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伽狂》云落归卿

17、终成

　　洛安刚到凡间就接到了鸷子神神魂陨灭的消息，她惊得在驭灵派仙山前停住了脚步，正寻觅间，突闻这神魂陨灭之处正是仙山后山处。
　　她飞身闪现至神殿后厅，见鸷子神的最后一丝神魂消失在天地间，而罗潇子正站在不远处。
　　众人皆惊，还是银鸿先认出了洛安，连忙走上前行礼：“见过洛安娘娘！”
　　神妃一抬手，怒意横生，闪至罗潇子面前，直直扼住他的咽喉：“你究竟做了什么？！”
　　罗潇子狂妄地抬起下巴：“做了什么？当然是弑神咯！你们既让我寻不得霖川，得不到圣子莲花，我自然还有别的办法成神，若能今天一并钓得霖川现身，我也算一举两得，怎么看都不亏，哈哈哈哈哈！”
　　他大声笑着，谢承寺握紧了拳，他无法忍受罗潇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与伤害，就算他是神是仙，谢承寺也定要将他斩杀。
　　“师叔，你带着长老们和弟子们都尽量下山避难，若要打起来，怕是整个仙山都要被殃及。”
　　银鸿自知他们在此无法给谢承寺任何助力，还有可能拖他的后腿，见神妃洛安也在，便也放了大半的心，带着其他长老们迅速驱散仙山众人。
　　罗潇子一剑将洛安击开，洛安唤神器蝶花扇迎击，因神位与仙位终有差别，罗潇子功法再强也终是奈洛安无法，转而矛头一转，盯上了一旁的谢承寺。
　　“霖川，是时候了，经过这一天一夜吾传送的内力，予的内力已大幅增长，此次一劫万不可出错，切记先杀罗潇子而后死于他手，方得圆满。”
　　正在山下一处山野村居中打坐的霖川突闻脑中佛神低语，立刻将圣子莲花收回体内，拔步向仙山之上奔去。
　　一路上他看到了无数修士和弟子都急匆匆地往山脚下逃去，深知罗潇子已在仙山之上，今日必有一场大战，是为最后一劫。霖川的心跳得极快，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快，他迫不及待地想得知谢承寺是否受伤，又思考自己如何先杀罗潇子而后死于他手。
　　“凡人跑的倒是快。”罗潇子冷笑道，伸手将肃髅剑召回入体，剑身化为一袭铠甲覆体，闪烁着神器独有的光芒。
　　洛安：“神器化甲，你竟修的此等神术了？”
　　罗潇子招招手：“既然掌门偏爱武修，那我也奉陪。”
　　谢承寺扎稳马步，自从击杀域龙之后，因方辉迟迟不见，最终被认为是战死沙场。方最继任了如凌派掌门，将如凌派独门拳法教给了谢承寺作为谢礼，谢承寺苦心钻研，终是在这两月有余的时间内作为武修突飞猛进，与剑修齐同并进，期望日后与罗潇子再战时能有所助力。
　　春雨拳法细如棉，却抽丝剥茧、避其锋芒，所耗内力最少，效果却最大化。谢承寺并不急于将罗潇子一击致命，上次交手便是不敌罗潇子内力持久，此次有洛安在一旁相助，想必是能赢过他的内力。
　　罗潇子以肩胛处铠甲作盾，一次又一次抵挡住谢承寺的拳法，虽毫发无伤，春雨拳法之快却让他无暇反击，只得接连退却。
　　“有意思。”罗潇子怒吼一声，强大内力将谢承寺逼退数十米，洛安在一旁接他之位，与罗潇子交手。
　　霖川赶到时便见洛安的神器蝶花扇正与罗潇子打得不分上下，他见无缝可入，只得到一旁察看谢承寺的状况。
　　“承寺，你可受伤？”霖川焦急道，谢承寺却根本听不见。
　　又是那股熟悉的感觉，与在凤凰阁上那次一般！
　　谢承寺的鬓发被风吹得凌乱，他知是霖川来了，却不知他人在何处，亦或是已回天界，只分了神识前来相助。
　　“承寺，集中注意力，千万要感受到我。”
　　霖川先将自己的部分内力输送到谢承寺体外四周，形成一层看不见的防御屏障，尔后魂魄飘到洛安身上，想附身于她的神识之上。
　　“是谁？！”洛安正全心过招，就感觉自己的神识里挤进来一个魂魄，她用意念质问道。
　　“洛安娘娘！是我！霖川！我现在并非实体，只有魂魄相助，事情说来话长，只求洛安娘娘能让我接管神体，杀罗潇子！”
　　洛安没有犹豫，主动让出来神体的掌控权。霖川感受到凛冽的风中伴着细小的雪花，重又吹到脸上仿若刀割，好似一年前那个家门被灭的冬日一般寒冷。
　　导致自己和谢承寺命数改变的仇人已在眼前，无话可讲，只有不断的进攻，进攻，再进攻，方能稍缓解心头之恨。罗潇子感受到洛安的招式骤然改变，且有些他也未见过的招数，心下意识到面前此人已不再是洛安，连忙后撤几步，谨慎地防守。
　　“你不是洛安！是何人？”
　　谢承寺站到洛安身旁，听到罗潇子突然问道。
　　霖川笑笑，体内的圣子莲花翩然飞出，勾得罗潇子的目光一瞬间狂热起来，也让谢承寺的大脑登时空白。
　　是霖川！他回来了！
　　顾不得欣喜，霖川已操控着洛安的神体再次袭击而去，谢承寺紧随其后，两人形夹角之势，将罗潇子节节逼退至竹林角落处。
　　“哈哈哈哈哈哈！你果然来了！我等你许久了！”罗潇子猛然抬手，右半边身的铠甲立刻化为半支肃髅剑，直直向霖川刺去！
　　不好！霖川没曾想过神器化甲还能化至半形，连忙侧身躲过时，脸颊还是被肃髅剑狠狠削了一块皮肉。
　　谢承寺变换拳法，换为攻势凶猛的罗汉拳，爱人在侧，他更有勇气使出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罗潇子见他气急、攻势凶猛，知晓谢承寺必出破绽，表面上佯装主要与霖川交手，实则暗暗等待时机将谢承寺一击毙命！
