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情书》秋日生

16、回忆

　　“对了，你在国外的大学有没有谈女朋友啊？小显肯定很受人欢迎吧。”

　　魏余远开始切三文鱼了，看似切鱼，实则泄愤，他也知道宋显上大学的时候，每年都有很多外国人给宋显表白，男男女女都有，他也知道宋显全都拒绝了他们。

　　魏余远现在问这些问题，没话找话罢了，再者…再试探一下宋显的性取向。

　　“女朋友？”

　　宋显摇摇头，也不知道是谁把他掰弯的，他现在怎么会喜欢女孩子呢？他喜欢男的，宋显森森地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

　　宋显他想破罐子破摔了，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干的。

　　“哥。”宋显略微严肃地坐直了身子，他直视魏余远的眼睛。

　　“嗯？怎么了？”

　　魏余远也停下切菜的刀叉，抬眼与宋显对视，怎么突然这么认真了？

　　宋显抿了下嘴，他不知道他说出他的性取向，魏余远会作何反应，不过他很好奇魏余远的反应。

　　是厌恶呢？还是接受呢？

　　宋显清楚地说道，“我喜欢男生。”

　　闻言，魏余远嘴角扬起了一个小勾，就这么告诉他了吗？

　　“这样啊，那小显大学有没有谈男朋友？”

　　“咳，没有。”

　　宋显眼神飘忽了一下，嗯？魏余远反应这么平淡的吗？什么情况？

　　魏余远把刀叉放下，把手撑在下巴上，眼神温柔，他好奇地问宋显，“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生呢？”

　　宋显看着魏余远这张脸，有一瞬间失神。

　　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生呢？

　　…

　　“我指定！8号亲一下5号的脸！”一个甜甜的女孩子高兴地说道，终于轮到她当国王了，“哦耶！”

　　宋显攥紧了手里的牌，靠，他是5号。

　　“谁是5号，8号呢，大家亮牌啊。”

　　“嘿嘿嘿。”

　　“我是2号，谁啊谁啊，谁被抽到了？”

　　在场的人都幸灾乐祸，他们左看右看，万分期待谁是那两个倒霉蛋。

　　一堆年龄相仿的朋友们正聚在一起进行暑假前的狂欢，宋显和魏余远也在其中，因为两所学校离得近，这两个学校里的高中生和大学生经常聚在一起玩。

　　宋显无奈地把自己的牌甩在桌子上，大义凛然道，“来来来，谁8号，速战速决。”

　　“哟，宋少，今天谁那么幸运能亲到宋少。”对面的眼镜男站起来举起酒杯要和宋显碰杯，“这样吧，8号不出来，我来当这个幸运儿。”

　　“去去去。”宋显站了起来，和眼镜男碰了下酒杯，“你一边玩去。”

　　“8号能不能玩，玩不起就罚酒了。”

　　“8号8号8号！”

　　有人已经兴奋地把白酒和饮料兑一起了，偷偷使坏地多倒了白酒。

　　“玩不起出来罚酒了。”

　　这时，在宋显身边一直默默无言的魏余远把自己手里的牌反了过来。

　　赫然入眼的，8号。

　　宋显惊到了，怎么会是魏余远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当国王的女孩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兴奋道，“诶！诶！远哥是8号！”

　　“诶？诶？诶！”

　　全场的目光齐聚在宋显和魏余远这里。

　　在场的人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魏余远一般在他们的这种场合一直都是个透明人，他不太爱凑热闹，一般做他们的聚会收尾的大好人，虽然魏余远是大好人，但是今天！关于魏余远的这个热闹他们看定了。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大家纷纷默契地起哄了起来。

　　宋显不敢去看魏余远的眼睛，他不知道说什么。

　　一瞬间他忘了怎么呼吸。

　　如果是其他人，他做这个亲脸任务，无所谓啦，被亲脸而已，都是皮肤，没有什么玩不起的。

　　可是现在，宋显玩不起了，亲脸这个游戏，突然变得让他好难为情。

　　“咳咳。”魏余远小声地磕咳两声，凑近了宋显，小声道，“要不我喝…”

　　“诶诶诶！说什么呢？喝酒？是不是玩不起？”有人耳朵很好使。

　　“也，远哥玩不起！”

　　“不能够啊？”

　　“去去去，对学长放尊重点。”有人出来替魏余远说了句话。

　　“亲嘛亲嘛～”

　　“宋显你是不是也玩不起？”

　　宋显在好友们的阴阳怪气中爆发了，“嘿？谁玩不起，不就是被…被亲一下，这有什么？”

　　宋显果断转了过去，把脸亮出来给魏余远，“来，哥，上，闪瞎他们的眼。”

　　“哦哦哦哦哦哦！宋显，帅！”

　　“远哥，亲啊！”

　　“我k，刺激！”

