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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灭国飞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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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复国之战,断断续续打了三年。战争主要以陈国的进攻为主,凤起方面似乎完全没兴致去灭这股小小势力。
双方每场仗的主将都是林威和段南星,而每场仗也都集中在平洲渭水一线上。就好像这根线以内的百姓隶属凤起国,而外面的百姓自然属于陈国。
朝堂上有人曾提出,应尽快收复被陈国占领之土地,青鸾却一反常态没有同意,理由是这一线外已进入荒滩,百姓少而分散,极难管理,且因自然条件差,本就贫瘠更难收税。再加上陈国兵将躲在哪里也确实很难找到,所以不如以逸待劳。
他说出这番话来着实让人诧异,当初老国君还在世时,他主张四处征伐,现在只有这么小的一支队伍,他却纵容发展。
朝堂里渐渐有了传言,说他之所以放任是心有愧疚,觉得对不起故国,所以留下这点血脉。
这种传言日盛,连民间也同样如此说。
徐青鸾却似完全不在乎,他开始懈怠朝政,有时甚至十数天都不上朝,国家政务全丢给丞相。有官员不满丞相把持朝政,甚至有人闹到后宫。
已经受封王后的钱琉璃也是满脸辛酸,她也见不到国君。
钱琉璃的亲生儿子徐奕被嫡长子徐端所杀,而徐端又被徐青鸾亲手杀死,所以徐家很多年一直都只有她一个妇人,却没一个孩子。
直到凤起立国,钱琉璃变为王后才开始着急,徐青鸾没有一个能做继承人的孩子,人人都认为是她这个商女善妒,前朝甚至有臣子谏言,凤起无国本,定是上天在惩罚后宫妇人善妒霸道,请国君废后重立。
钱琉璃的凶狠霸道马上显现,她打听到那个谏言的是官员是宗正卿后,竟派自己的卫尉直接去把宗正卿夫妻捉到宫里,不但一巴掌甩到宗正卿妻子脸上,痛骂她不能好好管教自己丈夫,还把宗正卿的青绶扯掉扔在地上乱踩。
她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宗正卿总管宗室王家事务,催国本是他的份内事,虽然这建议难听了点,但国君不理会也就过去的事,被钱琉璃这一闹,彻底闹上的朝堂。
所有官员都觉得自己被一个深宫妇人侮辱了,所以几乎所有官员都上书谏言要求青鸾换个王后。
好几天才能见到国君的丞相,无奈把青鸾从他那间烟雾缭绕的大殿里请了出来,道明原委后,要他自己处理。
青鸾只略略想了一下就先去了钱王后的寝殿。
听说所有大臣都谏言换掉王后的钱琉璃正在殿内瑟瑟发抖,听说青鸾驾到,她几乎抖的站不起来。
青鸾落座后只眯着眼睛看她。
“国君……国君是臣妾错了,我,我一时气昏了头……”
青鸾冷哼打断了她,“你确实是气,但不是气宗正卿,我不说破是给你留几分薄面。怎么你一定要揭开这层纸吗?”
“不…… 臣妾不敢!”
“你们母子设计害死李婉,气死老夫人,徐奕之死难道不是咎由自取?我当年不跟你计较是看在你操持家务有功的份上,现在我身为一国之君,难不成还由得你一直放肆?!”
钱琉璃跪在地上痛哭,“当年,当年奕儿做那事并未与我商量,是姐姐死后他来向我邀功我才知道前后。我确实想名正言顺做你妻子,但从没想过要害她…… 后来我生辰那日,徐端当众刺死了奕儿,我知道他是在向我复仇,他要我活着也一生痛苦。国君,相公,这些年我痛彻心扉,无一日不在后悔,若能回到徐宅,定会好好教奕儿,哪怕一辈子做妾也要他好好活着……”
青鸾面上不为所动,只冷眼瞧着他。
“国君,我也怨过,这些年你再不进我房门,再不与我亲热,我,我又能依靠谁呢?难道是死去的奕儿吗?”
青鸾挥袖打断了她的话,“别再说这些,我不耐烦听!”他几步走到殿门停下开口道,“朝臣我会去安抚,你明日找几个清白家世的女子送进宫来,生下孩子送到你宫里养着,往后若再生事,别怪我无情!”
