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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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昔日好友的恭维是胜利者的皇冠，那么今夜阮书灵的存在无疑是冠顶那颗夺目的钻石。
应淮不得不承认这可能就是男人天生的征服欲。
“你不具体介绍一下你男朋友吗？”他伪装着表面的儒雅，凑到她的旁边问道。
周围的人虽各自进行着不同的话题，却都忍不住纷纷侧目过来。
阮书灵一时语塞，才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他的工作，难不成介绍他是个在校大学生？
“音乐制作人。”闻一读懂她的局促，他脱下身上的外套替她盖在腿上，“不冷吗？”
“冷。”她答。
“吃菜。”应淮替她夹菜，抬手示意服务员开高空调温度。
“应导，听说你最近在投资新剧。”闻一把阮书灵碗里的菜夹到碟子里，重新为她布菜。
“是的。”应淮饶有兴致看向他，表情倨傲起来，“看来你也略知一二。”
“想必应导一定是很忙，所以才没有什么知心朋友。”闻一语气闲闲的，略过阮书灵歪头去看他，“不然怎么会带同事一起参加同学聚会呢。”
“下次可以直接找我。”闻一想要去敬他酒，被上菜的服务员挡住。
应淮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阮小姐的男朋友姓什么啊？”对面的男人问道。
“闻。”阮书灵回答。
“那闻先生有什么作品吗？”他们起哄道：“不然怎么能拿下我们女明星呢。”
“对啊，阮小姐可是我们当时校典礼上的‘女神’，那时候一袭连体衣把多少人迷住了。”角落里的女人调笑，马上换上骄傲的神情道：“当年我可是位居第二呢，可能是衣服没选对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是轻蔑地看了阮书灵一眼。
“就是就是——”大家开始起哄。
阮书灵下意识攥紧拳头，全身紧绷起来想要反击，下一秒，闻一温暖的掌心落在她的手背，包裹着她的那看似坚硬的拳头。
“没想到，各位还真是无聊。”闻一轻飘飘开口，包间里瞬间安静起来。
“是的啊。”阮书灵回应他，逻辑清晰地开口，“这么多年，大家还是只在乎哪个女生穿了什么，更可悲的是还有人甘愿沦为别人观赏的物品，想要从所谓的“美丽”评比、规训中找到‘认同感’。”
角落里的女人愣了愣，一时竟无力反驳。
“当然，还有你们，”闻一对上最开始起哄的男人们，阴沉沉道：“书灵选择和我在一起，和我本身是谁没关系，她不是我的附属品，更不是彰显我社会价值的花瓶。”
“立这种所谓的‘物化’女性的标签，把女人变成权力附加的砝码，只会显得你们很无知。”他放缓语速，一字一句道：“不要因为自己参加的是高中同学聚会，就还把自己当成高中生。”
“现在高中生可比你们明事理的多。”
应淮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冷脸道：“你们先聊。”
他无比烦躁地推开包厢的门，酒桌上的人开始起身打哈哈，“小伙子，别动气啊。”
“吃菜，吃菜。”大家不敢再招惹眼前的两人，转头聊起无关紧要的话题。
阮书灵的心化成一团团云，她克制不住去握闻一的手，而他很快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本能偏过头来贴近她。
从前她只觉得他茶几茶气，是个乖巧的大学生，充其量只有那身与生俱来的“人夫感”，能为他的人设点缀和加分。
可就在她轻易把他身上那份“人夫感”定义为和狗一般温顺的忠仆时，她才发现他那叛逆的骨子里对外全是攻击性。
“姐姐还满意我刚才的表现吗？”他低头笑着，露出弯弯的眼角。
“非常满意，迫不及待想给你个五星好评。”她止不住地感动，连心情都舒畅许多，“今天麻烦你了。”
“我愿意被你麻烦。”他柔声道。
闻一很快识破她坚硬外壳下的伪装，“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的手心很炙热，仿佛在不停引诱着她贴近。
“好啊。”她欣然同意。
其实阮书灵压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聚会，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还是真的只是想要争取资源。
她不得而知。
离开包厢前的热气包裹着她的躯壳，和她记忆里的烦躁的高中生涯重合。
炎炎夏日。
教室顶上的吊扇旋转摇晃着，发出咯吱的声响，语文老师把作业本重重摔在讲台上，教室里顿时一片安静。
“刚看完晚会给我安静点！”
“待会晚自习把发下去的练习册做完。”男老师把指挥着课代表分发作业，“阮书灵下课去我办公室领新课本。”
班里的语文课代表若无其事地把本子丢在阮书灵的桌子上，她和往常一样打开作业检阅。
只是那崭新的作业本中夹着一张纸条，正中央歪七扭八写着一行字。
很明显是故意用左手写的。
—— “你身材真好。”
愤怒和羞耻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她本能地将纸团攥进手心，在人群中搜寻到底是谁的做的。
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布置完作业，丢掉粉笔后扬长而去。
阮书灵跌跌撞撞往外跑，身后有三三两两的男生跟出来，她身下不觉加快脚步，随着老师一同拐进办公室。
“老师。”她低低喊，“我有事要说。”
语文老师是班里刚上任的班主任，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已掩盖不住秃顶的迹象。
阮书灵抽出手心里的皱巴巴的纸条，犹豫道：“刚才夹在我作业本里的。”
语文老师疑惑接过纸条，他大概阅读完文字后，那双其小无比眼睛里闪过局促。
“我不知道是谁写的。”她同样尴尬。
“你先回去吧，我会帮你处理。”他嘱咐道。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体育课改成了班会，记忆里每个人同学的都是怨声载道的。
