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告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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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中国网球公开赛在北京闭幕。
江浔早上六点半爬起来去健身房训练，一边下楼梯一边刷推特上的网友评论，驱赶掉早起的困倦。
下到一楼，又对上那张大海报。十月来临，这张六月份的海报仍未更换，江浔站定后，停下来仔细打量。
照片上的罗轾有超乎阅历的沉着，这让她想起刚才看到的几条评论：
——“二十岁的中网冠军，破纪录的，划时代的！”
——“LV Boy现在还是个坏的外号吗？不！别人想背LV包进场都没有资格！”
……
由于时差，四个小时前，远在北京的中网决赛结束。
同一时间，她的手机里还有一条新的未读信息，只有简短的三个单词。
【I told you(我告诉过你).】——来自罗轾。
江浔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算承诺，但他确实对她说过，他中网要拿冠军。而现在拿到了，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他本身就是最优秀的新生代球员。
江浔站在他的海报面前回复：【Congrats.(恭喜)】
罗轾的消息很快弹出来：【采访刚结束，我在更衣室。】
江浔从他的海报前离开，走在去健身房的路上。她打了个视频电话，对面很快接通。
罗轾坐在更衣室的休息椅上，简单冲过凉，脸上不见疲惫，外套拉链拉到最顶，抓人眼球的就只剩滚动的喉结。
“你的奖杯很漂亮。”透过屏幕，江浔看见他身侧巨大的金色奖杯。
罗轾没应和她的恭维话，站起来转了个身，奖杯从屏幕视野淡出，空白一片的墙壁取而代之成为通话背景。
江浔的注意力从奖杯上移走，重新落回了他身上。罗轾的目的达到了。
“你那边天还不是很亮。”他把话题放回到她身上，伦敦人喜欢聊天气。
多说话，多回应，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看见她。
“是这样，夜晚在变长，说明冬天要到了。”
他们静静地看着天各一方的彼此，微弱的电流噪音从蓝牙耳机中穿梭，平添一分不真实感。
巴塞罗那开始变得凉快，很快这份凉快将被寒冷取代，运气不好的话，寒冷能持续到明年的四月份。
地上有未干的雨水痕迹，江浔踩在潮湿的地板上，每一步都踏得很实。
北京的气候是什么样子的，江浔正想问问。却见罗轾把手机放在椅子上，视野所及只有一片白楞楞的天花板，听筒传来衣服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她猜他在换衣服。
她能想象到，剧烈运动后，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是充血的，无论做什么动作，都能鼓起很可观的轮廓。压迫性和安全感并存的身材，仿佛从少女漫画走进现实。
年轻，就意味着爱做梦。她就算脸红，也没人能责怪她。
要怪，就怪他太诱人。
罗轾的声音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我马上赶上海的飞机。”
“嗯。”江浔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没让声音暴露心理活动。
“后面赛程很满。”他意有所指地说。江浔听到松紧带发出的特殊声响，知道他的更衣流程到了下半身。
然后是一阵刺耳的、胶布和皮肤分离的声音。罗轾在撕他的肌贴。
江浔自然而然把两者联系起来，以为他是在寻求类似安慰的话。她不太自然地说：“你的伤还好吗？”
更衣结束的罗轾重新拿起手机，表情看不出是阴是晴。
他没有太多夺冠后的激动，即使这是他第一个巡回赛的冠军。此前他拿过的低级别冠军都不会被记入‘头衔(titles)’范畴，这是第一个。
“江浔。”罗轾把她的中文名字念得很标准，也念得很重。她按电梯的手一时有些颤抖。
他极少，极少这样叫她，他们也从来不用中文对话。
“请讲。”
“我的意思是，等休赛期，我再来找你。”
他们都说的英文。只不过她的话很正式，像对着生意场上的同事，而他的口吻很亲昵，像异地恋情侣之间的日常报备。
“哦。”江浔的话又变得很随便，“你先好好打上海的比赛，其他再说吧。”
她抬头去看电梯具体到了哪个楼层，拿着手机的手垂下来，不看他的同时也不让他看她。
蓝牙耳机的临境效果太好，罗轾仿佛不在北京，而是就站在她身后。
“你不相信我？”
“什么？”
