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主神[abo]》Ada安

21、二十一杀

　　“铃铃铃——”

　　萧山别墅1号大楼内，响起一道急促的铃声。

　　别墅窗户紧闭，雨点噼里啪啦无情地拍打着窗沿，一道道闪电接连劈下，雨声雷声与那急促的铃声交织在一起显得越发诡异。

　　肖晗刚刚回家就听到了电话铃声，此刻他浑身湿漉漉的，雨水顺着他的刘海下流，像是溪流一般从身上淌过，他却浑然不知。

　　疲惫席卷了所有感知，只是看了一眼那立在窗前台柱上的座机，肖晗便别过了眼。

　　五个小时前，白露因看望纪谷雨被戳瞎了眼，而后在手术做眼球摘除时死亡。

　　他的父亲席隽打电话来斥责他，向他质问纪谷雨的行踪。他的舅舅知晓他在手术时动了手脚，帮他掩盖了消息，与此同时以他手里持有的肖家股份要挟他。

　　而白家，经历丧子之痛，更是把所有的罪责怪在了他的身上。
　　他是纪谷雨的前男友，白露因纪谷雨死亡，他这个包庇的前男友自然脱不了干系。

　　白家歇斯底里地问他要人，纪谷雨、楚霜降接连失踪，纪家、楚家父母同样对他纠缠不休。

　　短短五个小时，他像是经历了漫长的五个月，接踵而至的电话闹得他苦不堪言，现在听到电话他心里的无名怒火便再度升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问他要纪谷雨，可他去哪里把人找来给他们？

　　整整五个小时，所有航班、列车班次全面监控，却没有丝毫纪谷雨的消息，纪谷雨的护照身份证都捏在他的手里，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失踪，那根本不可能跑远。

　　坏就坏在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Alex.

　　有手持系统的任务者在，仅凭他一介凡人之力怎么可能妄图找到纪谷雨？

　　整个晚上，肖晗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池夏还活着。

　　半小时前，肖晗顶着大雨抵达池家的时候，池夏正穿着一套骚粉的睡衣躺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摆弄着手机，除了瓢泼的大雨不能让他出门买买买这点让他感到烦躁，世界的一切都仿佛与他无关。

　　这份独立于混乱之外的悠闲，有时候会让肖晗妒忌到眼馋，似乎全世界就他最悠闲，所有NPC都在进行自己的剧情，唯独他处在剧情之外。

　　他摆脱池夏的纠缠从池家回来，现在满身疲惫，只想赶紧回去休息。

　　可身后的电话依旧不肯放过他，不遗余力地折磨着他的耳朵，催命般地唱着，伴随着窗外淅沥的雨声，显得格外吵闹。

　　铃声持续了一分钟，肖晗终于受不了那刺激，大步流星地冲向声源将电话接了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发火，电话那头的声音直接堵住了他的话：“我在宋惊蛰这里，你过来接我。”

　　纪谷雨清丽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肖晗先是欣喜，终于有了纪谷雨的消息，可听到纪谷雨说出宋惊蛰这个名字时，脸色再度沉了下来：“你在宋惊蛰家？”

　　是疑问更是质问。

　　电话那头，纪谷雨嗯了一声，语调散漫，仿佛自己在宋惊蛰家并不是什么大事。

　　这一敷衍的态度几乎逼得肖晗发疯，他突然觉得自己一晚的忙碌显得格外可笑。在他被无数人围攻责难的时候，纪谷雨正在宋惊蛰的家里享受宁静。

　　纪谷雨在宋惊蛰家。

　　他在宋惊蛰家！

　　“你宁愿去找一个变态杀人犯，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肖晗低嘲一声，紧了紧手里的电话。

　　纪谷雨又嗯了一声，态度越发散漫甚至有点不耐烦。

　　肖晗差点暴走，恨不得直接摔了手里的电话。

　　半晌，才压下怒火，尽可能让自己保持镇定，用平静的语气问他：“是你自己跟他走的，还是受他强迫的？”

　　“我主动找上他的。”

　　电话那头不假思索地回答，肖晗想给他一个认错的机会都没可能。

　　明明假装说一句是被宋惊蛰掳走的，肖晗便能原谅他所有的过失，将人接回来，可偏偏纪谷雨连骗他都不愿意。

　　“既然是你主动找上他的，现在又为什么要我去接你？”肖晗讪笑，声音里难掩讥讽，“是在宋惊蛰那里受委屈了，想起我了？怎么他对你用私刑了，让你突然觉得还是跟着我好……”

