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王思齐

4、第 4 章

　　王灼那时通过小学的课本领会到了一个词，世俗。写出那么厉害的诗的诗人最后还是因为世俗败退朝堂。王灼从此了解到世俗是个很坏的词，她像个和尚一样讨厌世俗，她也清高的觉得，家里老人和家长是为了她印象里读书之后家里能变得有钱让她读书的，她不排斥读书，不排斥钱和权，但是很讨厌世俗。
　　不仅仅是世俗害惨了几个她喜欢的大诗人。
　　王灼的第一个梦想，是成为一个仙女，告诉妈妈后，妈妈知道后对着当时的王灼不好评价。于是进行了如下对话：
　　“仙女要学很多很多知识才能飞上天哦。”
　　“妈妈我问的是怎么才能变成仙女，不是这个。”
　　“妈妈说的就是如何变成仙女的事啊。”
　　王灼早知谈这个没用，对着她妈闭嘴，王灼败在不知道怎样也无法成为仙女，这是众多皇帝追求了一辈子也无法做到的事，那时她还不知道科学，王灼要是知道如何成为仙女的话，她就会为此努力，王灼是个极蠢但早慧的孩子。
　　她是个清高到要当仙女的孩子，就是如此的讨厌钱，但是钱毁掉了晓东一家子，以后小芳也要为钱发愁，为了当个英雄式的人拯救家庭，王灼决定好好听讲，当个乡村学校水平的乖学生，那时她还不知道内卷，四点考上，三点落榜等等话术。

　　王灼来到城里第一次便感到不适应，因为没有电视机，她都是躺在自己爸妈买的围栏大床上看电视度过那一个个昏黄灯泡下的夜晚，她看到了上错花轿嫁对郎，穿越时空的爱恋等等各种爱恨情仇，她在奶奶那些灯下和爷爷絮叨的闲言碎语中明事理，她欢脱的像一只野兔子，动如闪电，定如磐石。
　　到了城里的时候，城里的孩子像围栏里的绵羊，她那呆滞的个性一点也不奸猾，却可以成为随机一个圈子里城里孩子的头。那些没经过乡下生活的眼睛呆板板的。
　　所以成长需要泥土气。
　　从知事以前开始阅历是孩子最好的外出储备，决定他长大看世界游历天下最资深的后备粮和武器，只是关在家里的孩子没有这些东西。
　　但是来到城里没有了，王灼无数次走过卖大背头彩电放着节目的哪家店子仰头看一眼而后放弃。
　　但是修脚店的一位女客人走时留下了一本知音，有替父还债的苦情女学生，扎根克拉玛依油田的骄傲的女职工，下海经商成功的厨嫂，偶尔会带有一点性描写，比如情节需要，□□等等，但是这正好给童稚的王灼带来了难得的性启蒙。
　　就为这点难得的性教育，王灼在再一次又一次伸手摸向那本书时被打了，好像没有理由，要是现在问问当初的王灼父亲什么理由，八成是小孩隔一段时间就要教育一次，那个含义就是这不是本好书，为防止王灼学坏，必须隔一段时间打一次。
　　要不是王灼妈妈拦着，王灼此后讨厌看书了也有可能。
　　没办法，王灼爸爸是个当了两年兵的，但数祖上三代开始，都没正经看过一本书，妈妈是被打倒的地主阶级出身，至少家里不认字也懂得尊重知识。
　　也许天份是不会被打倒的。

　　上天哈口气，那口气成了霉运缠身的人身上的味道。王灼父亲嫌保安工资太低，卷铺盖回来了，和王妈一起修脚，没过多久，他们就有了做一个夫妻店的计划，首先是搬离这里。晚上凑在一起悉悉索索的商量。
　　看王妈做得很好，隔壁家的付志兴也拖家带口的来了。和王妈做一样生意，付志兴说近了也是王家的人，所以王灼该喊付志兴的儿子付强一声哥。
　　于是王妈在城南做生意，付爸在城北。
　　付强随他爸，一身肌肉劲瘦的大个头，背肌丰硕。他爸是个鳏夫，家里没女人，王爸有时会和付志兴带上王妈炒的花生米和就着买的烤鸭喝上一杯。
　　付强一来城里就读了技校，这里读了包分配，管分工。付强他爸也不图他上个什么好大学，每每喝美了眯着眼睛也只说只管喝，老弟。
　　王灼有一次去他房里正好碰见他躺在床上手在摸□□，王灼多看了他两眼，他立马做出不耐烦的神色说:“怎么，小爷给你看了还不乐意。”
　　起床了又说，“什么丫头片子。”
　　王灼就尴尬的看着他之后摸过那个的手在菜碗里赤手拿起一只鸭大腿啃。
　　王爸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招着一双老茧的手对王灼说，“过来呀，乖姑娘。另一只鸭大腿是你的。”
　　最后两只鸭大腿都被这家伙恬不知耻的啃了，王灼什么也没吃，再懂事的年轻姑娘刚知道这也受不了。
　　王灼还什么都不懂的去问了，“哥哥你以后能不能别这样。”
　　付强满不在乎小丫头片子的样子说“王灼，你别跟哥装城里人，男人都这样。”都是乡下人你骂人不带逼啊。于是开始跟王灼挤眉弄眼暗示事情，许多城里小姑娘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王灼就知道了一些不好的事。
　　王灼则回他，我什么没看过，王灼耀武扬威般的就跟他讲了个故事。
　　那天她去找梦妮玩，李爷说她在王文婷家，去了王文婷家又说王文婷在田甜家里，找了几家孩子都不知道在谁家里，王灼就一家家数，最后发现不知去处的他们都在左雪飞家里。
　　都在骗梦妮给他们看样像宝贝似的东西。原来那东西是梦妮从家里偷出来的画有两个赤裸男女亲嘴的光盘，一群农村男孩讨好他们的梦妮妹妹把这个从家里偷出来给他们看。
　　王灼那次只看了三秒就被来的大人卡灭了。硬是站起来昂着脖子跟付强吹牛逼说她都看过。
　　付强狐疑的看着王灼，走掉了。王灼以为能靠这个交到朋友，也没成功，付强只是逗逗她。王灼也只是想他跟她玩。

