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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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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那个寒假,表田里道一如往常没有回家,与平时留校不同的是这次他住进了小林租的塔楼。
小林很喜欢这种风格的建筑,家里放的还有一台留声机,墙上放满了唱片。
小林还有一台投影仪,晚上表田回来之后,会边刷牙边看小林伴着音乐在客厅做体操——是指业余保持体型的那种。
小林是个喜欢整洁的人,与此相对应的是她很讨厌做饭。她把家里收拾得整齐的过分,厨房更是看起来除了烤箱根本没有明显的使用痕迹。
小林理直气壮地和表田说自己讨厌肉油腻的手感,在此居住期间为了不每天出去吃饭或者吃甜点,表田只好自力更生,包括他生日那天都是亲自做的饭。
小林送上的礼物是她在阿根廷跟着一个当地人学会的萨克斯曲,让表田意识到挂在墙上的萨克斯原来并不是装饰品。
圣诞节那两天,小林一直在家试着奇特的cosplay装束,准备去参加冬comi。虽然表田没有说要去,但是他的份已经被小林算上了。
小林问他,要不要也出个什么角色,第一个进入表田脑海里的是曾经那部他怎么也看不进去的体操动画的主人公。
最后表田跟着小林帮她提了两天的东西,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此外的时间他都忙于体操和回家投喂饿着肚子打游戏的小林,是非常意外的、充实的寒假,仿佛那些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日常一般。
12.
表田里道曾经以为自己的生活估计就是这样。从小就坚持的体操,大学成为青年队的一员,也为学校拿下了许多奖牌,毕业之后成为职业运动员,然后一辈子和体操纠缠下去。
然而,一次比赛落地时他感到腰部剧烈的不适,长期的警惕让他立马就去了那家经常光顾的医院。
这次的医生是个新来的医生,看过之后说,他在做依靠脊柱腰段超常幅度的屈伸或扭转来完成的动作时,长期重复的局部负荷导致了脊柱腰段损伤,这一次是落地不完美而点燃了所有隐患。
这位陌生的医生用着冷静的声音告诉表田:“你现在是大学生运动员吧?希望你能看开点。现在查出问题,你还有机会回头,如果拖着这样的身体开始职业生涯,可能一生都无法有所成就。”
表田里道去之前就已经有所预感,因此是独自前来医院。
走出医院,他第一次觉得阳光如此刺眼。他漫步目标地走到附近的公园里坐在了长椅上,心里并没有放弃明天最后一场比赛的想法——
但是此刻,他已经称之为最后一场比赛了。
说不出是解脱还是失落,但总归不应该是正面的情绪强烈地冲击着他。表田已经想到父亲听见这个消息又会是怎样的暴跳如雷。
第二天,他按时去比赛,不知道是否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伤情而导致那痛苦的感觉格外的明显,他在吊环上仅仅是一个平拉的动作都做的满头冷汗。
他想:“直到我失去它的这一天,也依然没有喜欢上它啊。”
表田竭力做完了所有动作,落地时竟然略显狼狈得没有站稳。
如果、曾经发自内心的热爱过体操就好了。
13.
表田里道将这件事告诉父亲的时候,对方的反应竟然意外的冷静。
父亲不发一言地看着病历,最后站在窗边点起了烟。这是父亲第一次在他面前抽烟,让他练习的这些年,父亲从来没有让他闻见过这个味道。
苦涩又呛人的气味顺着窗边的空气飘到表田的鼻尖,他控制不住自己地咳嗽一声,父亲就颇为不耐烦地朝他挥手让他离开。
他径直地出了家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最后表田走进了便利店,买了烟、打火机和啤酒,坐进了附近的吸烟室。
万分感谢的事情是,里面并没有人。
表田点燃了烟,看着燃过的烟灰从前端掉落,最后一点他把过滤嘴不甚熟练的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放进了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
依然是那种苦涩的气味直冲脑门,但是表田这次没有咳嗽。
他又点燃了一根烟,这次熟练多了,顺手拉开了一瓶啤酒。味道不怎么样,很难喝,但是他仿佛天生的酒量大,喝了两罐毫无醉意。
表田看见小林坐在不远处,却并没有上前。挺好的,他现在确实想一个人呆着。
短短两个小时,他已经沾上了以前绝不会碰的东西,并且有预感短时间内绝无可能戒掉它们。
不知道是第几瓶,等表田里道再次去拿酒却摸了个空时才发现他已经喝了很多。
他被温柔地抱住,耳边是熟悉的心跳。小林什么也没说,手指轻柔的在他的头发中穿梭,嘴里哼着那首他生日时多次吹给他听的萨克斯曲。
她隐约地觉得自己小腹附近传来湿热的感觉,很快氤氲成一片发冷的水渍。
14.
也许里道自己没有发现,但是他从体操这项运动中毕业之后,整个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小林看着他瘦削下去,又自己主动逐渐调整饮食丰满起来,仿佛肌肉做了一次重构一般。
在漫长的休整期里,小林带着里道去了很多深山中的温泉改善心情外加复健,直到里道收到电视台的邀请,作为退役选手去做体操大哥哥。
他的脸没有变化,气质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那双眼睛里浮现出一种陌生而不同于以往的光芒,会让对他有印象的人无法认出他就是「那个」表田里道。
里道的性格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从事了电视台工作,又或者是和孩子们相处的时间增加的原因,他的话变多了,从前压在沉默下的某种特性在变故之后占了上风,但也并非是完全的抛去了过去的性格。
小林说不好这种变化对于他自己来说到底是好是坏,但是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多少。又或者说,有了更进一步的趋势。
“里道大哥哥不好意思!刚才你电话响了,我习惯一响铃就接电话所以……”
休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蛇贺后面跟着一串来看热闹的人,非常自觉地各自找地方坐下。
“池照大哥哥,进来前要敲门哦!”
