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欢喜常伴》三江秋叶

38、第 38 章

　　一顿饭，林子陆吃的心不在焉，好几次邱辞跟她搭话的时候都发现了，她走神的时候特别明显，会一直重复同一件动作，比如她面前的杯子已经被她转了好几圈了，都没见她有喝的迹象。

　　冯瑶倒是习惯了林子路的沉默，在一旁跟邱辞聊圈内的行情，偶尔还会顺手将林子陆够不着的串给她递两根，直到发现她碗里的肉串越吃越吃越多的时候，才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想什么呢？饭都不吃了？”冯瑶搭了一下她的肩膀，将一根肉串放到她面前。

　　林子陆回过神将冯瑶的手拨开：“没什么。”

　　桌上的杯子终于被她拿起来，喝了一口。

　　邱辞抬眸。

　　冯瑶也不在意，继续问她：“那就是不好吃？”

　　林子陆：“没有。”

　　冯瑶：“那你这一脸怨妇样是干嘛？”

　　林子陆瞥了一眼冯瑶，默不作声。

　　“谁招你了？” 冯瑶小小的啧了一声，小朋友现在心事挺重。

　　林子陆终于拿起面前的肉串咬了一口：“你太吵了。”

　　冯瑶刚要递过去的肉串停在了半空中，小朋友真的是不懂知恩图报！

　　“噗——”对面的邱辞笑出了声。

　　“冯总，你这给人照顾的，人家不领情啊。”

　　冯瑶冷哼一声：“我都想不明白，你怎么会想要请这个木头吃饭，这顿饭就该她买单。”

　　她将手中的肉串咬了一口，不打算递给这个白眼狼小朋友了。

　　“刚才在影视城，有人偷拍我，她怕照片流传出去，上去就让人把照片删了。”邱辞跟冯瑶解释说。

　　冯瑶忍不住看向林子陆，小朋友还是这么热心肠啊。

　　“被偷拍？你怎么出来不带助理？”冯瑶到现在才发现，邱辞一直是一个人。

　　邱辞：“给她放假了，我让她开机前一天过来。”

　　“哦。”

　　冯瑶跟邱辞平时合作的少，这次才算是正儿八经的第一次合作，关于邱辞，她所得知的也不多，只知道她是女团出身，因为资源太好，又长得非常好看，被一路花边新闻黑着走过来的，后来时间长了，黑料太多，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但是这些都不足以阻挡她越来越红，最后拿到影后的身份。

　　光凭这一点，冯瑶就可以不计较邱辞的过去跟她合作。

　　到现在，邱辞在她的印象里又加了一分。

　　好老板，还知道给助理放假。

　　不像旁边的林子陆，整天只知道把活儿推给自己做。

　　想到这，她又忍不住看向林子陆，这次林子陆没有再走神了，但依旧没说话，自顾自地吃着。

　　好像是发现了冯瑶在看她，她抬头说了句：“这家店不错，回头可以再来。”

　　带上叶瑧。

　　冯瑶总算从她嘴里听出来了一句好话，太不容易了，于是她决定原谅林子陆刚才对她的冒昧。

　　这顿饭结束后，三个人一起回了酒店，路上冯瑶从包里给邱辞拿了一个新口罩，免得她再被偷拍，而林子陆一路低着头都没说话。

　　直到回到酒店，她将手机充上电开机，屏幕亮的那一刻，她立即打开了消息界面。

　　点开叶瑧的头像，没有任何新的消息。

　　房间内的灯都没开，但月光透过窗照在她身上，显得格外清冷。

　　这个房间应该是冯瑶特意安排给她的，可能知道她的习惯，窗边有小型的茶几和椅子，林子陆就坐在这里，望向窗外繁星闪烁的夜空。

　　今夜的江市有了月亮。

　　她把从烧烤店带回来的一瓶饮料开了。

　　喝了一口，觉得没有喝酒的时候有感觉，就随意放回了茶几上，重新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窗边的呼啸声比耳边的嘟嘟声要大，林子陆还能听到旁边路上汽车的汽笛声，盖过了自己心中的喧闹。

　　好像月亮知道了她的心事，绕开层层的乌云，将那抹白色打在她身上，轻轻的安抚她，跟她一起等待未知的消息。

　　林子陆数着月亮旁边的星星，在数到第32颗的时候，电话那头终于响起了她心念已久的嗓音。

　　喧闹声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她想，叶瑧也会跟她一起看同一片星空吗？

　　见她许久没说话，叶瑧问询了一声：“陆陆？”

　　“嗯，我在。”

　　叶瑧：“怎么了？”

　　林子陆抬眸，将月光揉进满是星河的双眼中，轻声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来影城这边。”

　　叶瑧：“下周吧，我这边有点事要处理。”

　　“是……家里的事吗？”林子陆显得有些紧张。

　　“冯总告诉你的？”

　　那边的叶瑧倒没有太惊讶。

　　林子陆：“嗯，她说你家里出事了。”

　　她听见了那边的一声气音，然后是叶瑧捎带温柔的语气：“所以你打电话来是问这个的？”

　　“不是，我是想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一出口，林子陆就后悔了。

　　她刚回国，人都没认全呢，怎么帮她？

　　叶瑧：“不用，我这边都处理好了，只是有一些手续要办，会比较麻烦，所以这周过不去。”

