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花朝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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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听得颜妗变了脸色。
她心虚的看了长公主一眼，见公主神色如常，心里稍定，只是却仍然没忘记趁机挑拨离间，“人人都知道谢大人向来不近女色，唯独在姑娘落水亲自后抱回了府内诊治，谢大人倒是对桑姑娘很是特别呢！”
程樾在听到这话的第一瞬间便皱起了眉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桑莞。
桑莞不难看出这颜妗的用意，她也有些恼怒于颜妗的无耻，但是现在并非发作的时候。
她强笑了一声，语气温柔而平静，“颜姑娘说笑了，我若与谢大人真的有什么..........”
“若真的有什么，谢某早当求旨赐婚，八抬大轿将桑姑娘迎娶过门！”
桑莞未尽之言被打断，众人齐刷刷看向身后传来的声音。
谢忱目光清冷，语调淡漠。
他立在门外，一袭玄衣如墨染般沉淀了黑暗与冰霜。
此刻，他微微眯起狭长幽邃的凤眸盯紧颜妗，漆黑深邃的瞳孔中仿佛能凝结成冰渣。
颜晗心口猛地跳了两拍，脸上飞快闪过惊愕。
谢忱的视线从颜妗身上收回，便转向身旁的长公主，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程樾见到谢忱，脸上才浮出喜色。
女子看到心仪之人的眼神往往炙热而直接，就算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也不例外。
“谢大人怎么今日有空来国子监了？”
程樾微勾唇角浅笑，目光却依旧停留在谢忱身上。
谢忱不动声色，“今日国子监开学，廷尉府负责国子监的安全，谢某自是要亲自巡查，却不想经过此处听见被人陷害污蔑。”
他说着，视线又扫向颜妗。
颜妗面色惨白，垂在袖中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攥。
程樾见状，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解释道：“不过是女娘之间的口角罢了，谢大人不必当真的。”
颜妗闻言也跟着附和，“是啊，谢大人莫要误会了。”
谢忱淡淡点头，视线移向桑莞。
桑莞站在那里，身姿笔挺，目光坦荡的看着谢忱，她的眼睛明亮澄澈，透着几分倔强。
谢忱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半晌，方才冷硬开口道：“姑娘家的名声重要，还望各位谨言慎行。”他顿了顿，“若再有今天这样诬陷朝廷命官的情况出现，谢某定不客气！”
最后四个字他掷地有声，带着十足的威慑力，让人生寒。
就连一向见惯了大场面的长公主脸色也微微变化。
桑莞知道，谢忱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自是不必谢他。
只是他谢忱的名声，如今还值几个钱？
班洛和众学子许是被谢忱的气势所震住，个个目瞪口呆，谁也没敢吱声，只余一片寂静。
为了打破尴尬，程樾起身打着圆场，笑着道：“谢大人严肃了，今儿这事本来只是个小插曲，是颜家妹妹口无遮拦了，本公主在这替颜家妹妹给桑妹妹和谢大人赔个不是。”
她说着拉起桑莞的手，歉然笑道：“桑妹妹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桑莞见她忽然这般模样，微怔了怔，刚要说什么。
这时，身后插来一道声音，道：“我当谢卿去哪躲清闲了，竟是跑到这吓唬起我的学生来了。”
听见这熟悉的嗓音，原本被谢忱的气势所震住的学子们瞬间找回了主心骨。
他们纷纷转头，待看清楚来人时，均规矩行礼。
“秦司业！”
一位书香气息浓厚，气度偏偏的男子走上前。
他一身湖绿锦袍，腰系玉佩，容貌儒雅俊秀，虽不是让人看了第一眼就觉惊艳绝伦的类型，但也绝对算得上是翩翩佳公子，更不用说他那一双满目含情的桃花眼。
谢忱与其相比，就显得过于冷厉锋芒了。
这便是那位翰林院修撰兼礼部侍郎，秦元义。
