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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袖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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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栀回来,将在厅内发生的讲述给兰泽听。
末了,她只说,“赌对了。”
竹栀奇怪,“赌、对了?”重音在“赌”字上,为兰泽欣喜的同时好奇。
兰泽解释,“我一直有个疑惑,修远母亲明明是国公夫人李茹枫,可是那天他从北山回来,伤口撕裂却在惆怅如何向皇后交代,她身为姐姐,自己的孩子受伤干嘛要对妹妹交代,除非那不是她的孩子。如果不是、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姑娘受伤前说,不知道是好事,就想到了皇后会质询我们?”
“只是没想到她会亲自来问。”
竹栀问,“有何不同?”
“既然她问了,现在去就不能装不知道了”低笑,“还真是皇后啊,过了一关,又给我下了另一道关。”
“怎么说?”
“现在咱们就算被怀疑,相信我的婆母和夫君会相信我不知情,放心吧,不一会儿会叫我去的。”
竹栀问,“姑娘想到了什么?”
“放心,自你出来,大概一刻钟,才会叫我去的。”
“这么久?”
“怕你跟我说不清楚,这么长时间,他们问你话的一颦一笑,你都足够给我描述到位了。”
竹栀不理解,“是故意为之?”
兰泽点点头,“麻烦你了”说完,手中的杯子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坠地。
竹栀先是不解,然后唇角微扬,故意慌张,出门去取扫帚来。
兰泽在竹栀出去后也被她的聪敏的反应可爱到。
低头浅笑却又不露痕迹,然后问清风,“夫君回来了吗?”
“还没,应该还在厅里。”
“那嫂嫂呢?”
“好像回房了,大少夫人听闻昱哥儿醒了,就先赶回去了。”
斟酌后问,“兄长呢?”
“许是跟国公爷在前院,皇后娘娘应要赶回去,大公子和国公爷在检查马匹车辆。”
兰泽还是想了想,然后正要动身去找周朵薇就被人叫住,“二少夫人,皇后有请您去厅内叙话。”
“好。”
兰泽进去,陆修远等她行完礼,就扶她坐下。
兰泽犹豫,眼神示意皇后和母亲还未发话。
陆修远看向主位坐着的姨母还有母亲。
皇后先开口,“坐吧”。
李茹枫也说,“是啊,身子还没好呢,坐下聊。”
聊?来这儿不只是聊天吧?但还是听话,也不动声色的。
陆修远扶着兰泽坐下后,自己也坐在兰泽身边,将要松开的手被她抓住。
皇后和李茹枫同时看到,心里是开心的,见到两个孩子情谊如此深厚。
但皇后还是故作严肃,甚至疾言厉色些的问她,“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兰泽立刻下跪,陆修远站在一旁,想要开口,却被母亲李茹枫眼神制止,示意他不许说话。
兰泽紧张地不敢抬头,“知道。”
这反而在陆修远的意料之外。
皇后问,“知道什么?”
“知道了夫君并非婆母所生,按照方才婢女竹栀所说,猜到大概,只是、不敢说。”
“不敢?”
兰泽叩首,“娘娘放心,这话兰泽一定放在心里,绝口不提,若娘娘不放心,容夫君外放,我只求和他一起,安度余生。”
“哦?是怕我赶尽杀绝?”
“我在国公府已近半年,看得出父母兄嫂对夫君皆关怀备至,对我也是爱屋及乌的,相信若没有皇后娘娘默许,夫君一定不会如此平安喜乐,可我在娘娘眼中不同,但如今身怀有孕,唯求孩子平安降生,其他任凭吩咐。”
皇后冷笑,“倒是个机灵的,任凭吩咐?包括你性命?”
兰泽叩首而起,眼神坚定,“是。”
一手转着茶杯,莫不经心,看向姐姐李茹枫。
李茹枫眼神看向陆修远,“快扶泽儿起来,这天不比夏日,凉着身子、得了风寒可怎么好?”
