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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01
      我要嫁人了,男人是我的亲姐夫。

      有人羡慕我,因为阿牧是我们炎黄系大小几十个部落里百年一遇的战神。也有人嫉妒我,说我这个半盲人配不上他,不过是沾了死去姐姐和部落首领老爹的光。

      “阿娘,我有些不想嫁了。”

      他之所以同意再娶妻,是为着在外征战时,有人能帮着照看年迈老母和年幼儿子。而我一个瞎子嫁过去,反倒是拖累。

      “傻孩子,别胡说!阿牧都等在门口了。”

      “……”

      心口倏地一紧,他应是听到了的吧。我转向门口方向,双目白茫茫一片。

      看不见,一点东西都看不见。我真是没用,人都到门口了,却说出伤人的话还不自知,也只有我这种瞎子才会办出这种事吧。娶我不是拖累又是什么?

      这时,脚步声由远及近,熟悉醇厚嗓音在耳畔响起:“阿禅,我来迎你过门。”

      语气,平静无波。

      “……好。”

      随后我整个人陷入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从我们城炎部落一路被抱到边牧部落。

      后来听说,那日几乎整个炎黄系的人都来围观了。

      而我,成为所有女人羡慕的对象。

      因为以前结婚,新嫁娘都是走路过去,好一点人家骑马。被新郎君一路小心翼翼抱到新家的,我是头一个。
      有什么可羡慕的,还不是因为我瞎看不到路?

      但我当时不懂,战神是有匹宝马的,他是舍不得相伴多年的老友被我骑么?

      02

      喜房里,我安安静静坐到炕沿上,听着老人们的祝福话。

      因为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打从生下来就是个瞎子,好听点是半盲人。晚上天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有时打雷下雨,天阴潮的厉害,白天也会看不见东西。原以为像我这样的人,会一辈子孤独终老,没想到竟捡着个大便宜。

      老人们走过,房里只剩我俩。

      寂静。

      尴尬的寂静。

      我夜里耳朵要比正常人灵光,能准确地捕捉到左前方起伏不定的呼吸声,因着抱我走了一路。

      “天色不早了,睡吧。”

      最终,原被我唤过两年姐夫的男人,在新婚夜跟我说了第一句话。

      一想到出嫁前,阿娘说的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我禁不住面红心跳,羞得低下头,胡乱不安地搅着手指。

      他走过来了!

      却是将原本紧挨着的被褥抱开些,“火灭了,起夜喊我。”而后兀自躺下。

      “……”

      我心痛地咬紧唇瓣,原本的羞愧被惭愧和悲愤取代。新婚夜都不愿碰我,他果然是看在阿姐和阿爹的面子上娶得我,娶我这么一个晚上都不能主动伺候自己男人的废物。

      “以后夜里要是我没回,阿妈会来同你睡。”他又淡淡说道:“阿妈说了,白日你来照顾阿宝,夜里她来带。”

      阿妈是他母亲,他喜欢这么叫,我也随着。

      “……好,我记下了。”

      我苦苦一笑。别人新婚夫妇头一年蜜里调油,而他却在新婚夜就暗示以后会夜不归宿,果然是厌恶我到极致的。

      也罢,我能出嫁已是了却阿爹阿娘一桩心事,阿姐遗腹子小阿宝能有人照顾又是一桩,两件事能好上加好,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03

      那夜之后,阿牧以守卫部落安全为由,经常白日歇息夜里不归。

      是以,新婚头一个月里我们说的话屈指可数。大多是逗弄两个月大的阿宝时,偶尔交流下。

      阿牧:“他最近又胖了。”

      我:“嗯,都快抱不动了。”

      阿牧:“你太瘦,多吃些肉。”

      我:“……嗯。”

      都没碰过我,怎就知我衣服下面的身子不是丰腴肥美的呢?

      幸运的是,阿妈是远近闻名的和善人,拿我像亲女儿疼。我想着白日里多做些事情弥补晚上的无能,她总是乐呵呵地将最轻巧的活计分配给我。

      阿妈还为着阿牧夜里不着家的事说过他,“你刚结婚就宿在外面,部落里嚼舌根的人越来越多。阿禅那么好的姑娘,你让她往后怎么做人?!”

      他回屋看我时目光复杂。我不明所以,难道他以为是我背地里向阿妈说他坏话?