桑莞觉得，与刚才班洛他们所描述的那位禁忌般的人物相比，略有些不同。
她感觉此人比起谢忱来说，甚是平易近人些。
他先是与公主施了礼，随后笑吟吟的走到谢忱面前。
“你倒是躲得清闲了，今日的典礼事宜诸多，我这才得空抽身寻你。”
秦元义笑盈盈的看了眼桑莞和程樾，又敛了些刚才的随意的慵懒，贴在谢忱的耳畔说了些什么。
谢忱听完，原本一双凌厉的眸子缓和了不少，他伸手拍了拍秦元义的肩膀，只道：“有劳你费心了。”
接着转身便出去了。
见谢忱走了，周围的气氛似乎轻松了不少，秦元义依旧一副乐呵呵的模样打量了一圈学子，最后定格在桑莞和程樾的身上，露出一抹风流倜傥的笑，“国子监第一次招收女弟子，若是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不必太过拘束。”
说完，他便也潇洒的转身离开了。
因着典礼礼数繁多，秦元义离开后，众人便继续忙碌。
桑莞想着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尤其是离那颜妗远点。
所以这典礼的一些活动，她都特意站在人群较为偏僻的位置。
像是什么吟诗作画，或是弹琴赋词，都避之不及。
这样的场合，她是一窍不通。
她不会弹琴，不会画画，更不像颜妗那样爱出风头。
从始至终，桑莞都在长公主和众位学子的面前都低眉顺眼的做着乖巧柔弱的小姑娘，并不张扬。
她想着等着一结束，便早些告辞。
然而，世事难料，谁也料不准下一刻究竟发生什么。
……
典礼结束，人群散去，桑莞正打算趁机溜之大吉，却突然被人叫住了。
“桑妹妹请留步。”
桑莞茫然的遁声望去，程樾已经走了过来，面上含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今日是花朝节，宫内有灯会，不知桑妹妹可愿意赏脸与本宫同玩？”
花朝节？
桑莞愣了愣。
这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可谓盛况，每逢这一天皇室会邀请文武百官或者好友进宫游玩，同时，文臣之首也能入宫参加花朝宴会，若是被皇帝或者王公贵族青睐，甚至还能得封爵位。
桑莞未曾料到程樾会邀她同往。
可是她的本意是躲开这位长公主殿下的，怎能答应呢？
思及此，桑莞摇头婉拒道：“多谢殿下好意，只是臣女的家人还在家中等着臣女，家中还有其他安排，恐怕要辜负殿下美意了。”
闻言，程樾皱了皱眉，“那不如我让人去贵府通传一声，你看如何？”
桑莞望着程樾期盼的神色，实在不忍拂他好意，犹豫了下，终是点了点头。
见桑莞答应了，程樾嘴角弯了弯，转身吩咐身边的侍女去办。
程樾可是在宫中被宠大的，几乎从未有人敢拂了他的意。
桑莞也深知这一点，懂得见好就收，但是心里却总觉得有些奇怪。
论交情，她们如今才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这长公主何故不去邀请与她交好的颜妗，反倒邀请她？
这般想着，桑莞心里隐约升起了一丝警惕。
果真上了马车，这位公主的真面目便暴露无遗。
“不知桑妹妹有没有心上人？”
程樾的声音响起，将桑莞飘忽的思绪扯了回来。
桑莞一怔，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由得抬头看向程樾。
只见她面上带着浅淡笑容，一派坦荡，而后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故作自责的叹道：“瞧我，差点忘记了，桑妹妹是跟宁世子有过婚约的，想来定是两情相悦，只不过因为宁家......”
她说着，欲言又止，“罢了，不提也罢，要不然得让桑妹妹伤心了。”
她这一番话半遮半掩，让人浮想联翩，偏偏桑莞根本摸不透她想说什么。
桑莞与宁锦淮自小青梅竹马，要说情分肯定是有的。
她愿意嫁进国公府，是因为她觉得这天底下只有宁锦淮会对她那般好。
但....好似却不是长公主口中的那种“情”。
或者说，她自己都没弄懂她对宁锦淮究竟是什么感情，只是觉得当初既然选择了嫁给他，就该全心信赖他。
桑莞暗忖间，程樾又道：“男女之情，总是最磨人的，桑妹妹是过来人，自是懂得爱而不得的痛楚，不知道桑妹妹可愿意帮本宫一个忙？”
桑莞微抿唇角，没有急着表态。
这长公主虽未出嫁，碍于得宠，早早的就被赏赐了府邸，一个人寂寞也难怪会有这样的心思。
只是她能够帮上什么忙？
况且她心悦之人还是......