　　要办手续？还很麻烦，看来不是小事。

　　林子陆的眉头微蹙，她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问下去。

　　可是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很熟悉的男生的声音：“瑧瑧，阿姨的住院手续已经办好了……”

　　住院？而且这个男生，好像是李谦。

　　林子陆心下一沉，她问叶瑧：“你在医院？”

　　叶瑧：“等我一下。”

　　然后林子陆就没有听见声音了。

　　她重新看了眼手机，叶瑧并没有挂断，可重新放到耳边的时候，没有了声音。

　　耳边的安静和窗外的嘈闹杂乱的汽笛声好像都在嘲笑她的无知，越是响亮，越是清晰。

　　心跳莫名的，漏了一拍。

　　林子陆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她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是第一个把关心送到她身边的人。

　　甚至她需要从别人口中得知，叶瑧家里出事了，而她却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立刻到她身边，抱住她，安慰她。

　　只能通过电话这样的虚拟数字来委婉的求证真相，然后听见她的追求者在帮她安排事宜。

　　林子陆第一次觉得自己离叶瑧好远。

　　终于电话那头再次传来了叶瑧的声音：“陆陆，还在吗？”

　　“我在。”林子陆的嗓音，突然就变得有些暗哑。

　　叶瑧哪里会听不出，跟刚才判若两人的声音。

　　林子陆清了清嗓子，问她：“阿姨怎么了？”

　　叶瑧：“没事，就是因为伤心过度，引发了旧疾，医生说住院观察两天，等一些检查结果出来，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伤心过度？”林子陆想不明白。

　　半响，叶瑧叹了声气，跟林子陆说：“我外婆突发脑溢血，没抢救过来，我妈知道后，一时间没法接受，所以……”

　　“你在哪家医院？”林子陆起身。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开始翻自己的身份证和包。

　　叶瑧叫住了她：“陆陆，你不用过来。”

　　林子：“我怎么能不过去呢？你一个人在医院……”

　　“李谦在。”

　　脚步顿住，桌上的杯子没有被拿稳，倒翻在了地上，一片狼藉。

　　“而且你现在要准备开机，那边会很忙，我在老家，如果你过来的话，冯总会有意见的。”

　　林子陆转过身，望向天边渐渐消失的月亮，打在她身上的光变成灰暗色，星辰忽明忽暗，跟七年前法国的那个夜晚一样，她跟叶瑧说不了。

　　她问叶瑧：“瑧瑧，你那边能看到月亮吗？”

　　叶瑧说：“能。”

　　月下相思烬。

　　可她知道，那时候的国内还是白天，就像现在，她看了眼手机里的天气预报，显示叶瑧在的地方，正在下雨。

　　她没看到月亮。

　　可她听见耳边的声音在说：“月亮一直在我心里。”

　　那是七年前，叶瑧藏在心里的话，这一次，终于能够说出口。

　　而这一次，林子陆也多了一句话。

　　“对不起。”

　　这一声，她想跨过这七年，跨过万里之遥，传给当年的叶瑧。

　　她终于知道，当年叶瑧站在她的病房面前，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我们总以为自己是最懂对方的人，想要将所有的体面留给自己最爱的人，却忘了生老病死，我们从来都避不开，而感同身受四个字，我们也从来都做不到。

　　叶瑧：“怎么突然道歉了，你又没做什么。”

　　“正因为什么都没做，所以才觉得对不起你。”林子陆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挺混蛋的。

　　以前她一直觉得那种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做着自己的事情很混蛋，如今看来，她对叶瑧做的一切，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成为了自己以前最讨厌的那种人。

　　叶瑧说：“陆陆，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你只需要为你自己做些什么。”

　　其实她也从来不曾真的理解过林子陆。

　　已经27岁的她第一次经历亲人已故，叶瑧都觉得难以承受，更何况是当年二十不到的林子陆。

　　她们之间的那些羁绊越来越深，她终于也能够理解当年林子陆为什么总是对她藏一半的话了。

　　因为只有失去之后，才更加懂得珍惜，才会更加小心翼翼的去维护那份珍贵。

　　“如果你真的想要做些什么，我只希望，在我回去之前，你能好好想想，我们之间的事情。”

　　林子陆苦笑道：“那李谦他……”

　　“他只是来这边出差，正巧碰到，我刚才让他回去了。”叶瑧打断了她的话。

　　那她还说有李谦在。

　　林子陆：“那你一个人在医院？”

　　叶瑧：“我爸也在，你不用太担心。”

　　林子陆好像松了一口气，然后她听见叶瑧那边的又出现了一声气音。

　　“你是不是吃醋了？”

　　“没有。”

　　叶瑧笑说：“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看到危险人物在我身边，你不吃醋，看来你是不打算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林子陆：“……”

　　“我会认真考虑的。”她说。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确认一件事。”

　　叶瑧问她：“什么事？”

　　“你喜欢我吗？”

　　林子陆好像没有听说过叶瑧对她说这句话。

　　叶瑧：“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她一直在自己心里。

　　窗外的风带来了叶瑧轻柔碎语的回答，她没有直说，但一切都已经明了。

　　路灯下相映交错的车影人流，随着时间的晃动越来越少，但林子陆心间的流动却越来越满。

　　如果时间会忘记，她也会将这些碎片的记忆从脑海里挑选出来拼凑，精心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