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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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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望桥心下一惊，碧桐在介绍自己的时候提到了贵妃，这意味着她不是代表自己来的，而是贵妃派来的。
说起这位贵妃，其经历也不可谓不传奇。
她本是郡王之妻，在一次家宴上与皇帝打了一个照面，从此皇帝便对她念念不忘，时常以皇后的名义将其召入宫廷觐见。
一时间，外界流言纷纷，郡王不堪其辱，自绝而亡，而皇帝则用了招偷天换日，让她以另一个身份入宫为妃。
这桩事情朝内人尽皆知，但皇帝彼时正当盛年，说一不二，纵然用了这么一个拙劣的伪装，朝中也无人敢戳破其背后隐藏的真相。
而她入宫后也可谓受尽宠爱，虽然一直没有诞下子嗣，但位份却一升再升，如今已然成了天盛国唯一的贵妃。
对于碧梧，徐望桥不敢怠慢，“碧桐姑娘，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碧桐捂着嘴笑道：“不是什么要事，徐公子不要紧张。”
碧桐将徐望桥引入老掌柜给她准备的雅间，又请小二上了笔墨纸砚，“请徐公子墨宝。”
徐望桥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展开方式，他提着笔，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下手。
碧桐看出来徐望桥的顾虑，笑道：“贵妃娘娘说了，随便写些什么都可以。”
徐望桥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张太医曾经跟他说过的宫廷秘事，便问碧桐：“听说贵妃娘娘颇爱在下的《马嵬》？”
碧桐道：“爱不释手，隔几日便要捧来读一遍，小女子也不妨直言，不仅《马嵬》，《青白》也是娘娘情之所钟，出宫前娘娘还特别吩咐了，今日的《忠奸传》原稿，是一定要带进宫去给她收藏用的。”
听完碧桐所言，徐望桥暗笑，贵妃这行为，不正是华夏里一些作者的死忠粉的作风吗？嫌买来的书没那个意思，一定要精装版、典藏版，或者是第一版，甚至还想要作者的手稿。
“如此，在下知道该写些什么了。”
《马嵬》的故事已经写到了佟湘玉丧命，白展堂禅位，故事已经到了尾声。
故事的收尾剧情是平叛结束后，白展堂以太上皇的身份回到皇宫。池宛依旧，杨柳青青，物是人非。
白展堂对景伤情，遂有一道士自荐，道士引他于梦中游览蓬莱，他才得以在仙人居所见到魂归天外的佟湘玉。
这些情节大抵不过两回的内容，徐望桥早已心中有数。既然知道了贵妃钟爱《马嵬》，索性当场写了起来。
碧桐见徐望桥下笔如有神，凑上前一看，顿时心中大喜。
她本以为徐望桥会写个一两句问好的话给贵妃，却不料徐望桥竟然在写《马嵬》的结局！
贵妃钟爱《马嵬》不假，可徐望桥不知道，碧桐也是《马嵬》的忠实粉丝，只是贵妃娘娘在前，她不好逾越了去。如今在忘忧楼得以看到《马嵬》的终章，不免心潮起伏，双眼放光。
徐望桥笔走龙蛇，已经写到了白展堂再见佟湘玉，二人依依分别，以待来日在蓬莱再见的场景。
“临别殷情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碧桐的眼神已经有些痴了，不住地重复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徐望桥笔酣墨饱，洋洋洒洒写了数千字，将佟湘玉与白展堂的再见写得极尽动人情肠，最后又以白居易的《长恨歌》的最后一段作为全文收尾，可谓是满意至极。
只是徐望桥满意地抬头时，却看到碧桐如痴如醉，两行清泪汩汩而下，竟是一副深陷故事之中不能自拔的模样。
徐望桥甚少应付女人的眼泪，一时间手足无措，他想替碧桐擦一擦，又害怕失了礼数，想提醒碧桐，又怕让姑娘家失了面子，那双手放在桌上也不是，背在身后也不是。
好在碧桐逐渐回神，她朝着徐望桥勉强一笑，背过身去，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收拾好情绪后，方才慎之又慎地将这一册手稿收入怀中。
“多谢徐公子墨宝，小女子这便回宫了。”
徐望桥道：“碧桐姑娘，你不是还要《忠奸传》的原稿吗，这还在说书先生手里呢！”