说罢消失在殿外。
隔日,青鸾安抚了朝臣,钱王后也老实的送来一批年轻女子,理由是充实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三个月后,有三位宫嫔诊出了喜脉,再过九个多月,三人前后生产,青鸾有了二女一儿。三王子取名章,青鸾令其母将孩子抱至王后处逗弄。当日,徐章之母暴毙,徐章入钱王后后殿养育。
徐章快要四岁的时候,前线的战争升了级。
“母后,”小孩子跌跌撞撞的扑进钱琉璃怀里,“花花。”他把手里的一朵花递给钱琉璃。
“章儿乖!”钱琉璃接过花,在孩子脸上亲了亲。
“王后与小公子真是母慈子孝。”身后的嬷嬷笑着说。
钱琉璃抱起孩子,“章儿从小在我身边长大,这孩子心性甚好。章儿好,母后当然喜欢章儿啦!”后半句却是逗孩子说的。
“母后,叛军是什么呀?婢女说叛军来了我们就要搬家了,还要坐大船。”孩子瞪着黑溜溜的眼睛问,“我们什么时候坐大船啊?”
身后的嬷嬷急着开口阻止道,“小公子莫要乱说!”
钱琉璃却不阻止,看着远处青烟缭绕的殿阁冷笑,“照这样子下去,不一定有船可坐的,怎能算乱说?”
“王后……”嬷嬷小声开口,却也不敢多说。
钱琉璃却转了话题,抱起徐章道,“走吧章儿,母后带你去喝莲子粥!”
钱王后并不是因那个整天忙着修仙而见不到面的国君而说气话,此时的战局已到了很是危险的时刻。凤起国面临的不只是想复国的陈军,还有因疫病而降的越国后裔。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两支抱着复仇信念的政治力量一拍即合,陈荟与祁钺合了兵。说起祁钺,此人自称是已亡国的越国大公子祁璜之后,为证身份他向陈荟出示了越国宗族家谱,上面确实明确标示祁璜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出生不足百天,就碰到了那场毁掉一切的疫病,紧接着国破家亡。祁钺还出示了另一个关键证据,一方刻着祁璜名字印章。
陈荟与这个将满十三岁的孩子合兵后,很快攻下了天瓶山要塞,整编后又攻打了惠州城,围城四十日后,惠州城破。他们以惠州为据点整顿军队,加固攻势,等待凤军的到来。
半个月后凤军到来,主将依然是段南星,然而此次攻城却远没有他们想像的激烈,凤军似乎做做样子般只是围了城,连大型攻城机车都没出动,火油更是不见踪影。
被围在城里的人都觉奇怪,连百姓都失了前几日的紧张感,除了不开城门,街市上竟与以往一般热闹。
郡首府里却天天吵成一团,祁钺一方坚持应该主动出击,而陈荟一方以林威为主却主张固守。
“我太了解徐青鸾,他为人极其奸诈,与段南星打了这么多年,凤起军从没这么示弱过,他们一定是安排了什么恶毒计谋!”
“将军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联军已顺利攻破天瓶山与惠州城,那徐青鸾若有计谋为何不早出手,难不成在他心里连惠州都是可以用以诱敌的?”
面对反驳林威说不出话来,是的,在他心里这两年的战争似乎变得颇为容易了,段南星的防守和进攻越来越像装样子。而探子回报的消息也越发让人摸不着头脑,据说大臣们跟本见不到国君,连王后都见不到他,他总是一个人闭门藏在殿阁里,据说是修仙。
修仙?可笑!
徐青鸾有了财有了权,现在还想要长生?!
“派探子出城!再探敌方虚实!”林威最终下令。
十几个探子由护城河下的水道潜出城,三天后都带回了确切的消息。
“报,敌军此次没带火油!他们的火油矿产量大幅下降。”
“报,凤起国内两省发生饥荒!”
“报,段南星说他此次出征前未见到国君本人,朝臣们说他已经三个月未上朝!”
“……”
听着这些消息,林威一点点坚定了出征的决心,同时祁钺也派人一番行事,两支队伍分别从惠州城两个门同时突袭而出。
凤军的营地及时出战,但只与联军稍稍接战马上就开始了撤退。
祁军一边追击一边高喊,“徐青鸾弑主卖友,触怒上天,上天降下灾祸并派我主前来剿灭!”
