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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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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春雨如丝,连起天际与白墙黑瓦。
屋檐下,却无人驻足欣赏这江南的宛转绵柔。这里是网剧《花间一壶酒》的拍摄现场。而今天,是这部无名网剧的杀青日。
剧组工作人员与群演摩肩接踵,明明凉丝丝的天,却仿佛因为丰沛的人气儿,从仿古街道上蒸腾起带着热意的薄雾。
“琉璃窑怎么还没有布好?”岑晚手持对讲机,眉头微蹙,虽然原本的声音音质温柔清越,却在多年剧组摸爬滚打中浸染上了几分威严。
还没等来回答,一个实习生便冲到了他面前。
“岑哥,这个糖玻璃还是做得太厚了,男一号看了一眼就说用不了,怕把自己砸伤咯。”说话的小伙子面露尴尬,带着几分青涩的气质。
岑晚接过糖制的琉璃瓶,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青绿色的瓶身当即炸裂,碎片哗啦啦地散落在地上。
小伙子表现得更加局促,简直要哭出来了:“不好意思岑哥,但那边就是这么要求的,我……”
岑晚曾经也是从剧组打杂干起的,知道难为这初出茅庐的学生没有用,安抚了两句,转头嘱咐道具师把糖色调得淡些。
“怎么什么人都能当主角啊?天天耍大牌,颜色深就觉得厚,颜色浅就觉得薄了,都不愿意上手试试看。”
道具师嘴上吐槽着,手上剪开一袋异麦芽糖倒进碗里,放进烤箱加热。
岑晚冲他安抚地笑笑,一张俊脸晃得他直觉得有点眼花。
“他这样的算好糊弄的了,那些对道具要求高的好演员才真是考验咱们的技术和耐心。”
道具师愣了几秒,回过神来后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开始手忙脚乱调起色素,嘴上嘟囔:
“岑哥,你长得比那个劳什子男主角好看多了,你要是当演员哪有他火的份儿!”
“好了,再废话盒饭里鸡腿就给你扣了。”
手上忙个不停也就罢了,本来杀青日是代表解放的好日子,岑晚却还是不由得发愁。
他最不想面对的还是今晚的饭局。
“花间”剧组投资不多,看在导演是自己高中同学的份上,岑晚才接了这个活。结果剧作经费的大头给了演员做片酬,整部剧在拍摄过程中大场面是能删则删、能砍就砍。岑晚作为道具组负责人更是靠着在影视城工作多年积攒的人脉,刷脸去别的剧组把人家闲置的道具捡回来,修修补补二次利用。
为了这简陋的剧组能拍出像样的场面,岑晚已经连续十几天晚上没有睡个好觉了。奈何娱乐圈是一个人情比天大的圈子,如今剧组杀青了,岑晚也得请那些影视城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前辈们”喝酒才是。
晚上 常琴大饭店内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嗝!”地中海男人话说一半,打个了响亮的酒嗝,“哥才不会帮那个生瓜蛋子导演……”
岑晚举起酒杯示意:“以后还要李哥多多关照。”
这李哥也不知听没听清,脑门“咚”地一声砸在桌子上,倏忽几秒,传出了鼾声。
看着酒桌上喝的东倒西歪、满嘴讲着什么与某某名导交情深厚的中年男人们,岑晚不禁觉得丧气,自己以后可不要变成这样才好。
这时,一只带着油腻的胖手搭在了岑晚手上,和他骨节分明、白皙类玉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哥哥我啊,还是要劝你去拍戏,嗝……就你这张脸,往哪儿一放不、不红啊,哥哥帮你搭桥,肯定、肯定让你成为下一个顶流。”
岑晚也懒得冲这张猪脸陪笑了,反正醉成这样,到了明天他还能记得什么?食指和大拇指像提起什么脏东西似的提溜起他的手,甩到一旁,起身去结了帐。
待岑晚回来,桌上已经没有一个立得住的人了,都如烂泥摊在桌上。岑晚也略有醉意,叫服务员把他们送到对面酒店,付过钱,打算出去清醒清醒。
影视城临江,雨已经停了,风却不休,寒意习习,卷着水汽拂面。
这不是岑晚第一次一个人在夜晚沿江散步,每次经历过这种让人生厌的酒桌文化,他都喜欢来这儿醒醒酒。
可今天,非但没被江风吹得清醒几分,反而感觉脑袋越走越疼,疼得身体都难以维持平衡。
突然一个左脚绊右脚,岑晚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栽到了冰冷的江水中。
“啊——”
也许是窒息的痛苦将时间不断拉长,岑晚甚至有余裕在心中自嘲,这恐怕是世间最短促的遗言了吧。
混沌中,他听到水“咕嘟咕嘟”从耳朵贯入的声音,四肢僵硬,挣扎不得,就这样如木雕泥塑般缓缓下沉。
江水……真冷啊。
待岑晚再有知觉时,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痛,妇人尖利的声音正在耳边喋喋不休。
