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茅小生

3、第 3 章

　　每年过年，是中国人一年当中最隆重，最神圣，最盼望，最奢华，最享受的节日。

　　小时候，回老家过年也是我翘首期盼的。

　　爸爸一个村的老友临近过年把我带回老家。到了火车站，爷爷一见到我，又是抱，又是亲，脸上的胡子扎的我又痛又痒，他却好不欢喜。

　　老家过年是有很多讲究的。

　　家里的奶奶、叔叔、婶子、姑姑等大人们要一起动手，把家里的窑洞里里外外都要打扫、装扮一新。还要贴窗花，贴对联，贴门幅，蒸

　　枣糕，蒸面馍（类似现在的花馍），摆香案，把准备献贡的很多代前的祖先的牌位请出来，逐个的擦拭干净，依辈分摆正。

　　到了年三十，小孩子是要换新衣服，新鞋帽的。大人呢则把平时不大舍得穿的衣服也找出来穿了。爷爷先带领叔叔等给祖先的牌位敬香，

　　叩拜，然后就招呼着一家人围坐在炕上的红方桌。奶奶、姑姑、婶婶张罗着自家的菜肴，端出刚蒸好的枣糕，热馍，还有才出锅的饺子。奶奶

　　包的饺子到现在我都没有再尝到那种记忆长久的味道。那时的经济条件有限，每家都不可能做更多的荤菜，能够端上一桌子不管是什么菜已经

　　是很不错的了。爷爷拿出一个陶罐，顺势倒出一碗酒。原来喝酒还没现在这么正式，没有一人一个单独的玻璃杯子。爷爷端起那个酒碗，告诉

　　家里的人，过年了，他就咂一小口，递给奶奶。我就坐在爷爷用两条腿交叉盘起的腿窝窝里，看着大人们依次传递的酒碗。

　　二叔，三叔他们酒量好，每次从他们那里递出去再转递回来酒碗里的酒也就所剩无几了。爷爷负责掌管酒罐，见碗里没酒了，又接着往碗里

　　继续倒酒。小姑不喝酒，却也接过酒碗，用筷子沾上酒就送到我嘴里。我不知道酒是啥滋味，看着大人们都不停地往嘴里倒，我也就主动迎到嘴

　　里。这才知，那感觉，辣味、怪味占满了一大嘴。我使劲的缩脖子，摇晃头，伸舌头，两只手和胳膊来回扑腾，只想要立刻马上赶走这个奇特味

　　道。奶奶也慌慌张张端来一碗饺子汤给我喝，谁知，辣还没有去掉，又来一烫，更增加了一道刺激。这景象，全家人都还无所无畏，笑得前俯后仰，好不得意。奶奶一边责怪着小姑，一边也不住的偷着笑。

　　门外的白雪漫无边际的飞舞，零零星星的鞭炮声都无法唤起我的注意，不久就稀里糊涂的睡倒在爷爷的腿窝里。

　　爷爷的腿窝我既能坐，又可以躺，最重要的是很暖和，很柔软，比现在的任何沙发都舒服。

　　后来回老家见到小姑时，她还说起这事，自己还又情不自禁地笑的合不拢嘴。可见我当时的演技给她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只是此刻又勾起

　　了我对已经故去的爷爷，奶奶的思念，又想起了爷爷给我搭建的腿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