见桑莞没有反应，程樾直接不打自招道：“不瞒桑妹妹，我已心悦一人，是谢忱，妹妹与谢大人素有渊源，若是桑妹妹能为我和谢大人牵上红线......本宫定当重谢！”
竟是让她来当月老来了！
桑莞听完顿觉哭笑不得，不等她开口拒绝，程樾又道：“桑妹妹放心，你只需要替我递个信儿即可，待会儿我便在宫中的放花神灯台处等他。”
桑莞拧着绣帕，最终还是应下了。
*
此时天已擦黑，皇城内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宫门外，停靠了很多马车。
有勋贵子弟，有达官显贵，有富商巨贾。
而其中一辆最显眼的马车上，透过窗帘缝隙，隐约看到里面坐着的人影。
“这宫中一年一度的花朝节，谢卿当真毫无兴趣？”
一双手臂搭在马车窗户边缘上，指尖轻叩，姿势闲适，语气漫不经心。
秦元义侧眸，瞥向身旁之人。
而那人则依旧擦着手中的剑柄，目光沉静清冷，“廷尉府诸事繁多，谢某实在无暇他顾。”
谢卿的语调平缓，不疾不徐。
秦元义闻言嗤笑一声，“谢卿啊谢卿，你不会是在躲什么人吧？”
谢卿抬头扫了眼剑身，没有理会。
他的手腕一抖，利刃归鞘，凛冽的寒光眨眼即逝。
秦元义挑了挑眉，继续道：“听说这长公主殿下可是对你颇为倾慕，知道廷尉府负责国子监的事务后，她可是特地的去求了太后，同桑家那丫头一起入学，今日你在陛下受邀名单中，想必也是她央了圣上的缘故。”
秦元义一边说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桃花眼里闪烁着戏谑的流光，“啧啧，谢卿啊谢卿，没想到这长公主对你真是一片痴情啊。”
谢忱睨了他一眼，拿着佩剑直接跃下马车，然后道：“谢某还有事，就先不与司业同行了。”
说完，径直走远，马车外的莫风也紧跟上去，徒留秦元义坐在马车上，看着谢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撇撇嘴，“还真是不解风情。”
落日西坠，天空逐渐染成绚丽的橘红，一路延伸至远方，映红了整个皇城。
不消片刻，宫墙之内便传来阵阵钟鼓声。
那是宫中乐师敲响金锣的声音。
谢忱走了一条极为僻静的小道，直接拐进宫门。
莫风也极为谨慎的护卫左右，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宫中御用乐坊前。
御用乐坊前的空旷地上燃着熊熊烈焰，乐曲声悠扬动听，仿佛一首催人泪下的离殇。
莫风知道自家大人撇开秦司业独自进宫自然不是来听曲儿的，于是心领神会之下，便观察着周围来往行色之人。
谢忱脚步未停，不过一会就越过乐坊来到后面假山的另一端。
他与莫风对视一眼，莫风便退守在假山外。
谢忱这才转身，刚迈出几步，早已等候在此的人立即迎上来，躬身唤道：“大人。”
他人一副黑衣劲装打扮，面如冠玉，五官英挺俊朗，只是脸上却有疤痕交错。
同莫风一样，是谢忱的心腹之一，褚羽。
此人只是不常出现在人前罢了。
“查探得如何了？”谢忱问道。
黑衣少年垂头，将怀中一张画像呈上。
“果然如大人所料，我们的人在西北看见了乌苏的人，而且，宁威的人也出现了。”
褚羽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属下怀疑宁威与乌苏勾结在一起，甚至，他们很有可能在筹谋一件惊天的阴谋。”
谢忱面上看不出喜怒，“看来是宫中的那位忍不住了。”
褚羽点了点头，正欲再说些什么，就听到一声巨响。
数百枚烟花从宫中飞向四野，在漆黑的夜空绽放成各式各样的形状，美轮美奂，煞是好看。
谢忱皱眉收起画像。
假山外的莫风感觉到有些不对，连忙跑过来。
他们原定若是有意外情况，会以烟花为号。
现在倒像是有人识破了他们的意图，提前发射了烟花，扰乱他们的计划。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支箭矢穿透夜幕，带着森冷锐气朝着谢忱飞来。
褚羽见状，拔剑出鞘，挡下了那支箭矢。
谢忱眯了眯眼睛，直接抽身而出，一个旋身，飞出了假山。
射箭之人得知自己暴露，转瞬间想要逃之夭夭。
谢忱怎么会容许敌人从自己眼皮底下溜掉。
“留活口。”
话落，莫风立即冲了出去。
谢忱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黑衣人，微微蹙眉。
看到被箭头蹭破的衣袖已经烂的不成样子，袖管处更是被划开一条口子，还沾上了泥土。
他方才那双平静温和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冷意。
*
花神灯台离着假山不远。
桑莞带着长公主的口信开始在这偌大的皇宫寻找谢忱的身影。
俗话说人在灯下走，祸从天上来。
桑莞不过刚绕到了假山下，就看到一个黑影从眼前闪过，紧接着又看到了莫风也追着黑影跑了出去。
她得本能是跟上去，因为找到莫风便就离着找到谢忱不远了。
可她万万想不到，这脚步刚迈出去没几步，脖颈处突然一阵冰凉的触感袭来，桑莞吓了一跳，猛地止住了脚步。
此刻的桑莞脑子里已经懵了，那把利刃横亘在自己的颈项间，只要再往下压上半寸，便会一刀封喉。
生死关头的一刹那，身后的那冷冰冰声音骤然响起。
“你跟踪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