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甜瓜知夏

21、墨菲（九）

　　“那你家……”熊利干瞪着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盛思洋倒不觉得有什么，娓娓道来，“我爸的孩子不少，但是男孩只有两个，我妈不受我爸待见，她就想让我优秀一些，好栓住我爸，时间久了，她自己也疯了，现在我爸起诉离婚呢，听说还挺顺利的。”

　　许襄感觉盛思洋更惹人心疼了，语气又软了些，“现在就你一个人在家里吗？”

　　盛思洋点点头，“我爸定的抚养费是一个月五千，之前的保姆阿姨肯定是雇不起了，好在他把那套小别墅送给我了，我住得还算舒服。”

　　这就是有钱人！
　　周恬难以想象自己有这个条件该多开朗，在羡慕嫉妒恨的催动下，她剥虾的力道都狠了不少。
　　“能不舒服么，住着那么大的房子，点外卖想吃什么吃什么。”她嘟囔着，满身怨气。

　　许襄皱皱眉，“点外卖还是不健康，你们现在快高考了，正是要爱惜身体的时候。”
　　说完这句，她深深看了熊利一眼，见对方脸上亦是惋惜，顺水推舟说道，“以后常来阿姨家吃饭吧，你住得近，也方便。”

　　盛思洋有些难为情，他其实很想多和周恬呆一会，也很喜欢周恬家的温馨氛围，但又怕周恬因为他过多纠缠加重病情。
　　少年偷偷瞄了对面的女孩一样，见对方脸上没什么情绪，相当无所谓的模样，微微放了心，一时像只找到领养的流浪小狗，十分感激地答应了下来，然后更加殷勤地给在座各位夹菜。

　　熊利又打量了这黄毛小子几眼，更加确定这小子在打他们家女儿的主意。
　　他虽是继父，但对周恬的疼爱不减于周国平，他是真心希望周恬将来能遇见一个好男人的。

　　在熊利眼里，盛思洋虽长得还算顺眼，但他毕竟出自那种豪门多事的家庭里，还有那样不堪的爹妈，万一爱出去乱吃的基因是遗传的，可就不好了。

　　这般想着，他颇为警告似地说了句，“恬恬不常在这里，小盛你来了可以和大福玩。”
　　大福年纪小，不懂大人的心思，他自然是喜欢这个帅气的大哥哥的，双腿开心地乱蹬起来，“太好……了，我，喜欢……大哥哥。”

　　盛思洋怔愣了片刻，又赶紧反应过来，“谢谢叔叔阿姨，我很喜欢大福，他以后就是我亲弟弟。”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周恬嗤笑一声。
　　盛思洋委屈巴巴地看了周恬一眼，随后似乎又有了什么坏心眼，拿出手机厚着脸皮道，“阿姨，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许襄很爽快，“当然可以，你到时候想来就发微信和我说哦。”
　　“谢谢阿姨。”少年眸中闪烁，似是藏了星辰。

　　蛋糕在闲谈间被吃得干干净净，这场戏剧般的生日也画上了句号。
　　夜色渐浓，一家人挥手告别了盛思洋，周恬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便回到了自己从前的小房间。

　　她换了睡衣躺在床上，换了许多个姿势也闭不上眼睛，满脑子都是盛思洋坐在她身边、站在她身后时，那温热的气息。
　　还有他轻轻拉动她袖子时，那窸窸窣窣的摩擦。

　　周恬脸烧得滚烫，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八百辈子没碰过男人了，饿成这样！
　　她早就远离了初中时期可笑的小心思，可盛思洋像是妖精一样，硬要撩拨她。

　　手机在枕边亮起。
　　周恬烦躁地拿起来，见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仔细看清那人的验证消息后，更是睡意全无，扑腾一声坐起身来。

　　盛思洋这厮通过许襄的名片分享加了她！

　　加她做什么？
　　就这么想和她虚情假意地暧昧？

　　周恬心中恼怒，恶狠狠地点了个拒绝，并回复了一个滚。
　　盛思洋倒是坚持不懈，继续发来验证消息。

　　【$：周恬，你还在生我占你名额的气吗？】
　　【$：只要你能消气，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真的，很在意你。】

　　周恬看着对方刷屏，简直气笑了。
　　她感觉盛思洋真是笨死了，对于她，这个人真的什么都不懂。

　　赌气一般地，周恬点了接受，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叫他先闭嘴。
　　【周恬：我从来都没有因为这个生气，大少爷。】
　　【周恬：余洋也好，吴桐也好，你也好，你们占了就占了，我真的无所谓。】
　　【周恬：你查了的不会就这些吧？】

　　发了一通后，周恬又翻出一个请开麦的表情，发了过去。

　　聊天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许久。
　　盛思洋才慢慢吞吞地发了一句。

　　【$：我看见档案里你是抑郁休学的，我以为你是因为这个被占名额的事情。】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其他的。】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我很想很想弥补，求你。】

