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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只是路人 ...


  •   绵绵的雨打在地上,随着人的脚步溅起泥巴。打伞的人不多,有些是已经习惯了莫测的天气,有些则是享受雨中漫步的感觉。沢田纲吉两者都不是,他有些狼狈地将手掌搭在额前,逡巡着四周,最后几乎是慌不择路地,他推开了一家酒吧的门。
      已经是黄昏。酒吧开始营业,灯光模糊地晕着黄色。沢田纲吉晕头转向地被催促着,走到吧台前:“请给我——额——”
      这里是意大利,哪里会有日本的清酒啊?他看着菜单上的意大利文傻了眼,脑海里付丧神还在呱呱呱地讨论喝什么好。他把淋湿的头发捋了捋,在酒保的目光中,有点心虚:“额,嗯,威士忌吧。”
      转念一想,他心虚什么?沢田纲吉早就成年了。他摸着鼻子道:“威士忌,可以打包吗?”
      他只是想要避一避雨。付丧神们总不能光明正大出来。沢田纲吉最满意的就是意大利没什么出名的异能力者,自己当然也不会弄出什么超能力现象来。他看着酒保晃着手中的酒瓶,露出了个有些生涩的笑容:“我朋友拜托我为他们带回去。”
      酒保把酒瓶放下了。他找出个平底杯子,加了冰块,不知从哪里翻出纯牛奶倒进去,最后推向沢田纲吉:“未成年不能饮酒。”
      目光如炬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伪装。
      沢田纲吉:“……”
      “我成年了,”他心想你们意大利人能不能别这么身高歧视?你以为谁都和你们欧洲佬一样人高马大啊?——抬眼仔细一看,酒保分明也是个亚洲面孔,他便熄火了,有些磕巴地解释:“要看驾照吗?”
      酒保叹息道:“不用。不过小哥,你还是快点走的好噢。”
      他的目光落在沢田纲吉身上,像在看一只可怜的闯入猎人小径的兔子。
      “咔哒。”
      一声微小的、铁块摩擦的响声,在酒吧中竟清晰可闻。沢田纲吉终于发现,室内不知何时已是一片寂静,空气中浮着死亡的前调。
      不对。他想,我不该走进来的。
      都怪次郎太刀催他!
      来都来了。他垂着眼把牛奶喝光,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纸钞。沢田纲吉还不太了解意大利的物价,便谨慎地看着酒保,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出自己该付多少钱——
      酒保被他逗笑了:“就当我是请你的吧。下次不要来这种地方了。”
      沢田纲吉松了口气,仍然把那几张面值十的欧元放下。站起身的时候他整个人彻底轻松了,向着门外走去。期间他听到有个人烦躁地踢翻了桌子,骂“把关的人到底怎么看守的”,便想起来自己靠近酒吧时确实感到了几道隐晦的目光……只是他跑得太快了,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拉开了门。
      他不会是卷进了什么□□现场吧?……沢田纲吉后悔不迭,加快了脚步。因为这样的姿态,他整个人看上去像只被危险惊吓到的兔子,可怜极了。
      酒保可惜地看着他的背影。如果不是今夜任务要紧,他一定会上去搭讪——
      “砰——!!!”
      子弹出膛的声音仿佛惊雷,风声都被撕裂!而那声音正朝着青年前进的方向而去。酒保睁大了眼睛,心脏竟慌乱地跳了起来,他下意识大呼道:“等——”
      沢田纲吉往后退了一步,子弹擦着他的鼻尖而过,射进了门框,散出摩擦的白烟。
      “……”他不作声地又退了几步,回到吧台,把几张纸钞收回了口袋。开什么玩笑!还给钱?这群人该给他精神损失费!
      没人在意到他这暗戳戳的动作。那踹翻桌子的男人骂了一声,掏出炸弹直奔射击者而去,酒保看到沢田纲吉无恙,不知从哪里抽出了长刀,跃出吧台,朗笑着挥开几道子弹,直刺敌人脖颈。
      沢田纲吉看着酒吧各个角落里钻出的黑衣人,心中的后悔达到了顶峰。你们意大利人真的有哪里不对啊!——我只是个路人能不能先让我走!