      后来他夜里倒是真回来住了,俩人仍是各睡各的,同床却不共枕的那种。

      其实,我倒希望他不回,起夜都不好意思叫人。晚上,我尽可能吃干饭少喝水,勉强能应付。但架不住偶尔闹肚子……

      他抱起我直奔茅厕,我又羞又急地推他:“我要阿妈,不要你。”

      “你等得及吗?”他坚实的身躯岿然不动。

      肚子一股股乱窜刀搅似的疼,我捂脸软软地央求:“那你等会背过身去。”

      然后打那一夜之后,我见他都老远绕路走,然后白日里再也不敢贪嘴吃生冷的食物了……

      04

      日子一晃就是半年。

      这日回娘家,阿娘问我:“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我抿紧嘴不吭声。

      阿娘:“他是不是也没碰你?”

      我讶异:“也?”

      阿娘:“他当初和你阿姐,也是将近一年才圆的房。所以这事问题不在你,阿牧他平日太忙太累。”

      是这样的吗?

      阿娘说,那时我还是未出嫁的姑娘,所以阿姐这事未说与我。

      当时阿姐为这事没少着急流泪,可阿牧就是无动于衷。两头当娘的又不好夹着他行房事,只能好言相劝。最后实在没法子了,是阿牧的阿妈以死相逼,这才有后来的小阿宝。

      可惜阿姐生下孩子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部落里女人死于产子的不在少数,我是怕的。这样想想,不生孩子守着小阿宝过一辈子也挺好。

      可是我不明白,为何他也不碰阿姐呢?

      怕阿姐死掉,先一步离他而去?

      要知道,娶我这个瞎子是双方老人的意思。但当时娶阿姐,是阿牧自己主动提亲的。

      当时边牧族部落首领的女儿想嫁给他,日后部落首领之位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可是阿牧却当众宣布:“我有喜欢的人了。”

      没过多久,阿姐便嫁过去,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只是阿姐婚后过得并不幸福,大大咧咧的一人回家时笑容明显变少,跟我也不亲近了。我当时只当是身为人妇,琐事缠身,不似未出阁女儿那般无忧无虑罢了。

      阿牧偶尔也会一同到城炎部落吃饭,全程冷冰冰的。

      可我分明记得,他之前会笑的,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05

      遇见阿牧那一年,我十三,他十八。

      彼时,一年一度的炎黄集市盛大举行,各部落会将多余物资拿去交换,为即将到来的寒冬做完全准备。

      阿娘担心眼疾发病,总是不允我去的。但听小姐妹们说集市如何如何好玩,我软磨硬泡阿姐,悄悄溜过去。

      那时的阿牧,虽未正式被封为新一代战神,却已是令人不敢小觑的常胜将军,没有适婚女子不心生向往的。

      一进集市,就听闻阿牧当日也在,好多女孩子早早过去,阿姐也跃跃欲试。

      “你去吧,我自己转转。”我说:“等日头到头顶正上方时,咱在集市口汇合。”

      于是我开始一个人在集市上尽情撒欢。

      后来,一不小心迷了路,绕进一片树林里。自小耳力极佳,我隐约听见草丛里有凄厉的鸟叫声。是只雏鸟不小心掉了下来,我小心翼翼地捧着它,想放回鸟窝,偏偏身高差一点。

      这时,忽然一只大手高过我头顶,伸手捧过小鸟,轻而易举将其放回树上。

      “谢……谢谢。”

      我转身对上一双好看黑亮的眸子,噙满了笑,也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我被男人看得耳尖忽得一热,慌乱低下头,还是头一次见这么英俊魁梧的男人。

      男人问:“你叫什么?”

      我没敢吱声,万一传到阿娘耳朵里是要天下大乱的。恰好看见他手臂受伤,于是以帮忙包扎为由岔开话题。
      全程,他都笑意吟吟地瞧着我。

      是嫌弃我包扎得丑吗?

      我气鼓鼓地给他打个蝴蝶结,以示惩戒。平日里,部落男人都不屑与蝴蝶结沾边。

      “呵呵呵……”

      他笑得更欢,笑得我心里直发毛。

      包扎完后,眼看日头晃到头顶,我说一句“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就拔腿开溜,就怕他再追问我名字。
      事后,我还引以为傲地说与阿姐听,“我聪明不?”