顾不上耳中的嗡鸣,岑晚眯起眼睛,努力聚焦,终于看清了眼前景象,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来。
目光所及处一片破旧,木骨泥墙,草席烂瓦,与他下乡为扶贫电视剧取景时那山村里最贫穷的一户许有得一拼。
再向下看去,自己这身子瘦小的可怜,披着明显不合身的粗麻衣衫,不,这其实就是一块布,剪了几个洞穿出手脚,再用绳子系在腰间罢了。宽大的衣襟之间,还能看到因为忍饥挨饿凸起的肋骨。
这个小可怜的身子显然不是自己的,岑晚思忖,自己八成是穿越了。
对于穿越这件事,岑晚还算接受良好,毕竟整日泡在影视城里,穿越的剧本没看过一千,也有八百,自己在现代没什么过于留恋的事物,换个世界重活一遍或许也别有一番乐趣。
但不由他继续想下去,肩头就被眼前妇人狠狠推了一把。
这小身板可经不起这一下,岑晚向后踉跄两步才稳住身形,注意力重新放在这妇人身上。
她身着麻布衣衫,还算干净整洁,但面上颧骨凸起,腮骨横突,吊梢眉三角眼,再加上那凶神恶煞的表情,活脱脱一个刻薄泼妇。
而岑晚现在占据的这具身体,好像就是她口中那个被她老公的弟弟捡回家来的小傻子。
那泼妇说着说着尚不够解气似的,双手掐着原本坐在她边上的一个小娃娃的腋下,塞到岑晚怀里。
比起塞,说是丢更恰如其分,岑晚忙不迭将孩子接住。
突然一个浑身柔软的小家伙到了自己怀里,岑晚浑身僵直,不知道手该抱哪儿,生怕这薄皮包的骨架子硌疼了这孩子。
这小孩却不像岑晚在现代见过的那些熊孩子一样娇气,刚刚被掐疼了也不吭声,似乎知道反抗只会带来变本加厉的虐待,所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包着泪,却一滴也不敢落下,看得岑晚一阵心疼。
见岑晚直直地盯着怀里的小团子,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妇人更气,将火力转移到身旁丈夫身上:
“岑老大,俩赔钱货你就这么给老娘领回来?这小崽子生下来的时候就克死了他娘,这才不到两年,又克死了他爹,你是不是也想把我克死好找小的啊你!”
手上也是对身旁男人锤锤打打起来,男人就任她打骂,在一旁臊眉搭眼地坐着,安静了这么久之后终于开了口。
“娘子,我弟弟他是进省城卖石榴,被山匪劫杀的,娘子何出此言啊。”前一句话音落下,岑老大就凑到女人耳边道:“咱们既然养了他儿子,家产自然也就该归咱们了。”
闻言女人脸上终于乌云散去大半,“养他儿子也就罢了,这个他家捡回来的小傻子算怎么回事?”
岑老大搔搔脑袋,“这也不能直接把人丢出去,娘子大智慧,可有妙计?”
两个人嘀嘀咕咕,就这样当着一个傻子和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面前商量起怎么把他们甩掉。
岑晚也从二人口中得知这孩子小名石榴,盖因这个村子大多数人家靠种石榴为生,他娘生前也最爱吃石榴。石榴的大名本是要等着他爹这次进城找算命先生取来着,谁知飞来横祸,便没人再管。
商量到最后还是妇人出了个损招:过几日元宵节,由岑老大假意带着原身和石榴进城,直接丢在城里,回来就说是小傻子抱着石榴跑丢了,就算被村里人背后议论几句,面子上也过得去。
虽然岑老大脸上显出几分犹豫,但岑晚看得出来,他根本没有想要真心拒绝这个建议,只是给自己立牌坊罢了。
知夫莫若妻,妇人看着丈夫这幅窝囊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伸出指头怼了怼他的脑袋,“这儿又没别人,你装什么?”
岑老大被戳破,呲着一口黄牙傻笑:“都听娘子的就是。”
就这样,三言两语定下了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流浪的命运。
终于见了乐模样的妇人把脚上两只鞋一蹬,一逶一逶地挪到了床塌里,木床“吱嘎嘎”直作响。她抠开一块儿墙砖,里面是几块儿碎银、三五串铜钱和地契屋契。
“你弟弟死了,这地和房子自然是我们的。”说着妇人把刚刚岑老大交给她的两张契书塞了进去,纠结半天,又割肉般拿出二吊铜钱。
“这钱除了几天后雇车,你去大刘那儿割块儿肉,后日给族里来的人炖上。”
回过头见岑晚抱着小娃杵在这儿,定定地盯着她,小脸上虽然都是泥巴,一双滴溜溜圆的眼睛里漆黑的瞳仁儿像在发亮,哪里像个痴儿。
直看得妇人一激灵。她伸手指着岑晚:“杵着作甚,去喂鸡!”
岑晚也已经借这几分钟捋清了现状,颠了颠怀里的小白团子,又紧了紧裹着小家伙身上的单薄被单,佯装步履笨拙地出去了。
比起这个几天后将被抛弃的困境,他现在还有更紧迫的事,他眼前出现了一行字:“是否开启刑侦系统?”。
作者有话要说: 来都来了,看看预收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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