进了电梯，信号变得有些差。
“你觉得我会有‘冠军综合征’吗？”
江浔按下三楼的按键，坦诚地说，“当然不会。‘冠军综合征’难道不是因为一直连续比赛，太累导致的吗？我看你现在……好像精力还不错。”
电话对面只剩低低的笑声。
江浔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她已经到了健身房门口，她叫他再说最后一句话。
“劳拉，我迫不及待地想见你。”
罗轾将她平凡的名字念得无比缱绻缠绵，仿佛在挽留她的声音。
–
十一月底，意大利，米兰。
“劳拉，网上最近在评ATP巡回赛的十大最帅面孔，你有参与填表吗？”
座无虚席的室内球场，巨大的电子屏幕播放着赛事宣传片，红绿白三色国旗挂在会场的最高处。
安保坚守各个出入口，主持人声嘶力竭地组织秩序，赛事总监操纵着对讲机，球童环绕整个球场。
江浔和内莉坐在观众席最靠前的一排，背后是球迷完全不压低声音的大肆讨论。时轻时重的声浪吵得她耳膜发疼，勉强听见了内莉断断续续的话。
“在哪里，你发给我。”
江浔找到内莉说的投票页面，是ATP官方的评选活动。暂时的投票结果已出，名列前茅的有美国人保罗和俄罗斯人卡伦。不出所料的是，罗轾的票数遥遥领先。
“没什么好投的。第一早就尘埃落定了。”江浔费劲地对着内莉耳边大声说。
内莉不介意地说：“你还可以投第二到第十啊。”
兴致缺缺的江浔摇摇头，把手机收起来，环顾场馆四周。
即将进行的是ATP年终的新生力量总决赛，由八位排名最高的U21球员入围参赛。
而她正置身其中的球场，将迎来罗轾的比赛。
一周前，内莉说周旋到第一排的座位，还慷慨地邀请了她。江浔没理由浪费机会，罗轾是新科中网冠军，也是只花一年半就进入TOP30的超新星。总之，是她这样的青少年选手必须羡慕欣赏的对象。
现场的大屏开始十秒倒计时——
“各位观众，现在为您送上的是2024年米兰ATP新生力量总决赛男单A组的第一场比赛。”
随着男主持中气十足的声音响遍会场，观众并未因此安静，反而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江浔在嘈杂的尖叫声中看向球员通道看去。
人气最高的选手会最后出场，她告诉自己要有耐心。
她和其他观众一样，举起手机镜头，正正对准前方，想要拍下入场的全过程，最好一秒都不要错过。
不忘提醒一旁无比激动的内莉：“你先别和我说话，我在拍视频。”
内莉根本没工夫管她，一双绿眸溢出狂热的光，死死盯着球员通道。
以她们这个座位‘欧元视角’，能看见背着包的罗轾已经等在那儿。
他这次的比赛服是一身黑，从polo到短裤，不过球鞋是白色，鞋两侧的品牌logo则用粉红色点缀，有种恰到好处的张扬。
他背着巨大的网球包，江浔知道他的习惯是在里面放六个球拍和两双备用球鞋，以及三对替换鞋绳。
而从中网开始，作为品牌代言人，他的装备还增加了一个LV bag。
黑色显瘦。这条定律对足够强壮的人不成立。江浔边想着边点击录制键。
“现在让我们欢迎，来自加拿大——罗–轾！！”
主持人声音一响，先前的欢呼都像是此刻的预热。口哨声，尖叫声，相机快门声，嘈杂的噪音几乎将体育馆的顶棚掀翻。
江浔险些以为自己不是在最重视传统与礼仪的网球比赛现场，而是置身热情满溢的粉丝见面会。
不知道的，可能还会以为罗轾是观众宠爱的本土球员。
在排山倒海的欢呼中，罗轾稳步走进场，随意抬起手，和四面的观众致意。他目光所及之处，激起一层更喧哗的声浪，久久不平息。
江浔隔着手机屏幕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似乎对着她的镜头笑了一下。
下一秒，身后的对话让她确信，他确确实实摆了这个表情。
“God，太犯规了，他怎么能对着我笑？”
“对着你笑？别做梦了，加拿大人是大家的，不是你的！”
“我敢打赌，整个场四分之一的人都不怎么爱看网球。”
“但他们爱看帅哥，哈哈哈，就跟我一样！”
……
江浔低下头，把刚刚拍的视频传到快拍，艾特了罗轾的账号。视频里，一声压过一声的欢呼几乎掩盖了主持人的声音。
罗轾的出场，能让一场稀松平常的比赛受到公众关注，能让门票从卖不出去到三秒售罄。
幸运的是，罗轾没有辜负球迷的期望，直落三盘速胜。
过瘾，但没看够。
内莉恋恋不舍地提醒江浔退场。
“你先在外面等我。”手机震动，江浔和内莉说完，一个人往球员通道走去。
–
罗轾不知道从哪里给弄到一张出入证，用宽大的口罩遮住五官，江浔被带到空无一人的休息室。
她全程低着头，路过的工作人员跟罗轾打招呼，探寻的目光没能瞧出口罩底下的面容。
不明所以的看客们只知道，头号种子赢得了第一场胜利，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怀里的女孩邀功。
宽阔的肩膀将心上人保护得很好，又因为球场工作区不允许摄影，到最后也没人能得知这位明日之星怀里女生的身份。