　　【周恬：余洋、吴桐、赵梦涵、李子楠，还有其他很多人，你都可以问。】
　　【周恬：放过我吧，我不想回忆了。】
　　【周恬：｛祈祷.｝】

　　聊天框恢复了静默。
　　“对方正在输入”还在持续，周恬冷笑一声，关了手机屏幕，倒扣在床头柜上，强迫自己入睡。

　　周恬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感觉周身只不过宁静了几刻钟，闹钟便骤然响起，她艰难地睁开双眼，感到自己身上无比疲惫。
　　她住在妈妈家里，昨天又碰见盛思洋来家里蹭饭吃，今天在许襄的车上碰见被邀请来一同上学的狗皮膏药，简直再不过预料之中。

　　周恬许久没起床这么困过，连昨夜两人发过什么消息都想不起来，倦怠地打过招呼，便坐在副驾驶睡了过去。
　　许襄微微调低了空调的强度，苦笑道，“臭丫头，也不怕感冒。”
　　盛思洋望着前座女孩的睡颜，有些心虚地搓了搓手，最终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伸手盖在了周恬身上。

　　他的纹身漏了出来。
　　许襄看见了少年胳膊上周恬的名字，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你喜欢我们家恬恬？”
　　她这个当妈的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引狼入室的行为。
　　昨晚熊利说盛思洋这小子对周恬的心思不对，她居然还为对方辩护了两句！

　　盛思洋垂着眸子，不敢与后视镜中的眼睛对视。
　　“阿姨，我没想过耽误她。”
　　“以我现在的心理状态，我知道我对她的感情是畸形的，可能不是那种喜欢吧。”

　　许襄失笑，“你们年纪太小，谈什么喜欢都太早了。恬恬知道吗？你对她这样。”
　　“知道，”盛思洋哑声说，“她不喜欢我，周恬前途那么好，怎么也不会便宜我的。”

　　后视镜里微蹙的眉头舒展了不少，许襄很满意这个答案，也没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小洋将来要考到哪里？”
　　“我，估计要复读了。”盛思洋不好意思地看向窗外，“这些年功课实在落下太多了。”

　　许襄安慰他，“像你们这个年纪，能有心赶上进度就很难得了，加油。”
　　“嗯，谢谢阿姨。”

　　锦淮湾离八中不远不近，但早高峰的学校门口总是车满为患，许襄还赶着去派出所，便把车子停在了离校门口不远的一条街外，叫醒了周恬。
　　周恬懒懒地睁开眼睛，脸色反常地难看，许襄摸摸女儿的额头，发现她果然是烧起来了。

　　“我给你请假吧，恬恬，你太烫了。”许襄紧张地掏出手机。
　　周恬扬起浆糊一般的脑袋，按住了妈妈的手，“没事，我吃点药就好了，今天要讲数学卷子的，我得去听。”
　　盛思洋看着女孩涣散许多的眼神，心中莫名被刺痛，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我爸要是知道我请假，又该和你吵了。”周恬拉开车门，一脚跨出去。
　　她回眸笑笑，“小病而已，一会就好了，要是真坚持不住，我再请假回家嘛。”

　　许襄看着女儿坚强的模样，想到高三紧锣密鼓的课业，也不再坚持，“妈妈一会给你转点钱，一定要买药吃啊。”
　　盛思洋下车扶了周恬一把，感受着女孩身上的灼热，心里酸闷，但也只能先安抚许襄道，“放心阿姨，我一会送她去班上之后就帮她买药。”
　　周恬仰着头看他，脑袋晕乎乎地不清醒，只说，“你人还怪好的。”
　　“小洋，辛苦你了，帮阿姨照顾好她，有困难随时联系。”许襄感激地看向盛思洋，感觉对方比刚才顺眼了许多。
　　盛思洋又保证了几句，挥手告别许襄后，搀着周恬往校门口走。

　　两人的名号太重量级，这时走在一起，免不了被周围路过的学生起哄。
　　盛思洋不想让周恬为难，几乎碰见一个人就要解释一句周恬生病了。

　　周恬这次烧得厉害，身上冷得直哆嗦，裹着盛思洋的校服不撒手，一颗脑袋沉沉的，越走越累。
　　她抓了抓盛思洋的手，不管不顾地说，“我不行了，你背我。”

　　“啊？”盛思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环顾四周，又定定地看着周恬，“你要是真这么难受，我就送你回家吧。”
　　“不能回家……”周恬往他后背上靠了靠，“我只是走不动，听课没问题的。”

　　“会传绯闻的。”盛思洋无奈，身体很听话，解了背上的书包。
　　周恬也是什么都敢说，“传嘛，我又不吃亏。”

　　女孩环着少年的脖子，贴了上去，盛思洋迎着校外学生惊掉下巴的目光把周恬背了起来，他没背过人，怕周恬不舒服，又往上抬了抬她。
　　“别，别动……”周恬的头随着盛思洋的动作晃了几下，有点晕。

　　盛思洋“嗯”了一声，慢慢背着她往前走，“我先背着你去药店了，节省时间。”
　　“我要去教室……”周恬哼哼着，想到什么说什么，“他们快要对答案了……”
　　“不行，你得先吃药。”盛思洋不听她的。

　　女孩的头发在他颈间蹭了蹭，“不听话，不喜欢你了。”
　　“你本来也不喜欢我。”盛思洋笑道。

　　“喜欢的……以前很喜欢……”
　　周恬的声音呢喃着流出，盛思洋听清了她的话语，呼吸加重了几分。

　　周恬：啊啊啊啊啊！我要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