　　…

　　宋显表面上洒脱，实际上心跳如雷，他心虚地瞟了魏余远一眼，他看不懂魏余远眼睛里的复杂情绪。

　　宋显一愣，他不明白为什么魏余远的心情好像很复杂的样子。

　　突然魏余远的一只手捏上了宋显的下巴，让宋显的头朝向了另外一边，突然间，宋显侧面脸颊直白地露在魏余远面前，全场屏住了呼吸。

　　宋显的脸被一直大手掌控着，他转头有些许茫然地看着另一边白色栅栏上的七彩灯。

　　这等待为什么如此漫长？

　　“闭眼。”魏余远垂眸，轻声道。

　　宋显眨了眨眼，然后听话闭上了眼睛，他不懂为什么亲脸要闭眼睛。

　　他闭上了眼睛，陷入了一片黑暗。

　　魏余远的嘴唇柔软，他亲吻上去的那一下，灼烧般的滚烫，宋显被烫得一缩瑟。

　　一瞬间的吻，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之前，快速结束。

　　魏余远一脸正色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宋显僵硬地扭回来头，看了看大家，突然眼前在场的人都在他眼里模糊了，他好像也听不到面前热闹的声音，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

　　他的心脏快要跃出胸膛。

　　宋显无措地面对着这奇怪的感觉。

　　“这就亲完了？好快。”

　　“嘿嘿哟哟哟！”

　　“来来来，接着玩接着玩！”

　　少年人的兴致总是勃勃，一局接一局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宋显心不在焉地喝着酒，敷衍应和着大家。

　　刚才那一瞬的吻搅得宋显的心不得安宁，直到现在，他久久不能回神。

　　他现在甚至都没有勇气去看身边的魏余远。

　　宋显的手指轻轻地点了下自己刚才被吻过的地方，奇异、奇妙、像是被蚂蚁啃噬的颤栗般的酥麻，这种感觉缓慢地攀爬上他的脸颊，手指，皮肤，血液，直至填满进了心脏。

　　宋显脸红了，不知道是醉酒还是含羞。

　　“诶？宋显，你的脸怎么那么红？”一个双马尾女孩注意到了宋显的状态不对劲，“喝醉了？”

　　“有点儿。”宋显拍了拍自己的脸，眼神躲闪，赶紧转移话题，“我没事没事，咱们继续玩，我出对八。”

　　魏余远挺听到宋显有点醉酒，给他递了一瓶矿泉水，贴心地拧开了瓶盖。

　　“喏，喝点水。”

　　“谢…谢谢。”

　　宋显伸手去接，却不小心碰到了魏余远的手，他触电般地抽走了手，于是矿泉水就掉到了他俩中间，溅湿了宋显的裤子。

　　宋显一下子跳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怪我没拿稳水。”魏余远赶忙拿纸巾给宋显擦裤子。

　　宋显站在那儿，拎着自己的裤腿，十分窘迫，明明是他没有抽回了手导致水撒了。

　　“咋了，水撒了？”有人注意到这里，问了一嘴。

　　“没事没事。”宋显朝他摆手。

　　宋显不知道该和魏余远说些什么，他觉得他今晚很不对劲。

　　“我让司机来接我。”宋显蚊子般的声音说道，“正好裤子湿了，我也有点晕了，我、我就先回家睡觉吧。”

　　魏余远把宋显送到了门口，宋显别扭地走在魏余远身侧，别扭地和他说再见，也别扭地想念了魏余远一夜。

　　最后，这个暑假，17岁的宋显情窦初开了，他意识到了自己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魏余远。

　　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吻，而是长久以来，宋显发现了他曾忽略了魏余远很多个温柔的瞬间，只对他温柔的魏余远，那些被小心翼翼地爱护的很多时刻，宋显他怎么能不喜欢？

　　当宋显清楚地意识到了他喜欢魏余远的时候，也发现了他自己懵懵懂懂地喜欢了魏余远很久，久到之前在他不懂何为喜欢时，就已经喜欢上了魏余远。

　　仅仅只是喜欢他，还是不止于此，宋显想要更多，比如也得到魏余远的喜欢，比如长长久久的相伴。

　　可是，男生也能喜欢男生吗？

　　宋显不懂就问，不明白就学，花了一个暑假时间，去了解男生也能喜欢男生。

　　他最后明白了一个道理，爱没有性别。

　　还有，他喜欢魏余远。

　　…

　　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生呢？

　　“喜欢男生就是喜欢男生啊，大概是与生俱来的吧。”

　　宋显苦笑了一下，模棱两可地回答了魏余远的这个问题，他总不能说我喜欢过你，我才知道我喜欢男生的吧。

　　“嗯。”魏余远点了下头，表示理解。

　　魏余远知道宋显当初喜欢过他，也知道宋显是因为喜欢他才被送出去读书的，他也喜欢宋显，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喜欢上了宋显。

　　魏余远垂眸，他不知道现在的宋显是否还喜欢他，只是他现在依旧喜欢宋显，他不想再次错过宋显了，不知道现在该怎么继续靠近这个人。

　　宋显吃着魏余远给他切好的牛排，魏余远变了又好像没变，魏余远现在依旧很照顾他，比以前还要照顾他，只是他不再是18岁时那个被照顾一下就心动的宋显了。

　　五年了，该长大了，宋显突然情绪低落，他长大了吗？

　　没有。

　　没有长大。

　　没有。

　　还是会为你下意识地照顾我而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