个去露一手,多牛啊。”

      “当然记得,结果因为太风光了,我那选修课连翘课的机会都没有,错失大学四年逃课权啊。”

      ——结果最后那选修课都逃到最后三排都坐不满了,我还是得老老实实坐在那儿,听老师讲一堆和我的专业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

      “啧,李一槿,你这人怎么这样儿呢,光想着逃课,你就不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能不能好好做时代新青年了?”

      “得了吧你,我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

      我冲綦北星翻了个白眼,结果看到后者正背着手和湖里的大鹅进行友好会晤,根本没看到我的挑衅。

      行吧。

      “你记不记得,我们有好多次演出,就是在湖边举办的?”

      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抱着吉他的綦北星,抱着话筒的我,还有抱着贝斯和抱着架子鼓的狐朋狗友们,无数个对音乐痴迷着的人曾经聚集在这里,一边赶着蚊子,一边和着乐声打拍子、跟唱。

      遥远得就像是上个世纪的故事。

      我低头看看我自己,一身扔到人堆儿里就看不见的格子衬衫,一条平平无奇的牛仔裤,一双普普通通的帆布鞋,早已经没有了四年前,那个染着一头黄毛、放声高歌的主唱的影子。

      可綦北星不是。

      他还是像四年前那样,穿着最流行的服装,背着最潮流的包。

      唯一不同的或许在于,现在,是他穿衣服,而不是衣服穿他。

      一身潮流的綦北星和湖中的大鹅聊天聊得不亦乐乎,我抬头望去,看见湖边,几对年轻的小情侣,正挽着手说笑。

      好像一切,都还是四五年前我们上学时的模样。

      “綦北星。”

      綦北星回过头来,他似乎对我的呼唤毫不意外。

      “要不要回家一起录首歌?”

      綦北星笑了。

      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好啊,不过,我们先在学校蹭顿饭,下午再录,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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