　　“承寺！不要用罗汉拳了！你的内力已消耗过半了！”霖川回头喊道，分神之际，被罗潇子一掌击飞，半支肃髅剑旋即刺至面前。
　　“阿川！！！”
　　罗潇子的剑已刺入皮肉半分，霖川凝聚洛安的神力，想生生将剑逼出，不想谢承寺朝自己扑来的一瞬间，那剑竟自行拔出，瞬间朝谢承寺刺去！
　　“不要！！！”
　　霖川已来不及起身去挡或推开谢承寺，眼看着谢承寺心口即将被肃髅剑刺穿，洛安的神魂在一瞬间接替了半边神体，交了闪现至谢承寺面前挡下，另使一半神体发起神魂攻击，以洛安和霖川的魂魄为力量源泉，对罗潇子整体发起神力攻击。
　　肃髅剑入体的声音刺耳又可怖，谢承寺见洛安挡在了自己身前，一时不知是霖川还是洛安受了这致命一击。下一秒，他听到洛安身前发出了凌厉的叫声。
　　“你们！你们岂敢用神魂作为武器！不怕死吗？！”罗潇子没料到洛安竟也同意与霖川一起胡闹，用最为珍贵的神魂作为祭品贡献力量，只为杀死自己。
　　他感受到自己的仙魂在被灼烧，耳边响起佛神赐予他佛光护佑时的告诫之语，此时竟真遭到了反噬。罗潇子痛苦地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与他刚刚杀死的鸷子神一般，不多时仙魂就被灼烧成飞灰，陨灭了。
　　谢承寺接住已倒在他怀里的人，洛安的躯体在一瞬间与霖川剥离，霖川现出了本体，原是他受了这致命一击。
　　谢承寺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洛安显然也因使用神魂进行攻击而受到了极大的反噬，痛苦地捂着胸口打坐缓和着。
　　“阿川...阿川....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是你？”
　　谢承寺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狂抖，抓着霖川死死不放手。霖川被他抓得有些痛，虽然比不上心口被洞穿的痛，但他还是努力笑着打趣：“你抓痛我了...”
　　“别怕，这只不过是最后一劫，我须得先杀了他，再替你死于他手，方得圆满。”
　　“洛安娘娘助我一臂之力，已然十分尽力，你不可怪她。”
　　霖川感觉自己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都凝固在这冰天雪地中。他抬眼看着满天飘落的雪花，似乎十分满足：“我的任务完成了，承寺，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谢承寺的鼻尖和眼眶早已哭得通红，他颤抖着摸上霖川的脸：“记得啊...怎么不记得，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呢，怎么就来不及用，你就非要替我挡了那一剑。”
　　他伸出左手，一对神器双剑悬浮于二人面前：“你看，这是我之前说要锻造的神器，我都起好名字了，你一把我一把，你的叫凰吟，我的叫风舞，他们是一对...”
　　霖川挣扎着抬眼去看，那双神剑通体金色，剑柄修长，剑刃可斩任何妖魔，是纯度极高的锻造神器！
　　“我都打算好，若实在打不过，就召他们出来，因从未实战过还怕碎裂...我真是废物，为什么永远救不下你...”谢承寺抱着霖川的头，抵额相对，手颤抖着盖住他心口上那刺目的伤口。
　　“还有这...这是我给你买的幸运铃，那日碎掉以后我修好了它，我给你带上！你带着它的时候从来都是平平安安的！”谢承寺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抽出幸运铃，缠绕在霖川手腕上，却怎么也系不住。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承寺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厉害的修仙者。”霖川笑道，捂住了摇摇欲坠的幸运铃，“凰吟...凤舞...可真好听啊....”
　　幸运铃突然坠落，掉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声响，怀中人的气息突然就那么停止了，谢承寺努力地将头埋进霖川的心口和鼻间，却再也捕捉不到一丝生的气息。他悲怆地不敢相信，一遍又一遍地听，一遍又一遍地探，直到洛安前来拉他，他还不放弃地试着。
　　“霖川已经走了，你额间的莲花仙印也已经全了。”洛安见他如此悲痛，终是道了真相。
　　谢承寺摸到额间的莲花仙印，面色突然十分嫌恶，他右手仍紧紧地抱住霖川的尸身，左手唤来凤舞剑，直直朝自己额间刺去！
　　“你想做什么！？”洛安见他发疯的举动，连忙阻止道。
　　可为时已晚，谢承寺已将额间的莲花仙印连皮带肉地剜了下来，可下一秒，他的血肉竟飞速地复原，莲花仙印完好无损地再次出现在他额间。
　　于是他再剜，再长，再剜，再长！
　　洛安看得心惊：“别剜了！你已然得道成仙，仙体会自我复原，这莲花仙印永远除不掉的！”
　　谢承寺看着手中被剜下来的几块相同的皮肉，终是承受不住，崩溃如孩童般大哭起来。
　　他还是失去他此生的阿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