只是有人猜测，女孩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不像那位传说中的绯闻女友戴西。
休息室门锁上，隔去了八卦。
刚淋浴完、浑身冒着热气的男人倚在门边，手指绕到她耳后，轻轻捻起两根细弹性带，缓慢地帮她摘下口罩。
从球员通道到休息室，五分钟内，无数人好奇过的面孔呈现在他面前。
鼻尖冒出一层细汗，白皙脸颊上浮起酡红，两瓣唇微微颤抖，胸口不停起伏。
罗轾剧烈运动后的呼吸还没平复，江浔也没好到哪里去。
把废弃的口罩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后，罗轾拿起一瓶未开封过的矿泉水，拧松后递给江浔。
江浔摇摇头。她是有点口干舌燥，但不是缺水的渴。
他便拿来自己喝。
手臂肌肉，肩颈线条，都是不言自明的完美。凸起的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一上一下滚动着，江浔不禁好奇亚当吃进去的苹果是什么滋味。
罗轾只喝了两口，整个过程不算漫长。江浔看见印在他唇上的晶莹，很快别开了眼。
“一个人来的？”罗轾把水瓶放到一边，听上去心情很好。
白炽灯下，江浔耳垂处的皇冠十字架耳环有些反光。
她化了很淡的妆，并且涂上变色唇釉。她的着装介于formal和casual之间，卡其色大衣下是黑色长裙，从脚踝处他看出来她穿了保暖的裤袜，倔强地应对4℃的米兰。
江浔和平时不一样，她打扮过，不一定有目的，但一定有动机。
“没有，我和朋友一起。”
她的回答也证实了他的判断。否则，他会以为她是来米兰走show。
“来看米切尔？”
米切尔是罗轾今天的对手，江浔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罗轾的微表情她从来没有猜透过。
也没什么兴趣猜。
“当然不是。你难道不知道票是因为你才那么难买的吗？”
江浔直白地告诉他，她就是来看他的。
让她想想，他会怎么想她？
呃，惦记有‘绯闻’女友的他的疯女人？尽管只是惦记他的球技。
罗轾对她的话不是很感冒，理了理半湿的黑发，语调很冷淡，“来米兰待几天？”
“就今天，我后面没有门票。”
江浔回答的同时，她看见罗轾走上前来。她没有第一时间制止他的靠近。
然后她就再也制止不了。
混乱之下把手抵在他硬邦邦的胸肌上，江浔抬头看他，笑得很清纯：“你这是在干什么？”
罗轾的呼吸重了一点，江浔也是。
他什么也没有做，因为在做之前就被她截断了。尽管他过分吸引人的胸肌和腹肌像在撩拨，但那毕竟是客观存在的事物。
而她的神情必须算是主观。江浔很少做生动的表情，所以这是勾.引，比撩拨更过分的勾.引。
江浔感觉到滚烫的掌心越过厚重大衣的阻碍，贴在她的侧腰上，它的主人对她有着过分坦诚的欲望。
在腰间指节收紧的那一刻，她的手指也往下戳，极富弹性的肌肉下陷，又很快恢复饱满的形状。
手下的触感开始随着进一步加重的呼吸起伏。
或许是剧烈运动过，他要更敏.感一些，‘它’也是。
“你累吗？”江浔咬着下唇问。
她知道自己这次的笑是性感而不是清纯的，因而具有更多暗示意味，而罗轾颈侧冒起的青筋告诉她，他接收到了。
“一点也不。”
正当罗轾开口回答，江浔同时用力把他从身上推开，很煞风景地说：“你要去开发布会了。”
她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恢复成端庄的淑女模样。
理性，冷静，矜贵，自持。
仿佛在嘲笑他的自控力。
罗轾松开了手，很冷淡地看她一眼，青筋犹在。
“我有内部票。”他用命令式的句式把刚才的话说完，“留下来看我比赛。”
门锁打开，迷魂汤兜头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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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赛季结束。
ATP年终新生力量总决赛，头号种子罗轾夺冠，年终排名定格在27，较赛季初前进200余位。
2025赛季开启。
一月，青少年澳网，江浔打进四强，青少年排名进入前50。
七月，青少年温网，江浔在家乡伦敦夺得女单冠军。
八月，江浔和体育经纪公司CAA签订合约，并注册成为职业选手，正式转入职业网坛。青少年排名最高定格在第2。
与此同时，美国辛辛那提大师赛，罗轾摘得职业生涯第四冠，排名进入TOP15。
一切从头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告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