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战红颜之八面修罗》不胜玺

134、唤醒

　　谁都没料到，其小元这一睡就没再醒过来。医生说，原本大脑中的一些神经递质，比如γ-氨基丁酸和褪黑素可以诱导人进入睡眠，而网状上行激活系统则可以激活交感神经使脑活动增加?，人自然会醒来，而其小元的情况则是网状上行激活系统十分不活跃，以至于她一直也醒不过来，和植物人的区别只在于，她仍然会有眼动，大脑仍在活动，也会自主翻身，只是一直保持熟睡状态而已。

　　这是一种十分难解的现象，最后医生只能归结说，也许是因为其小元曾经长时间地陷入被催眠的状态，使她的大脑对身体的控制机制出现了紊乱。翻译成白话的话，就是因为她从内心里不愿意醒来，自我压抑强烈到她的大脑也产生了认同，指挥身体不要醒来！

　　在这个前提下，一些强制唤醒的治疗措施也不方便开展，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如果强迫其小元醒来，她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有比现在更严重的后果发生！

　　在她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首先是被捕的眼镜男交代出了三年前的事情经过，并协助警方抓到了当时撞倒了江毓扬之后逃逸的肇事司机。只是对于是谁指使他们抢夺东西的，拿到的东西是什么，事后又交给了谁，他却再也不肯交代，而是一口咬定他和黄牙男只是一时见财起意，想抢夺江毓扬身上的财物，最后却一无所获而已！

　　而当时黄牙男从周正一那里拿到，后来又交给眼镜男的獬豸吊坠也离奇失踪了。警方搜遍了眼镜男被捕的那栋楼，都没有把它找出来，谁都想不明白这小子把它藏到哪里去了！所以他们闯空门的事，也只能以非法侵入住宅来处理，很难和什么幕后指使者联系上了。

　　又因为整件事情最关键的一个证人--其小元无法出面作证，错过了揭开真相最重要的机会，这令所有人都觉得无奈且遗憾。

　　两个月后的一天，一个纤细灵动的身影奔跑在医院的走廊里，在被值班护士很严厉地“嘘”了一声之后，才不情愿地稍稍放慢了些脚步，但还是加快脚步，一溜烟儿地闯进了其小元的病房。

　　“前辈，前辈，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林肴一边把床头花瓶中的一束小雏菊取出，换上了一大捧新鲜欲滴的百合，一边对着床上睡着的其小元说着，“刚才江检察官联系过来，说江师兄突然有了一些反应，大夫说他好像快要醒过来啦！”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但稍后又有些遗憾似地说：“可惜他的案子已经按交通事故处理结案了，想再重启调查，抓到把他害成这样的始作俑者更难了……”

　　她在床边坐了下来，把其小元的手握在手心里，一边按摩着她的胳膊一边又说：“你要是能醒过来就好了，有你在的话，我相信会有奇迹发生……”说到这儿，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拭了一下眼角又说，“大夫说让我多陪你聊聊天，说你会听到，说不定哪天就愿意醒过来了。那今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接着她低下头，目光闪亮，用非常怀念的语气说：“我上中学的时候，爸妈各自再婚，没有人管我，也没有人关心我，后来交了一帮社会上的朋友，抽烟喝酒泡吧，也失去了学习的兴趣……然后有一次学校组织了一个活动，来了几个大学生志愿者，据说是来做心理学调研的，之后几个月，他们约谈了许多同学，感觉是给他们做心理疏导什么的。我一听就不想去，才不要被人家发现我在想什么呢！结果有一天，其中一个男大学生跑来班里找我了，说想和我聊聊，我当然是断然拒绝啦！结果他悄悄地对我说，知道我把烟带到学校来了，如果我不肯配合他完成这个项目，就要去举报我！我气坏了，当时恨不得立刻叫上我的哥儿们教训他一顿！

　　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嘛，我想不就是聊天嘛，大不了我去了跟他东拉西扯，他能拿我怎样呢？于是就跟着他去了访谈室。结果才说了几句，我就发现他什么都知道！有一些事情我从来没有对任何老师同学说起过，他居然都知道！我很惊讶，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却说，他想了解我，知道那些事只是因为它们值得被看见！……”林肴讲到这里的时候，眼中有泪花闪动，就如同一个被长期忽视的小女孩，第一次被人看见一样。