一场准备多日的防守战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其后联军势如破竹,一举攻下多个郡,很多地方的百姓甚至开着仓迎接他们到来。这要归功于祁军不懈的传播流言,一会儿河东之地挖出一块形似凤鸟的大石,只是那凤鸟腹部却斜斜砍着把钺,一会儿楚地的群山里一处断崖上突然出现巨大的“落凤”两字,就连饥荒都在联军攻占后缓解消失……
这样的上天昭示不停敲打着百姓们脆弱的忠心,也不断考验着凤起朝堂上的每个臣子。
然而他们却都无法得到丝毫安慰和偏心,只因他们那一心求仙的君王,完全不理朝政。凤起国的臣子百姓们只能见到那袅袅烟雾中隐现出的殿阁一角。
联军进入都城的那一天,百姓们照常的走在街道上,人们议论着这场持续了七年的仗终于打完了,他们的国君甚至在兵临城下时都没离开过那座殿宇,有人说国君已变成一支青凤飞天了,有人说国君早就死在殿阁里了,更有人说国君登位后就成仙飞升了,后来那一直是个假的……
说什么的都有,唯独没有对联军顺利进城而感到好奇的。
因为奉命守城的段将军,早已在前几日夜里携军潜逃了。
古老的都城,像是迎接久未归家的游子一般,扬着笑脸,举着双手,几乎是拥着他们走进城郭的。
宫门也是大开的,朝臣们早就携家眷带财产跑的精光,都知道城破是必然的,没人会留下等死。
但有一人没逃走。
或者说,是两个人。
钱琉璃带着徐章,自刎在那间修仙殿门前。
林威带兵赶到时,两人的尸身早已僵硬,血渍染得青石板都发了红,刷洗不掉。
看到徐青鸾的时候,陈荟不由惊叹,这人难道真是得了道?多年不见,他容颜依旧,青丝长髯,一派仙风道骨。
看着他们步入殿阁,青鸾微微笑了起来。
“你们终于来了!”
众人一起停步看着他。
“我等了你们很多年了!”
林威忍不住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哈哈哈……”青鸾长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陈荟怒骂,“乱臣贼子!祸国殃民!你还我兄长命来!”
“你兄长明知贵族子弟祸乱朝纲,还为了自己的王位投靠贵族,难道不是个真小人?!”
“你……”
“你为吞并越国故意传播疫病,使我越国百姓死亡无数,难道不是天怒人怨,难道不该杀?”祁钺出声责问。
青鸾看都不看他,勾着唇角回答,“两国数年战争,死的兵士难道会比一场限定范围内传播的疫病死的人少么?再说,”他抬眼看着林威,“我当时只算是个谋士,真正下令的人正是这位林将军。”他眼里又带上了笑意,“而他,现在不是你的盟友么?”
“青鸾,你为什么做这一切?”林威不理他的挑拨问道,“你即已作了国君,为何不好好治理国家?你不上朝,不理政,连妻子儿子也不管,你知不知道,他们就死在你大殿外!”
“我?我自有我的道理!只是这道理凡人不会懂!”
“哼,简直一派胡言!难道你现在已经成了仙?”
“荟公子,若我不除掉庄公子,以当时贵族的势力,必保他做国君,你说到时你还能好好的做个王爷吗?这位钺公子,当时越国君祁璋优柔寡断,国内主战派是祁璜,可他却偏爱庄贵妃生的儿子祁平,若那小公子未得疫病而死,你猜祁璋会把王位传给谁?就算你父祁璜能继承王位,你与你兄长年纪相差甚大,你猜你又有多少机会能当君王?”
他侃侃而谈,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处境,悠闲的在大殿里踱步。
“林将军,我也对得住你,征越一战我多有援助,使你轻松获胜,回朝升至本国太尉。你说要追堵荟公子时,我任你挑选兵卒,哪怕你抛妻弃子叛了我,我也一直留着你妻儿的命!其后你与段南星的多次对决讨不到便宜,我还减去了火油供应,这凤起朝庭里能带兵的将领不是被杀就是被贬,你不谢我还怨我吗?”
“你……”林威恍然大悟一般猛然瞪大眼睛,又喃喃自语般念道,“原来你是故意的,你故意不追我们,也故意使军队降低战斗力,可……可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哈哈哈……”青鸾仰天长笑,“我等得就是这一刻啊!世俗凡人,如何能知我心意?”
“凡人凡人,你说了几遍了,难道只有我等是凡人,你现在已经成仙了吗?”祁钺不耐烦的打断。
青鸾收了笑,看着他问道,“祁公子,凤起国如今是灭了,一如当初的越国,可你猜以后这面南而座的国君是你还是陈荟?你再猜猜往后这国号是陈还是越?”
“徐青鸾!休在此挑拨!”陈荟出言制止,“我们早已商定两国以天瓶山为界,以后永世为友,永不互相进犯。”
徐青鸾转过身背对他们,低低念了一阵,突然发出阵怪叫。
晴天之下突然闪出道霹雳,殿中诸人全部执紧手中刀剑,脚步也缓缓移动。
青鸾猛转回身,他两眼闪着诡异的红光,嘴角也含着怪笑,突然说道,“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殿中几人突然动了起来。
祁钺的剑插入林威胸膛,陈荟的剑刺向青鸾。
剑入胸膛的一刹那,林威只觉得巨痛,很快他开始觉得憋闷,就在这极短的时间里,他亲眼看到陈荟的剑尖穿透青鸾的身子,但青鸾的身子却开始发光,把剑柄照的银光闪烁,那光越来越盛,渐渐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而青鸾像是在太阳的灸烤中直接消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