陆修远照做。
李茹枫嘱咐,“带着泽儿回去吧,另让人请你父兄进来。”
“是。”
陆修远与兰泽回到房里,“怎么手还这么凉?”
“没事,缓缓就好了。”
陆修远不依,“竹栀、清风,你们去打些热水”又对兰泽说,“泡泡脚,身子也能暖和些。”
等到两个丫头去厨房烧水,兰泽抓着陆修远的手问,“我猜的,是真的?”
陆修远点了点头。
兰泽看到后,双眸震惊。然后才缓缓说,“听完竹栀说得,我想到时还觉得不可能,一进去看到只有母亲和你在,我就知道……应该是了。”
看着蜷缩着的她,“害怕?”
兰泽摇摇头,“不是”想了想,拉着他手说,“我们要不去南方吧,父亲还未入京时我便是在南方长大的”想了想,“不,宣靖王势力皆在南方,他是官家手足,外祖父到时鞭长莫及,不能去”又想了想,“去北境,北境有我长兄在,三哥哥也离得很近,如有万一也能保你性命。”
陆修远拍拍兰泽的手,“好啦,只要咱们不说,没人会知道。”
“恩,不说。那父亲知道吗?兄长和嫂嫂呢?”
“他们都知情。”
“知情?”
“是啊,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才,比你早一点”兰泽伸手抱住陆修远,对她温暖的拥抱毫无抗拒之力,“担心我啊?”
她在他怀中抬眸,“很担心。”
“我没事,也跟我说清楚了不得不为的缘由,何况这些年我很恣意,只是……”
兰泽问,“只是什么?”
“只是没有能力,护不住我想要护住的人。”
兰泽笑着说,“世间事大抵不能如愿,祖父母和父母亲也一定是想护住我们的,可是帝王将相哪里由得我们?”
洗漱后,两人卧榻而眠,夜里陆修远睡不着,想到自己就要抛下家人独自求生就夜不能寐。
兰泽睁眼,“你有心事。”
“长辈意思,让你我还有嫂子昱儿去北境,马邑养有军马,让我去任昭武校尉。”
兰泽笑问,“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要生离死别似的,情景尤像托孤。”
她是笑着不经意提起,可他的表情却十分严肃认真。
兰泽看向陆修远,“是真的?”
“朝中恐有纷争,北境更为安定。”
兰泽不懂,“国不宁,家如何能安?”
“我与你态度一样,可是兄长方才找我谈话,说他将嫂子和昱儿托付给你我照顾。”
兰泽想到,“嫂子娘家在京城,如果没有你赴任,我与嫂子都无处可去。”
“是啊,我本不愿,可是你和嫂嫂身怀有孕,昱儿年岁还小,若有万一,他便是国公府唯一血脉,我若留下,无人护你们,若走……”
兰泽问,“世间事,难两全,不过长辈们既然做了决定,我们就不要成为他们的后顾之忧。睡吧,明日启程,我和嫂子还有三个孩子都要你护呢。”
……
-四个时辰前-
夜里,送走皇后以后,陆修锦和陆修远就被陆父叫去厅里,昱哥儿被乳母和嬷嬷照顾着歇息,周朵薇和兰泽也被叫来。
厅里一家子整整齐齐坐在那商量。
陆修远坚决要留下。
陆修锦问他,“你有没有想过昱儿还小,有没有想过你嫂子和泽儿腹中孩子?若真如姨母和外祖父预料,咱们的府兵极有可能被调到宫中,到时候以你一己之力护得住阖府上下吗?”