“我发现有的学生思想太过肮脏！这个纸条是谁写的？”班主任的声音响彻整个走廊，吸引来不少好奇的人，“你们这个年纪不好好学习，天天脑子都想些什么？”
“打扰人家新同学。”
前排有同学乜斜地看过来，阮书灵的脸刷得红了。
那张纸条被钉在黑板上，连带着她的尊严一同被挂上脚手架。
“我今天一个个对比笔迹，我必须把这个人找出来。”
这件事迅速在全校里传开，不少人堵在班级后门只为见见那个传说中的女生。
阮书灵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她才是那个受害者，为何接受惩罚和审判的依旧是她。
而那个所谓的坏人竟可以逃之夭夭。
她很快成为整个学校的红人，数不胜数的玩笑话，恶意的目光，胡乱编造的谣言，在这两个月里无数次吞没她。
直到那个放学的午后，阳光透过老式玻璃窗洒进教室，她从办公室领完作业回来，教室后排的值日生在闲聊。
“你觉得阮书灵怎么样？”
“一般。”其中一个人懒懒回复道：“你是不是喜欢她？”
“对啊，要不然我当初给她写那个纸条呢。”那个男生语气里满是得意，“还好没发现我。”
“这种女生给我，我都不想要。”
“为什么？”
“嫌脏呗。”
他们拖着垃圾从前门走过，她至今记得那两个人的背影。
她在那条落日下的长廊奔跑，只为寻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可那时的她还不懂，她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而多年以后，闻一的手指与她手指紧紧缠绕，他拉着她一路逃离酒店长长的走廊，才看见尽头映出的亮光。
少年时期的她也曾经幻想过，有人能拯救自己于水生火热之中，可是现在她不能再做那个忍气吞声的小孩。
应淮的身影越来越近，他默不作声停在两人的面前。
“我需要和他谈谈。”阮书灵道。
闻一担心着望向她，最终还是决定尊重她的选择，“那我在后面等你。”
他明白，有些事注定要她亲自去解决。
“遇到危险就回头，我一直都在。”
他的话给了她无限的勇气，阮书灵严肃开口道：“应导，聊聊。”
“请——”
应淮调头重新走进露天平台，他沉默寡言地坐进沙发里，习惯性点燃一根烟。
“好久不见。”她笑了笑，“你也还是老样子。”
“你是第一个说我和以前一样的人。”
“我指得不是外貌，”阮书灵直直对上他的眼睛，“我说的是你做事还是以前一样。”
“妄加评判，学不会尊重别人。”
应淮一愣，不明所以道：“不知道我何时得罪过你。”
“你还记得高中时你最好的朋友吗？”
他衔烟的指尖顿住，“记得。”
“我没记错的话，他因为我被记过了。”阮书灵目光很是坚决，“我想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说过‘这种女生给我，我肯定不会要’。”
他碾灭手中的烟，“所以你因为这件事才生我的气？”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阮书灵不解道：“我只是觉得你很有意思。”
“你把我当成凸显你与众不同的工具，以及足够炫耀的功勋彰，你说话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这是我攀附你的荣幸。”
“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
应淮无法反驳，他甚至惊叹于她的敏锐，“你的小男朋友刚才已经骂过一遍了，不是吗？”
“这遍是我替曾经的自己说的。”她站起身来，凝视着他，“不过还是谢谢你，至少你让我明白，当别人不尊重你时，不管怎么样都得自己去捍卫自己的尊严。”
“可是我从来没有不尊重过你。”应淮眸子沉了沉，“那件事与我无关。”
“可是你同样选择包庇了他，不是吗？”
“是，”他毫不掩饰这个结局，妥协道：“对此我很抱歉。”
“可是这只不过是一件插曲。”应淮十分不能理解道：“你太过小题大做。”
太多人在面临权力不对等的窘境时，往往选择息事宁人，他从来没做过下位者，所以他不屑于在乎她们的感受。
“这不是小事。”阮书灵打断他，“你无权评判这对受害者来说是大事还是小事。”
应淮道：“那么，我希望你尽快忘记这件不愉快的事。”
阮书灵没有回应他，她深知他们不应再继续这段对话。
“我喜欢你。”他突兀地挽留她，“我不介意你有男朋友，我可以给你机会分手。”
“你男朋友那么小，他能给你什么？或者你可以跟我提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
闻一站在玻璃门外，露台的入口并不隔音，他们的交谈声清晰地传到他的耳边。
“这无需你操心，他比你强多了。”阮书灵面无表情地从沙发里起身，“不能说是强多了。”
“是你连他的一根发丝都比不上。”
阮书灵用力推开那扇大门，再一次拉上闻一的手。
“走吧。”她笃定地对他说。
他紧紧回握住她的手，想带她远离一切喧嚣。
闻一开车驶入小区，两人先后走出电梯，阮书灵裙摆在灯光下泛出缎面的光泽。
“他送你的衣服？”闻一眸子有点意味不明。
阮书灵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着反问道：“好看吗？”
“是姐姐人好看。”他倔强回避这个答案，“所以穿什么都好看。”
“你还挺会说话的。”她笑。
“因为这是实话。”闻一那双清而冷的眸子，坦然又诚恳，“姐姐足够漂亮，足够优秀，所以才会有坏人虎视眈眈。”
“所以，以后受委屈了可以告诉我，我最擅长解决点坏人坏事。”
阮书灵飘扬的情绪化成无数的泡沫，简单地回应他，“好。”
“今天好像还没有结束。”他低头查看时间，无限靠近她道：“所以我现在还是你男朋友吗？”
“不算了。”她笑着用指尖隔开他。
“那我能不能重新申请一个新的身份？”
走廊的灯灭了，她想起第一次见他，好像也是这样的场景，只是这一次他离她是那样的近。
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换个话题。”她发话道。
“好。”他慢慢逼近她，微微扯住她的衣摆，“能不能把这件衣服脱掉？”
“它配不上你——”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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