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乐安坊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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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
这几日晋王府里不太平，不为别的，只因晋王殿下心情不好，所有的下人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府里每日都是低气压，小丫鬟小厮们每天做事的时候大气不敢喘，生怕哪个动作惹恼的晋王殿下，就会像前几日被乱棍打死的那个小丫鬟一样，最后被拖去乱葬岗喂狗。
无人知道她是哪边惹恼了晋王，只知道那日她头上插了一只红色的山茶花。
在虞国，头上插花已经成为一种流行，几乎无论男女老少，皆可插花。
但那日，晋王看见了那个插花的小丫鬟勃然大怒。将她发鬓间的花扔到地上踩了几脚后，小丫鬟就被拖下去了。
人人都只道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在府中，头上插花这种事情切莫不可再干。
同样发愁的还有晋王的管家周叁。
三日前，乐安坊出事后，晋王立刻让他去把那贾老板秘密叫到王府。但他去叫人的时候，不仅被沈晏均抢先了一步，还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周叁现在每天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生怕哪天晋王殿下想起他来，他脑袋就掉了。
但目前来看，晋王殿下一时半会还想不起他来。
寝殿内
晋王披散着头发，黑发顺直地垂在两侧，落在肩上，穿过臂弯。
锋利的下颌线在黑发中若隐若现，划出一段好看的弧度。
单从外貌上看的话，大虞皇家无一不是美人。连三十多岁的晋王也丝毫不见老态。
他修长的手指执起一瓜瓢水，一点点倾倒在花树上。
寝殿当中，窗台下一排整齐的山茶花树开得正艳。大红色的花朵如盏盏灯火挂在树梢。阳光倾洒下来，丝丝缕缕缠绕在花树周身，像美人腰间披帛飘飘欲仙。
他手轻抚娇艳欲滴的花瓣，口中轻声呢喃像是情人私语。
“云瑾...”
“云瑾，乐安坊没了你会伤心吗？毕竟，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
“昨日，那个头插茶花的丫鬟像极了你。她竟然敢效仿你，我就把她杀了。让她去下面给你作伴。”
他薄唇微微划出一个弧度，攥紧了手中的瓜瓢。
用力一掷，瓜瓢摔得粉碎，碎屑洒了满地。
他作威作福多年，还没有被人这样设计过。那乐安坊更是他打通了一整个大虞，还冒险把手伸到了邵国，许多年才经营起来的敛财机器。
如今京城的总部被皇帝设计了过去，只剩地方的还在支持，但地方的据点给他带来的金钱远远没有京城乐安坊来得多。
他眼神阴鸷，眼下乌青明显，像是一条盘踞在暗处的毒蛇，吐着信子滑腻腻地窥视着一切。他不允许有人抢走他的东西，不管是金钱，女人，权力，还是任何一切。
“周叁。滚进来。”
他低低道，语气像是要杀人。
门被小心翼翼推开，周叁探进了一个脑袋。
殿中昏暗，轻悄悄地，周叁的视线在中间转了一圈，没见到晋王殿下。
他视线向左边打去，窗下的茶花边，晋王头发披散，脸被阳光照得半明半暗，一半脸透明惨白，眼中阴暗得要滴出血来。
“鬼啊！”
周叁一个重心不稳将门撞开，向前扑将过去。
他脸着地，鼻子流出两道血柱，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晋王怒火中烧。
蠢货！
他走到周叁面前狠狠踹了他两脚。
周叁疼得缩成一团。
“狗东西！狗杂碎！”
“睁开你狗眼睛看看本王是谁！”
周叁着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倒在地上，头磕的邦邦响。
口中念念有词，“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晋王弯腰下去，一把揪住周叁的衣领，将他往后一推。
周叁的脑袋撞到了门上，疼得龇牙咧嘴。
晋王冷冷道：“把贾有德给本王找来。”
周叁的脸拧成一团，“殿...下，贾有德被那大理寺卿捉去了啊。”
他已经为此提心吊胆了三日，天天晚上睡不好觉，导致精神都恍惚了。
“捉去了，不会把他抢出来吗！”晋王呀牙切齿。
“我要见人，他区区大理寺卿能拦？”