“可是我也不能弃你们于不顾。”
“陆修远,你护住整个家最需要护住的人,你嫂子、你妻子还有三个孩子,五条人命比什么都重要。”
陆父和陆母更是发话,“夜里启程。”
陆修远拒绝,“明日清晨。”
正当陆母要开口阻拦时,陆修远说,“容嫂嫂和大哥再多说会儿话吧,寅时末我们就动身。”
然后陆国公和国公夫人同行离开,先行回京。
陆修锦和陆修远在园中聊天。
洗漱后,陆修远就这样躺在床上,久久难眠。
-陆修锦-
与陆修远聊完,就一直叮嘱周朵薇“在照顾孩子的时候一定照顾好自己,你还身怀有孕,不要过于操劳。”
“放心吧,母亲特意选了有经验的嬷嬷,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临行前,周朵薇眼中更多的是放心不下。
陆修锦不得不在寅时初就要赶回去。
陆修远送行,陆修锦拍拍陆修远肩膀,“我的妻子就交给你和弟妹照顾了。”
“哥,放心吧。”
“好了、不送了,你也稍作歇息,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启程,这一路免不了你操心劳累,照顾好她们,也照顾好自己。”
“哥。”
陆修锦拍了拍他肩膀。
-陆修远-
送完陆修锦,回到房里,也许是困了、也许是因陆修锦的嘱咐想到了自己的责任,或许也是因为看到兰泽熟睡的模样,如此岁月静好,想到自己为夫即将为父,也要沉稳以对。
侧卧着,就这样渐渐睡着了。
兰泽醒来,让竹栀和清风与周朵薇身旁的墨香、书砚一起,整理、清点行囊。
等墨香来叫,才和嬷嬷抱着还在熟睡的长子陆真昱往屋外去。
兰泽挽着嫂嫂,“你怎么来了?清晨这样凉,也没件披风,还不快去马车上待着。”
“嫂嫂,长兄特地叮嘱我们要相互照顾,这一路,免不了受累,单是今明就要到渭州就足够我们颠簸了,嫂嫂和我一样身怀有孕,这是昨晚才做好的软垫,车上我也让她们放了厚些的被子垫着,若是不舒服,咱们就停下来歇息片刻也不耽误的。”
“好,我知道了。”
书砚拿来披风,递给周朵薇,她帮兰泽披上,“你也是,这一路不比家里,好生照顾好自己。”
“恩。”
另一边,陆修远已经清点好人数,也给了橘园里每人能安生立命的银两,“我们走后,有想归家的、自行离开便是,籍契我也交给你们自个儿,想留下的,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这些个老人,多数是原来就在府内的,少许有家人的,也都不知家里如今是他们哪个侄子侄孙当家做主。多数些的夫君儿子也多在战乱中没了性命。
在陆修远一行离开后,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各自又如往常那样,忙活各自手上的活儿去了。
上了马车,陆修远问,“怕吗?”
“当初我家人都来不及护住我就被押进牢狱,如今有夫家护着,有夫君和嫂嫂在,怕?也不再只有我孤身一人。”
另一边,周朵薇哄着将要醒的孩子入睡,嬷嬷是她从侯府嫁入陆家就陪伴着的。
“两日就要赶到渭州,八百余里,就算是将马累死也跑不到啊。”
“所以夫君说了,轻装便行,除了必要的银钱、必需的衣物口粮,其余母亲和皇后带来的那些东西都留在橘园,等到镖局随后押送到马邑。”
“难怪女眷就都分了四车,其余精兵都安排了马车和马匹。”
“这样才能快马加鞭赶到,就算赶不到,至少也能与渭州前来接应我们的人碰头。”
“二公子聪慧。”
周朵薇摇摇头,“泽儿更是,今晨远弟提议,泽儿不仅没有反对,还往马车里都放了厚被子,还拿了枕头来。”
此刻嬷嬷和周朵薇就坐在厚被子上,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靠着垫高的枕头,能稍微舒适些的坐在车里。
马背上的精兵也垫着软垫,这是兰泽前一晚交代竹栀,让她们借用圆凳罩子仓促准备下的。
这些还是当初积攒下的经验,不然竹薇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就能往返渭州查探消息。
如果按照兰泽往日速度,两日内一定能赶到。
因为孙叔会以镖局联系沿路夜阑的人,然后在必经路上提前安排好需要更换的马匹,水囊和干粮。
其实兰泽本可以借用夜阑中人,只是前一晚皇后的质疑让兰泽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何况她深知陆修远只是单纯信任她,绝不是头脑简单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