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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同食同坐同行同宿还同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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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婚姻就是川流不息的吃饭。
扉间第一次和泉奈吃一顿正式的饭,是在婚后第三天,宇智波装饰好的古朴小院里。他也在那天见到宇智波田岛的养子,他叫宇智波火核。
婚礼只是一个仪式,不是一场法事。扉间感觉自己并未因为这一场奢靡仪式有什么点化般悟道,对于生活的掌控,也称得上毫无长进。想到自己在婚礼时生病,在同妻子三朝回门的日子病好,好像又有点晦气,又有点巧合。
总之,因为和父亲相处实在压抑,他在婚后就搬到宇智波的小院里,虽然也没在那里住多久。在还未成婚的三个兄弟的帮助下,他带着他自有的一些东西,和大部分家里准备的,要用于婚后生活,用于正常的、主流的生活的事物,和他年轻的妻子组成一个世界上新出现的,小小的家庭。从此,他将被期望要像所有其他到了日子就结婚的人一样,开始过一种不一样的,被人认为能承担责任,能决定事情走向的成熟男人的生活。
两人吃第一顿饭的时间处在午饭和晚饭之间,在北方村落中常见的朴素结实的屋子里。泉奈炖了小小的一瓦罐汤,至今扉间不确定那道鲜美的汤里的具体内容,剩下的菜是一盘清炒豆芽,一碟清蒸鲈鱼,放了葱和生姜,一碟腌白萝卜,后三个菜其实是火核做的。这三个菜很不合时宜,在寒冷北方,像这样小小一碟炒菜,放在浅浅的大瓷盘里,端上桌就会很快冷掉,分量也少,种类也缺,蒸鲈鱼是不能算肉菜的。
在老家的那段时间,由于天气寒冷,身体欠佳,两人很少离开温暖室内,在吃饭上颇有些磨合,但并无亏欠。
大哥会突然笑着走进他们的院子,给他们送来冻好的羊腿,半扇猪,大块牛肉,或者刚从河里捞起来,出水就冻硬的黑鱼,小弟们会时不时提来一篮蔬菜,有茄子,土豆,青椒,大白菜,鲜红的柿子,大棚里出的顶花带刺的嫩黄瓜。
宇智波斑会在某天理所当然出现在厨房,给妹妹做甜口的番茄龙利鱼汤或奶油蔬菜汤——他这样做过几回且坦然邀请扉间一起吃,但吃宇智波斑做的饭不知为何总让扉间心里直觉性惴惴不安。
表妹漩涡水户也跟着千手桃华来过几次,还带着她的一个朋友,大概叫日向炎吧。两个表亲生性外向,很快就和泉奈熟识起来。某天她们张罗着包饺子,并为了说点女生之间的私密话,毫不见外地安排火核跟着扉间出去劈柴。扉间在被撵出去劈柴,扫雪,堆雪人,以及收拾厨房期间,通过合作逐渐对宇智波家的人改观,现在他改变了一棍子打死的评价,将对宇智波的评价由“全家都有点神经质”转变为“也有几个人不算神经”。
还是得说说第一次吃饭。扉间后来才知道泉奈不算会做饭,但她煨汤手艺很好。他们在院子里,能得到很远地方送来的食材,也有本地第一茬食物的供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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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奈常做的其实也只有几种,她把莲藕和排骨或筒子骨煨到软烂,汤之外往往还有清炒藕簪,茼蒿,菱角等地区特色蔬菜,扉间于是发现自己原来喜欢吃水生蔬菜。多数时候,瓦罐肉饼汤最方便做,扉间也没有觉得吃得腻味。
扉间回想起婚姻的开头,那个没有完全经历的冬天,他们在一方小院里分食各式各样的食物,带骨的猪肉,牛腱肉,羊脊骨,鹅和鸭,很多鱼类——泉奈指导他挑出鱼身上最嫩的脸颊肉,河蚌炖煮的火锅,绵软的贝类……还有很多嫩生生的蔬菜,本地自种的充满风味的柿子,在很久之前人类叫它狼桃,认为它剧毒。扉间某次坐在窗前,看着雪洒下来时,咬开一个汁水四溢的西红柿,它的空腔里蕴含着被胶质包裹的黄绿种籽。扉间觉得它某种程度上有些像心脏。
在下雪的日子,两人常常相对,像从很久以前一直到现在依旧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一样,囤好了东西,在避风雪的温暖住所里,像冬眠的熊,安静度过一个休生养息的冬天。扉间偶尔会被泉奈要求帮忙处理和剁碎蔬菜肉类,大概她那时身体还不算好,做不来太长太琐碎的事情。
第一回吃到的是蘑菇肉片汤,扉间认出其中有蟹味菇,杏鲍菇,茶树菇等,还有一点干贝,但扉间认不出肉是什么。肉片近似楔形,每片厚度都没有差别,大约三毫米左右。肉片特别鲜美,入口滑嫩,鲜活得像其中纤维还在抽搐,用舌头抵住肉片仿佛能尝到其中血液的鲜甜。
当时扉间问过:“这是什么肉?”
泉奈用女性善用的——或者说男性认知里女性总是善用的——通过俏丽和风姿来顾左右而言他的逃避行为,躲过了这个回答,她说:“厨艺有需要保存的秘密。”
于是扉间当时就没有再追问,后来他再问,泉奈给他一个谜语:蕉下呦呦,齿亡仍在。扉间想,那些肉片大概是鹿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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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吃之外,还有睡眠。扉间常常好奇,那些见过一面就迅速结婚的人如何应对和陌生人同床共枕的尴尬。
他们没有分开睡,第一天吃完饭没多久扉间就又躺倒了,他仍旧继续低烧,全身无力。炕是宇智波火核帮忙烧的,这厮毫无北方生活的经验,把炕烧到烫人。扉间病中被热醒,发现宇智波泉奈裹着被子,站在炕边上,靠着墙,脸色依旧是久病的苍白,但乐不可支。
最后两人把宇智波泉奈的被子垫在床上,合盖一床。
第二天泉奈大概把这件事当笑话告诉了宇智波斑,宇智波斑于是让火核跟千手柱间学习学习本地生活经验。千手柱间声称,只需凭感觉,就能知道烧多少会是合适温度,于是火核凭感觉试验了一下,让柱间的褥子被烤焦了。
泉奈于是对病中的扉间讲述这个笑话。扉间在觉得好笑之余,也在思考这段两方生活习惯,教育背景,甚至个性都迥异的婚姻,能够维持到什么时候。但他没想多久,很快就在温暖的被褥之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