      “那个……”一个少女靠近了他,有些腼腆地道,“你是不小心进来的吗?”
      沢田纲吉“诶”了一声:“你也是?”
      “不,”少女摇头,露出的笑容很纯良,说的话却暴露了她的本性,“我和他们是一起的。”
      这个“他们”指的应该是酒保。沢田纲吉嘟囔道:“这都什么跟什么……”
      半晌,他问:“你们是在火并吗?”
      少女苦恼地皱起眉头:“怎么说……应该算是吧?”
      什么叫做“应该”啊?明明就是好吧?沢田纲吉看着炸弹把一个人炸飞十米开外,眉头抽搐,本来想问少女名字的念头也被打消了。
      他现在只想马上离开。离开之后再也不走近这里一步。至于名字啊身份啊什么的,还是相忘于江湖最好。他一点关系都不想和这群人扯上!
      他想得美好,天却不遂人意。酒保和挥舞炸弹的人身为主力,很快将敌人制服,他们的手下已经准备进行收拾残局的工作。酒保微笑着走过来,炸弹酷哥“嘁”了一声,似乎也要往这里走,沢田纲吉的瞳孔却放大了:“小心——!”
      只见被打倒的人中有一个家伙手抖嗦着伸向一个遥控器。对遥控器有些PTSD的沢田纲吉脑海中瞬间响起一阵刺耳的笑声。电光火石之间,他扑了过去,在酒保惊讶的目光中掠过他,像轻飘飘的羽毛般盖住了一个地方。
      “滴答、滴答、滴答、”
      在所有人停下动静后,滴答声被放大成时间。沢田纲吉看到红字跳动,“00:03”。
      还有三秒。还有三秒就会爆炸。
      ——“轰!!!”
      在所有人目眦欲裂中,青年手中放出火焰。这火焰却并不灼热,没有催发炸弹的点燃,而是带着极低的温度,顷刻冰冻了一片!
      低到不可思议的温度冻结了一切流动,炸弹没来得及倒数,就因低温而停止工作,陷入了停滞。红字上定格的“00:03”说明了这一切发生的短暂,也说明了一切是多么地惊险。
      沢田纲吉下意识又搓了搓他之前被打湿的额发。现在它已经变得冰冷了。随着他的动作,青年身上的气势迅速消退,他吐出一口气,往后一退,往后看那个按下遥控器的人。
      那人已经呆住了,心如死灰地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沢田纲吉于是又露出了个青涩的笑容。这笑容和他刚刚踏进店里喝下牛奶时一样。他摸着鼻子道:“那个——”我可以离开吗?
      “请收下我的联系方式!!!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无论是放火还是爆炸,我都可以——!”
      刚才拽得不行的炸弹酷哥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激情土下座。
      沢田纲吉:“……呱?”
      他震惊地吐出了一声青蛙叫。
      本丸里,刀剑们七手八脚地按住压切长谷部:“不要冲动啊长谷部主公还没发话呢等等等等!”
      压切长谷部忍无可忍:“他抢了我的台词!无论是手刃家臣还是火烧寺庙——明明是我先来的啊!”
      镇定的酒保收刀入鞘,吩咐手下把敌人带走,来到沢田纲吉面前道歉:“不好意思,我的同伴太激动了。”
      然后邀请:“我该怎么感谢这救命之恩呢?恩人大人。”
      沢田纲吉在这样混乱的场景中被双面轰炸。额发垂下来遮住他的眼睛,半晌,青年才无助地发出了一声:“……啊。”
      啊,好一个可怕的世界。
      ·
      沢田纲吉在思考这是一个骗局的可能性有多大。
      在他随波逐流地坐上车后,车轮开始滚向他从未了解过的街道。虽然他刚来意大利也不怎么熟悉就是了。但真的会有人住在——住在这样的葳蕤茂盛的森林里吗?