　　“别胡说八道，”纪谷雨打断了他的话，“他对我很好，没有伤害过我，我找你有其他事。”

　　“既然他对你好，那你就老老实实陪着他吧！总归他是不舍得你死的，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忙，没空去接你，挂了。”

　　这一次，肖晗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

　　电话那头连话都没说完就被挂掉电话的纪谷雨握着手机颤抖，难以置信肖晗会直接挂了自己的电话，甚至在知晓他和宋惊蛰在一起的时候，依旧对他百般放任。

　　“除了会发脾气，只会拈酸吃醋的蠢货！连句人话都听不懂，简直蠢透了！”下一秒，纪谷雨直接将手里的电话摔了出去。

　　电话砸碎了玻璃花瓶，满地都是碎片。

　　剧烈的响声吸引了女佣的注意，不一会儿便有人敲门进来：“纪先生，我刚刚听到有声音，需要帮助吗？”

　　纪谷雨没有接话，连目光都没留给她一个，自己转动着轮椅回了房间，留下一地的烂摊子给佣人。

　　女佣推门进去，看见一地狼藉忍不住惊声呼唤：“哎呀呀——怎么搞成这样？”

　　“在霸总文里当保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金丝雀一个不顺心就摔东西，只会惹麻烦，有没有考虑过打工人的感受？”

　　女佣蹲在地上不耐烦地念叨，她伸手捞过电话，转了转拨盘，话筒里只剩下一片杂音。

　　“摔坏了摔坏了——这可是老式拨盘电话，能修的没几个人，又要麻烦兆管家跑一趟了，啊，这些天杀的主角什么时候去死呀！”女佣烦躁地将电话挂了回去，徒手将地上的花瓶碎片一块块扔进了垃圾桶。

　　一道身影停在了她的身后，女佣吓了一跳，在看清楚是宋惊蛰后又舒了一口气：“大少爷，你怎么不出声呀？”

　　说完，她又把摔坏的电话送到宋惊蛰面前，开始告状：“你看，他把电话摔坏了。”

　　“嗯，”宋惊蛰浅浅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按了轮椅来到她面前，又小声嘱道，“你说话小声点，别打扰到他。”

　　女佣努了努嘴，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收拾。

　　宋惊蛰见她不再说话，这才按了轮椅往纪谷雨的房间去，轮椅的咕噜声隔着门板在纪谷雨的耳边无限放大，纪谷雨听到声音，主动打开了房门。

　　宋惊蛰冲他浅笑：“刚刚在跟谁打电话？发那么大的火？”

　　纪谷雨心擂如鼓，舔了舔唇紧张道：“是我父母，想跟他报个平安。”

　　宋惊蛰哦了一声，没有拆穿他的谎言，转而说：“你晚上什么都没吃，我擅自做主让人给你做了碗鸡丝松茸粥。”

　　他面前轮椅的隔板上放着一碗粥，雪白的大米上飘着几粒葱花，看起来让人格外有食欲。

　　纪谷雨看着那碗粥无法想象宋惊蛰是怎么自己把这碗粥端到了自己房间，如果中途洒了，或者烫到自己，宋惊蛰又该怎么处理？

　　想到那难堪的画面，纪谷雨就止不住心疼。饶是再没有食欲还是老老实实的端过粥自己吃了起来。

　　纪谷雨吃东西很慢，一举一动都像是画，可此刻在纪谷雨的内里是来自未来的肖晗，在无数次的轮回里他早已经对食物失去了欲望，吃饭于他而言无非就是一种满足生理需求的方式。

　　纪谷雨总是吃两口就拿勺子对碗里的东西挑挑拣拣，俨然一副对食物兴致不高的模样。而他吃的很快，虽然不至于粗鲁但和纪谷雨曾经的吃饭方式截然不同。

　　此刻纪谷雨耐着性子，学着纪谷雨曾经的模样对碗里的食物挑挑拣拣，顺带用勺子把葱花拨到了一边。

　　宋惊蛰见他这样惊讶道：“你现在不吃葱花了吗？”

　　纪谷雨握着勺子的收一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扮演在无意识间暴露了巨大漏洞。

　　纪谷雨是吃葱花的，但他不吃姜。

　　而现在，重生在纪谷雨身体里的他，不吃葱花也不吃姜，可以说他不吃任何调料。倒不是受不了调料本身的味道，单纯是不喜欢调料渣滓般的口感。简而言之，他能接受菜里放任何调料，但不能接受把这些调料送进嘴里。