他一贯的作风就是看见喜欢的就要抢过来，什么时候怠慢过自己？
晋王冷笑一声，“不就是被那大理寺卿看见了，那就让他怀疑，让他去查，本王的产业，还不能有本王的名字了？”
“啊？你说呢，周叁。”
周叁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眼看晋王又要一脚踹到他脸上，周叁忙道：“是…是是，这整个天下，都应该是殿下的。”
他奉承地抬起头，用袖子擦掉了鼻子下的两道血柱。
“小人立刻就去把贾老板带来。”
晋王使劲揉了揉眉心，刚刚情绪激动，他的头又开始痛起来。
———
张缇这边从乐安坊出来后，就回了四方馆。
夜幕降临，大家伙估计已经回房休息，纸糊的窗子里烛火如豆，一切都静悄悄。
她遥遥看见自己的屋子门口，一倩影立在那。
屋门口云瑾凭着窗子，迎风看向归来的人。在看见张缇之后远远和她点头示意。
张缇走到她跟前，与她问候。
“云娘子找我？”
云瑾点点头。
找张缇这件事她思考了很久，今日终于决定来和她讲清一些事情。
乐安坊的事情她听说了，虽然消息被封锁，但她知道内情，从街坊中流传的只言片语中也大体猜出了当日发生了什么事。
她很感谢张缇。张缇真的做到了自己所说的，将乐安坊中的女子救出了。
但她今日要说的，比张缇知道的所有更加深入。经过这次的事，她几乎已经完全信任这个扮男装的女子，相信她真的有一颗慈悲心。
哪怕，她一开始接近张缇的目的就不纯，她也决定要坦白。
张缇道：“云娘子我们进去说。”言罢，推开门引云瑾进去。
谁料刚关上门，云瑾就要给她下跪，张缇忙去扶她。
云瑾弱质芊芊，一身素白衣裳，身上瘦得一摸全是骨头。
谁又能知道她以前也是一个能说话，能执剑，巾帼不让须眉的潇洒女子？
云瑾被张缇扶起，她将右手塞进了张缇的手中。
手掌向上摊开，她蹙眉，示意张缇去看。
右手虎口处还有一层未褪的老茧，那是常年执剑留下的痕迹。曾经这里的茧很厚，但随着她后来身体孱弱，拿不动剑了，虎口的茧开始渐渐褪去，如今还能看见一点，都是岁月残留的痕迹。
张缇盯着她的双手看了许久，抬头问：“云娘子是想说，你曾经是个习武之人吗？”
“你决定把你的过往告诉我？”
云瑾点头。
之前她和张缇说的那些半真半假，彼此不信任，每个人说话都留几分。
张缇想要去取笔墨，但云瑾拉住了她。
背后，粗哑的，像是混合了泥沙枯叶石子的声音艰难响起，“张...缇。”
云瑾咳嗽的几声，刚刚叫出张缇的名字，仿佛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张缇猛然转身，诧异地看着她。
“云娘子，能说话了？”
云瑾温和笑笑，她张大了嘴，含糊道：“一点点。”
“云娘子嗓子还没好全，我还是去给你拿纸笔吧。”张缇道。
云瑾扯住她的衣袖不撒手，对她摇摇头，“不会...好了。”
她的嗓子是被人从口中灌热水烫坏的，能恢复成如今的样子已是不易，药石无医了。
她执意要用说话的方式来对张缇道出辛秘。因为她始终觉得，自从失声之后，她与所有人仿佛都隔了一层厚障壁。比起日渐破败的身体，这一点几乎更加让她崩溃。
那可恶的晋王，故意要让她失去一切，安安心心当他笼中的雀儿。本以为逃出来之后她就能获得自由，但却好像依旧困在笼中。她几乎失去了她赖以生存的所有。
二人在茶几边坐下。
张缇看着眼前羸弱的女子，她已经来四方馆许久了，也从未有人苛待过她。但是云瑾的身子却像漏水的瓦罐，生命力像是在无可挽回地流失。
她看她每天都努力吃饭，哪怕喉咙有伤，也忍着疼痛吞饭。
她看她每日都在自己院子里活动筋骨，一招一式有模有样。但却都是动作标准，毫无气力。
张缇为了能让云瑾少开口讲话，她率先道：“云娘子既然要说乐安坊的事，那就由我先来说。若是说对的，那云娘子一会就不必说了。”
云瑾点点头，她也有点好奇张缇的调查到了什么深度。
张缇道：“乐安坊实际的操控者不是贾有德，而是晋王。晋王为了敛财，在各地拐卖女子，资质平庸的就送入地方的青楼，或者到乐安坊中打杂，资质好的就被送进乐安坊的地下，进行皮肉交易。”
“而那些进入乐安坊地下青楼的男子个个都非富即贵，我猜是晋王为了拉拢那些富商，和抓住那些激进主战派大臣的把柄，才一步步引导他们入坊的吧。”
“大理寺的人在地下青楼的那些酒里发现了致使人成瘾，丧失理智的药。这一定也是晋王的特殊安排。”
“没了，就这些。”张缇摊摊手，她让荆叔帮她查到的东西，还有沈晏均告诉她的大致就是这样，没有更多的消息了。
云瑾点了点头，张缇方才说的都对，但是还有一点被遗漏了，这一点就关乎于她的过往。
“云娘子请。”
云瑾酝酿了一下，她轻轻开口，“还有另一种...叫雀儿的女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