      被人拐卖该如何逃出贼窝?他该如何拯救失足受害者?捣破贼窝需要几步走?
      沢田纲吉将目光放到微笑着的酒保身上。擒贼先擒王,他恶狠狠地想,到时候第一个拿你来祭天。
      压切长谷部兴奋不已:“主人!请让我为您将他清扫!”
      沢田纲吉孱弱地呻吟:“等、等等,倒也不必那么凶残……”
      酒保似乎发现了沢田纲吉的心不在焉,在知道他是新定居本地后,一路上讲的都是些无关经要的人文风景,并没有刻意打探他的身份信息。这种如沐春风的态度让人很难产生恶感。
      沢田纲吉打量着他的面孔,这是一张纯正的亚洲人面孔。不知怎得,他还觉得有些熟悉。
      他笑着问道:“先生,你是亚洲人吗?”
      酒保讶然道:“我们居然还没有彼此介绍——啊,一看到小哥就觉得已经认识了很久,所以都忘了呢。”
      沢田纲吉想,骗人。他肯定是故意的:大概也知道,轻率的询问会被拒绝吧。一路上用温和的态度软化对方,这样得到名字的可能性更大——这是个通晓人情的家伙。
      通晓人情的家伙微笑着介绍自己:“我确实来自亚洲,是日本人。我叫山本武。小哥你呢?”
      “山本武?”沢田纲吉有些费力地拧起眉毛,“yamamoto takesi?”
      山本武高兴了起来,声音更加热络。这种热络就像是找到了一个能够和人继续下去的话题。他笑道:“小哥也是日本人吧?怪不得我看你这么熟悉。也许我们曾经无数次擦肩而过噢。”
      “……不。”
      不是也许,是确确实实地,他们有过太多次的“擦肩而过”。说起来,是擦肩而过吗?不知为何,虽然记忆模糊,沢田纲吉却总觉得自己和对方好亲近,好熟悉。
      他看着面前的人,脑海中的记忆被不断地挖掘,于是想起了记忆中那个熠熠生光的少年,啊,山本武。山本武。他有些费解地问:“我以为你会挥舞球棒,站上甲子园……?”
      他摸了摸脸:“虽然有些冒昧,但印象里的你是个棒球达人噢。”
      山本武的面色变了变,沢田纲吉这么多年了还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蠢蛋,却也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悲切,一种“走错了路而无法回头”的悲切。
      他听到眼前人轻轻地说:“嗯……棒球。虽然现在也还有在打,但甲子园好像都是过去式了。为了一些事情,以前的我放下了球棒。”
      山本武有些迷茫地说:“总觉得那时候的我疯了。我不应该放下的。”
      沢田纲吉感觉自己被尴尬击中了。是伤疤吧!是别人的伤疤啊!他手忙脚乱地试图安慰:“你也才24岁吧?还是很年轻的时期,完全可以重新站上赛场。说起来,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他的声音懊恼,又掺杂着纯粹的关怀。就像是枯木中干巴巴开出来的花。是花。山本武注视着这个人的眼睛,突然发现十年前自己似乎也应该注视着这样一双眼睛——
      他突然道:“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啊”了一声。他有些惊讶:“你认识我?”
      山本武便笑了:“我觉得你很熟悉。我们原来真的认识啊。”
      他突然发出了一声喟叹:“我大概明白……了。”
      “不是问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吗?”他把目光移向了窗外,半晌,用一种恶作剧的语气戏谑道:“我是个黑手党噢?”
      “诶?”
      随着汽车的行驶,窗外重重树影拨开,乌云之下,城堡矗立在岁月的夹缝里,无声地散发着威严。雕刻着精美家纹的大理石拥起高墙,门柱高大,在列队整齐的黑衣人的鞠躬中,汽车驶入庄园。
      沢田纲吉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幕。
      三日月喝着茶,“哎哟”了一声:“意大利确实没有多少异能力者。但这里好像是黑手党的天堂呐。”
      沢田纲吉神情麻木:“……”三日月我要给你换成苦丁茶!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我只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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