在徐望桥的提醒下，碧桐这才想起了此次出宫的主要任务，心怀感激地看了徐望桥一眼。她被《马嵬》的结局下了蛊，又被《长恨歌》迷了心，此时双眼迷离，脑袋昏昏，仍旧沉浸在故事的余味之中，险些忘了要事。
与此同时，忘忧楼内，《忠奸传》的读者们也被说书先生牵动着心弦，各个眼神放光，拍手叫好。
与《马嵬》的凄婉动人不同，《忠奸传》采用的是大开大合的写法，情节跌宕。
前十回写徐忠义上任地方官，上任之初就碰见了一件奇案。
案件是在华夏故事中常见的密室杀人，虽然这种题材在华夏已经司空见惯，可放在天盛国，却是只此一家。
案件本身就足够扑朔迷离，再配上徐望桥那入木三分的刻画描述，辅以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嗓音，顿时将这个案件拔高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
在天盛国，刑部的案件卷宗都是秘而不宣的，一般人接触不到，徐望桥来这么一出，不仅满足了大众的猎奇心理，更是将他们的期待感拉满。
徐望桥的故事足够精彩，笔力也过人，仅仅凭借着一个案件，就将故事主角徐忠义刻画地有血有肉。
名如其人，在面对黑恶势力时，徐忠义上承皇帝之志，下抚百姓之愿，好几次生死一线，最终破解疑案，好人得以昭雪，恶人锒铛入狱。
如此反复，仅仅九回的内容，徐忠义就不负众望，破了两大奇案，顺利升官，让众人直呼过瘾。
而在第十回，徐望桥再布疑云。徐忠义在上任后接到案纸，县城内已有十多名幼童无故消失，衙门苦苦搜寻，却找不到半分人影。
——这不就是前些日子徐正行刚破的人牙子一案吗？
就在众人提起耳朵准备好好听一听细节时，徐望桥笔锋一转，将视角转到了朝堂争斗之上。
小皇帝逐渐长成，太监李羽却始终把持朝政，两人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李羽起了废除新皇，另立傀儡皇帝的心思，而小皇帝则联络保皇党，准备和李羽正式对垒。
而徐忠义，就在小皇帝的联系名单上。
当徐忠义接到了小皇帝的诏令后，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
第十回的故事在这里戛然而止，生生吊住了众人胃口，一时间，整个忘忧楼都沸腾了起来。
两桩密室杀人案足以令众人啧啧称奇，没想到，徐望桥还在其中加入了指向性如此明确的政治斗争！这让他们如何不兴奋？
当今皇帝与故事中一样，都是幼年登基，而陪伴皇帝身侧的大太监于政却因人牙子一案在数日前被问斩！
这真的只是简单的犯案杀头吗？还是说其中隐藏着不可告人的政斗？
故事中徐忠义的原型毫无争议就是刑部侍郎徐正行，而故事的作者徐望桥正是徐正行的亲生儿子！
徐正行破了人牙子一案后病重卧床，皇帝派太医上府照料，这天大的恩德帝京百姓谁人不知？
难道真如故事里所说，皇帝早在幼年时就和徐正行有了联系？而且君臣相得，最终斗倒如日中天的太监？
故事里人物的种种关系被众人一一对照到现实，这无疑让他们兴奋异常，大声讨论。放在华夏中，这大概就是次元壁被打破的兴奋感。
徐望桥在雅间观察着众人的反应，他没想到故事的反响比他想象中还要好上不少，徐望桥几乎可以断定，就算没有太子的帮忙，《忠奸传》也会以最快的速度火遍帝京。
这种传播速度，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料，甚至无法阻挡的。
至此，徐望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只要《忠奸传》在帝京彻底流传开来，那么，读者对徐忠义的感情必然投射到徐正行身上，在舆论和民意的保护下，皇帝就算要对徐府下手，也会多了几分顾虑。
就在徐望桥观察众人反应的时候，碧桐已经拿着贵妃娘娘的手令从极不情愿的说书先生手里拿到了《忠奸传》的原稿。
虽说她对破案政斗这样的故事没有多少感觉，但贵妃却对徐望桥的笔墨视之如命，从众人的反应也可以看出，《忠奸传》是绝不逊色于《马嵬》的作品。
“徐公子大才，只怕今日之后，徐公子的墨宝千金难求了。”
徐望桥有些不好意思，“哪有这么夸张？”
“《马嵬》终章引得贵妃垂泪，《忠奸传》揭秘悬案幕后的政斗，贵妃娘娘遣侍女出宫求字，这三个消息一经放出，徐公子难道不明白其中的重量吗？”
徐望桥愣了愣，碧桐的话不可谓不重，贵妃的消息除非由宫中放出，不然哪里能传开？他也没想着利用贵妃打开知名度来自保。
碧桐嫣然一笑：“这都是贵妃娘娘的意思，她说，徐公子会需要她的帮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