　　付强最近有些魂不守舍，吃饭总是吃吃的笑，笑得一桌子人奇怪的放下碗筷看着他，衣食住行一应都讲究了起来，没钱没到抓耳挠腮。王灼有一天还碰见付强找她借压岁钱。付志兴自己也是个大老粗，就没听过儿女的教育这样的词，对付志兴来说，只要付强不去坐牢，就是乖孩子。
　　这件事情，真的说不准谁错。
　　王灼上街，看着大变样的付强领着一个女人逛街，付强穿一条白色紧身破洞裤，穿着一件白色紧身背心，头发染成炫酷的方式，他旁边还有一个哥们头发飘逸的像狮子吼。都扎一条或红或黑亮闪闪的细腰带，那个女孩也是水钻，头饰，鼻钉，耳环的造型。本是十五六岁，王灼一下把她看成成年女人。
　　也许是天分里的乖，王灼从他们身边走过，她没打招呼，没敢进去凑热闹。

　　再去付强家吃饭，付爸骂出三里地都听得见的音量叫他把头上挑染的紫色去了，付强护住头发，巴掌都挨到脸上了也不放弃。
　　王灼已经知道了付强在谈恋爱，但对此行为嗤之以鼻，付爸在这里本就是开一家小修脚店，爷俩的睡的房间都是租的又没有付嫂操持，睡的地方好比一个窝棚。这样的人会有女生看得起他，长大后嫁给他吗，那得是多差的女生，在王灼眼里，这样底层的男人对艳红那样的女人还挑三捡四，你自己这个条件，那些好人家的女性怎么可能愿意给你生儿育女，洗衣做饭。
　　王灼又走进屋子，斜睨了付强一眼，她对付强这个哥哥已经没有了尊重。没想到付强不依不饶不放过她的眼神，瞧不上的朝王灼呸了一口。
　　“王灼你看着，爷就是要做她家的女婿，谁也挡不住爷娶她，别嫌爷没钱，他已经是爷的女人了。”
　　接着说“是爷的女人都跟我睡了还把她嫁到哪里去，只能跟着我。”
　　王灼大骇，满目惊慌的看着霸气肆意的付强，想到他们这个年纪，夺门而出又不知道找谁说明，硬生生痛苦的憋回去。
　　那天王灼走的时候，看着门口送王灼爸妈的付强，他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忧心的王灼一步三回头。

　　那天下午付爸满面惊慌的来找王爸商量主意，王灼就知道付强事情暴露了，王灼听着爸爸在手机里嗯嗯啊啊一通之后满面愁容挂了电话，两家算是是亲戚，在城里如两叶孤舟，只有互帮互助。
　　王爸对干完活的王妈讲：“付家可能混不下去了，付家小子坏大事了，他跟那个女的谈恋爱，谈谈没事，但他领着那个女孩上床了，现在搞怀孕了。
　　付家小子以为这里是农村，怀了生下来再结婚，他吊儿郎当不当回事，以为钓了个老婆，但是那女孩爷爷是老局长，他家算是有背景的，才不理会付强这样的人家，带着女娃直接做了手术，回来要告付强□□。
　　付爸在乡里是把好手，进了城什么都不是，六神无主的要能说会道的王爸去说和。王爸放下手机跟王妈感叹这怎么说和。
　　付强家里拿也拿不出钱，难道人家会白白放过他？
　　王灼觉得这事怪付强，他自己想逼着女孩只嫁他一个，也不看看自己家条件。那女孩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谈个恋爱一响贪欢也不是付强□□剥了她的衣服。
　　王灼闭上嘴，看着王爸跟王妈凑一起嘀嘀咕咕议论事。
　　还是王爸这张嘴起来了作用，跟人家赔笑脸鞠躬作揖才换了在公安局里的私下调解，付爸出了一个倾尽家财的数字，才换的人家说不把付强送牢里。
　　不过人家爷爷是局长，怎么也是要脸面的，也怕孙女受此影响。暗示付爸一家别在这里做生意。
　　回去付强就挨了打，他听到人家把孩子打了，双目赤红，要找人家拼命，他觉得这是他的儿子。
　　付爸指指跟着王爸身边看热闹的王灼。恨铁不成钢蹲下身来，捂着隐隐发作的老胃，你瞧瞧人家多乖。
　　王灼就眯眼笑。
　　但王灼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