      自那以后,我再没见过那个陌生男人,直至两个月后他陪阿姐婚后三朝回门。

      那是他荣登战神的第五日。

      我遵循规矩,叫了声姐夫。

      他面无表情“嗯”了声,浑身冷得吓人。

      自那之后,我便再没见过阿牧笑了。

      06

      原以为婚后日子就会一直这样平平淡淡过下去,直到迎来新年。

      阿牧再次笑了。

      除夕那日,要往门口系红布条驱灾辟邪。

      门框四角各系一个,取好事成双之意。但大门有点高(因为太矮的话,阿牧每次进门都要弯腰),我系好下面两个,上面怎么都够不到。正指着大门小声嫌弃某人长得太高时,某人就凭空出现在了身后……

      “我来吧。”

      熟悉的醇厚嗓音在斜上方响起,而后一只大手高过我头顶,伸手接过红布条,轻而易举将其系好。

      一如那日安放小鸟,时间仿佛倒回三年前。

      “……谢谢。”

      我转过身去,目光定格在他唇边,若隐若现的弧度一闪而过,以至于以为是自己看花眼。

      关门进去没多久,有人敲门。

      门外站个小孩,笑嘻嘻道:“您家红布条掉了,会不吉利的。”

      我一看还真是,赶忙又把右下角的红布条系回去。感激之余,拿出一小块酥糖给这个善良的小孩,小孩开心地飞奔而跑。

      酥糖是极其稀罕的,一小块能换一袋面。家里这几块,是炎黄系中心首领奖励给阿牧的。但我想着红布条吉利寓意是大事,正好过新年,就给了小孩一块。

      谁知没过一会,又有小孩敲门,这次是左下角的红布条。

      我心里生疑,但没证据也不好冤枉人家,拿出块饼子答谢他。而后将下面两红布条结结实实系上两道结。

      等到第三个小孩来敲门时,我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说,你们是不是故意搞破坏?!”

      小孩不承认。

      “撒谎的小孩,小心今晚被战神打屁股!”

      忽然想起自家男人是赫赫有名的战神!这威名不用白不用,虽然用来吓唬小孩有点大材小用……

      然而这猴孩子一点不害怕:“我晚上睡觉会盖被子的。”

      “战神会钻到你被窝里打你屁股。”

      “你胡说,战神要去保卫部落,忙得很。”

      “但战神家的娘子清闲得很。”我双手叉腰挺直身板,“战神已经渡我神力了!”

      小家伙终于认怂,道出缘由。

      原来是第一个小孩出的馊主意,别人家都只给点平常物件,或者干脆不给。只有我大方地给酥糖,于是全村小娃娃都对我们家的红布条有了些想法……

      我哭笑不得地关门转身。

      却猝不及防撞见一双噙满笑意的深邃黑眸。

      时隔三年多,他笑容褪去轻涩肆意,多了些许成年男人的沉稳刚毅。但一成不变的,是他灼灼热意。

      什么事让他这么开心?

      猛然想起自己刚刚的大放厥词,他不会全全全……全听见了吧???

      我的脸瞬间红成猴屁股……

      07

      当晚,为着迁就我的眼睛,阿妈特意将本该守岁到子时的年夜饭提前到天黑以前。

      家里还来了四五个阿牧的小兄弟,都还在打光棍,以帮忙干活为由过来蹭饭。

      酒过三巡,他们都有些醉意。

      “小嫂子真厉害。”

      “是啊,往年除夕夜阿牧都是先跟我们过完,再回来陪阿妈守岁的。”

      “那是,小嫂子这么水灵的人,要是我女人我也舍不得……”

      我被他们说成大红脸,悄悄让阿妈扶我回房。

      庆幸这会天大黑,我看不见一旁阿牧表情,即便笑话我也可以假装不知。

      谁知,不太和谐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阿妈去厨房了,我送你。”身上酒气浓重。

      我:“……”

      还没来得及拒绝,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周围又是好一阵起哄。我要下来自己走,他不依。

      刚从阿妈屋子走到院子,又有敲门声。

      来人是白日里三个小孩的阿妈,过来道歉。顺便让阿牧保证不会去打屁股,说是小孩回去吓得不敢睡觉。

      我正懊恼自己玩笑开过了,却听身后的人幽幽道:“我听我家娘子的。”

      !

      我瞬间血脉逆行,脸颊如火烤!慌忙解释只是玩笑,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的。

      一群妇孺被好言送走。大门刚一关上,就听见她们在外面念叨:

      “阿禅真是好手段,将阿牧拿捏得死死的。”

      “是啊,整个炎黄系都没哪个男人会承认怕女人的。”

      “更何况阿牧还是战神呐!”

      我的脸更烫了。

      人生头一次觉得,夜里的听力也不用一直那么好……

      尤其是当晚被大刑伺候之后,我越发觉得听力好不如体力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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