　　停顿了一下后她继续说：“后来我们就真的聊了起来。他真的是一个超级超级温柔的人，很了解我，也很包容我，但是又不会纵容我，喜欢瞎操心，又很啰嗦，像一个哥哥一样，我就叫他‘小哥哥’……我那时真的好崇拜他，甚至认为我是爱上了他！你知道吗？我还尝试向他表白，他却说，一个来访者爱上心理咨询师只是因为感动而不是因为爱，如果心理咨询师接受这样的感情，是违背职业道德的。我还小，将来一定会遇到真正的爱情，他会很期待看到那一天。我当时真的被他打动了，但也知道这种感情不会有结果，只好默默地压在心里，变成我不断向他靠近的动力！……

　　但是没想到的是，就在我考上京畿政法，在他曾经学习和工作的地方每天拼命努力的时候，却听说了他的死讯！人们都说他是自杀，但我不相信他那样的人会自杀，我也调查过，但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说到这儿，她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那些年我们一直都有联系，在我的纠缠下，他告诉过我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并且很爱他的女朋友。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女朋友就是你！所以在他去世之后，你就成了我新的目标，我心灵的寄托，而且你对我也好好，就像真正的亲人一样……前辈，我知道你很痛苦，你的痛可能超过我百倍千倍，但我相信小哥哥如果在天有灵，一定希望你能像他曾经深爱过的那个你一样，充满生机，闪闪发光，永远都不服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选择逃避……”

　　林肴说着，便不自觉地抓住其小元的手贴在了自己的前额上。两滴珠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下，落到了洁白的床单上。

　　就在这时，林肴觉得其小元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这令她差点儿惊跳起来，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其小元的脸，赫然发现她的眼皮真的在动，只是好像很无力似地，长长的睫毛不断地轻轻颤动着，带出了数点泪花！

　　“前辈！前辈！你醒了吗？”林肴俯下身急切地唤着。终于，其小元的手指慢慢抬起，吃力地掠过林肴的脸颊，拭去了她的泪水。接着林肴听到其小元用极其虚弱的声音说：“我……终于知道……老周和安总……为什么……那么相信你了……”

　　这话让林肴笑中带泪，嗔道：“你真的醒了！这是原汁原味的其小元没错了！”

　　几个小时后，当年案件的知情人再次聚集到了其小元的病房里，除了林肴之外，还有周正一、江毓蝶、安迪欧阳和苏雯。

　　其小元斜靠在床上，脸色有点苍白，但已经可以开口说话。她首先朝向江毓蝶开口说道：“小蝶，情况林肴都告诉我了……小江的事情还有不清楚的地方，我已经有一些头绪了……一定要拿到确实的证据……在小江醒来之前，要让他得到公正……”

　　江毓蝶听到她这番虽费力但充满信念的话，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释然神色，点头道：“好，我相信你！”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接着其小元转向安迪欧阳说：“安总，当初我回来的时候你答应过……还完你的人情就让我离开……毕竟你在我最痛苦、最脆弱的时候……帮我获得了三年的宁静和安定……现在这个承诺还作数吗？”

　　安迪欧阳没有想到其小元和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轻轻叹气道：“嗯，当然作数。”

　　“好，”其小元于是点头道，“我接着查下去……不敢保证是否会触碰到你的利益……到了那个时候我将不再顾忌……当然你也不需要再顾忌，好吗？”

　　安迪欧阳听到这儿已经明白了她的决意，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最后留下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早点好起来！”也离开了。

　　“老周，”其小元又望向周正一，“我这次回来……你一直在拒绝我、推开我……我曾经以为你是担心我像小江一样……现在看来，你是担心我像老方一样对吧？……小江出事至少还有凶手可抓……老方出事却落得不明不白……”

　　周正一看着她沉默不语，脸上都是遗憾的神色。这个自负的男人，一向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但却无力保护自己身边最亲切的人、最好的朋友，他心里会有多么的痛苦和不甘，完全是可以想见的吧。

　　“老方说过……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说过……他说你一直在等我回来……”其小元继续说，“所以你干脆承认吧……没有我你是不行的……”说到这儿，她的嘴角还泛出一个勉强的笑意，像是又恢复到了平时与周正一互动时的难缠模样。

　　“嗯，我等你好起来。”没想到这次周正一真的没有再口是心非，而是坦然地这样说着。

　　周正一也离开后，其小元和林肴对视了一眼，林肴当即会意走了出去，还把病房的门也关上了，屋内只剩下了苏雯和其小元两个人。

　　之后其小元开口说：“苏医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