　　哪怕是一小粒的葱花也不行。

　　他现在的行为无异于在宋惊蛰面前暴露了自己不是纪谷雨的事情。

　　捏着勺子的手指近乎泛白，纪谷雨停顿了片刻，才抬起头面不改色地说：“我刚手术不久，医生说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葱姜蒜花椒都属于辛辣食物。”

　　“是我疏忽了，我让厨房重新给你做一碗。”

　　宋惊蛰一脸歉意，说着就按动了轮椅转身，纪谷雨连忙叫住他：“不用麻烦了，一点点不碍事。”

　　纪谷雨面不改色地吃了起来，粥说不上多难吃，可他不喜欢松茸的口感，粥也滑溜溜黏糊糊的，在口腔化开让他觉得恶心，可宋惊蛰的一番心意他又没法浪费，只能强忍住恶心将一碗粥全部吃了下去。

　　见他吃完，宋惊蛰这才满意地笑笑。

　　“你放心在这里住下，无论住多久都行，我让佣人给你准备了画室，要不要去参观一下？”

　　纪谷雨动作僵硬，想要拒绝，可对上宋惊蛰那双漆黑的眼，他根本没法说出一个不字。

　　画室安排在了他的隔壁，从主卧室大门的暗门就能进入，画室宽敞明亮，昏黄的灯火给室内打上一层柔光，墙壁四周全是装饰精美的描金壁纸，角落里摆放着各类名家名画。
　　大卫雕塑，人体骨骼模型，所有模具应有尽有，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装饰繁复精美，连地毯都是波斯进口，上面的花纹更是富丽华贵。显然这不是一天的时间能够弄好的。

　　这里的一切都是宋惊蛰为纪谷雨准备的。

　　这一认知让他心头发寒，每和宋惊蛰多待一秒，他就能更多地感受到宋惊蛰对纪谷雨的爱。

　　“喜欢这里吗？你无聊的时候可以来这里画画，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如果有不喜欢的地方可以随时提，我让佣人改。”宋惊蛰浅浅笑着，那张可怜惨白的脸因谈论到画室而感觉兴奋，进而脸上多了一丝血色和活力。

　　仿佛为纪谷雨做事，是他苍白一生中里唯一的快乐。

　　纪谷雨看着那一栋栋雕塑，视线扫过那陈列架上摆放的一排又一排精美的画笔和色彩繁杂的颜料，心里涌起强烈的失落和愤怒。

　　嫉妒占满了心房，他明明重生成了纪谷雨，占有了他的身体，却还是为因纪谷雨而恼怒。
　　如果纪谷雨还活着，他一定将纪谷雨千刀万剐，可纪谷雨消失了，他连一个报复的对象都找不到。

　　他嫉妒着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活得像个傻子。

　　“可能有点冒昧，不过我想问一下，你能为我画一幅肖像吗？”宋惊蛰的声音打断了纪谷雨的思考，他转动着轮椅走向了画架，那里立着一张半米高的亚麻油画画布，宋惊蛰坐着轮椅，那高度和大小看起来似乎刚刚好能框柱他的脸。

　　“抱歉，我……”纪谷雨甚至还没来得及拒绝，宋惊蛰眼珠转动，望了望那张画纸，又说，“我想把这张肖像用作我的遗像。”

　　话音里带着殷切的期盼，一句话如同刀子深深剜进纪谷雨的心口，痛得他无法呼吸。

　　纪谷雨沉沉地望着他，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不会画画，更没能力为宋惊蛰画一幅遗像，会画画的是曾经的纪谷雨，不是现在的纪谷雨。

　　在多年与纪谷雨相处里，他耳濡目染学了一些，可跟真正的纪谷雨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宋惊蛰目前的身体状态看起来很差，光是看他干枯瘦槁的身体就知道时日无多，而他自认为深爱宋惊蛰，却似乎连宋惊蛰遗愿都无法满足。

　　可他还是答应了宋惊蛰，他不忍心拒绝宋惊蛰。更何况这是数百世以来，宋惊蛰唯一一次向他提出请求，他怎么舍得拒绝？

　　“我答应你，等你我的身体都好了，我会为你画一幅肖像，不过……”

　　他的声音顿了顿，抬起头时眼里一片冷然：“我现在希望你能送我去一趟肖家，我和肖晗还有些恩怨需要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