表田微笑着说,然后拿起手机看了一下通话记录,“啊…她说什么了吗?”
“啊,电话对面的小林さん说她已经买好了食材和蜡烛了,就差晚餐了,今晚会在家等你回去。”
蛇贺说着,脑袋上冒出了插着蜡烛的饭团,“是过生日吗?”
“啧,”多田野发出了一声非常有力的咂嘴声:“就是那个吧,热恋中的lovelove烛光晚餐。”
“啊,她还说是唱歌大姐姐的粉丝哦,说家里还留着唱歌大姐姐在京都推销巡演的时候售出的签名CD呢。”蛇贺补充。
“……”多田野问表田:“今晚可以让我也加入吗?”
“你觉得呢。”表田看着她。
“什么!大姐姐都去了我也要去啊里道学长!”
兔原不甘寂寞地晃着手机,“我已经给花道前辈发消息说我和熊谷都会去了!花道前辈说OK哦!”
“给我撤回。做饭的明明是我,你倒是根本没有征询我意见的意思啊,兔原。”表田里道冷酷地说。
“那当然是因为花道前辈更好说话…嗯咳咳咳咳咳。”兔原吹着口哨转移了视线。
“花道前辈已经回来了吗?”熊谷问道。
“嗯,前两天刚从阿根廷回来…啊,她说给大家带了礼物,那就都来吧。”
“诶?我只是说笑而已啦。”多田野挥了挥手:“我回家还要给男朋友做饭呢,没办法抛下他不管的,抱歉啦。不过连我第一张CD都有的粉丝,请务必告诉我联系方式!!”
兔原看着加着联络方式的二人,又看向不断念着「阿根廷…wwww阿根廷哈哈哈…」无法停止笑声的蛇贺,和熊谷说:“我们要不要买点什么啊?空手去不太好的感觉。”
“这不是废话吗,还破坏了人家的烛光晚餐。虽然不是我的原因,是你擅自决定的。”
15.
“打扰了!”兔原拎着大小包进了门,兴冲冲地踱步到跪坐在茶几边上的小林身边,“花道前辈在做什么呢?”
“啊,好久不见,跳吉,光夫,晚上好哦!”小林展示了一下正在做的事情:“抱歉没办法起身接待你们,我在给里道的Zippo加油呢,他老是忘记。”
“诶~小心不要把防火毡掰断了哦。”
“偶尔就算是我也会觉得,跳吉不然还是少说话就好了。”小林手抖了一下,把打火机放下缓解突如其来的紧张。
熊谷已经进厨房帮忙去,客厅里只留下兔原把刚买来的冰淇淋红豆鲷鱼烧(小林想,这是什么奇妙的搭配)分享给她。
“先放在那里吧,我手上可沾了油的。”小林稍微有点苦恼:“看来要尽快做完了。”
“说的也是呢,已经开始化了。”兔原露出坏笑,超级大声地说:“不然我来喂你吧!花道前辈!”
他这么说着,手上却并没有行动。果然,里道从厨房探出表情黑沉的头:“你喂一个试试啊。”
小林忍不住漏气一般嗤嗤地笑了,起身洗手去回来吃冰淇淋鲷鱼烧。
“哦!冰淇淋和豆馅意外的相性不坏啊!”小林夸赞道。
“是熊谷挑的啦,熊谷说花道前辈不喜欢吃太甜的冰淇淋所以选的抹茶味。”兔原与有荣焉。
“我去拿给里道尝尝哦。”
小林进了厨房,把冰淇淋举起来给里道看,“是光夫挑的超级好吃的鲷鱼烧!咬一口试试?我觉得下次来吃饭你回家可以给我带一个,来,啊~”
表田咬了一口,被冰得微微皱起脸,不过还是应道:“知道了,下次会带的。”
16.
吃过饭之后,兔原和熊谷先行带着礼物离开了。小林问要不要送他们回家,兔原说自己会用小摩托送熊谷回家。
小林把碗筷从洗碗机里拿出来摆整齐,把口罩放进了表田的包里:“又到春天了,你出门前记得吃药哦,不然花粉症发作你又要不停地打喷嚏了。”
“要回家了吗?”
“是啊,要回去洗个澡换衣服,两连休我要在家疯狂地打两天游戏!”
“…不走不行吗?”
“嗯?”小林停下了穿鞋的手,回头看里道。
“今天不回去了,好不好?”
啊,好粘人的里道,是属于SSR级别的呢。
小林看着里道手里不停地转着自己刚上好油的Zippo,回心转意似地回到了客厅。
17.
小林进浴室的时候表田还在做俯卧撑。他听见水声消失就自然地推门进了浴室,小林正躺在浴缸里玩着她放在表田浴室里的橡胶鸭。
表田淋着浴,就听见小林不停的捏放在水上的橡胶鸭。他催促小林:“泡够了赶紧出来,我可不是有两连休的人。”
“泡澡的感觉好好啊!我感觉我当时应该租个有浴缸的房子的,要不是喜欢塔楼…!”
小林艰难地爬出来,看着里道泡进去,把鸭子放回了水里:“让它和你一起洗吧。”说着不顾表情死的里道,裹好浴巾出门。
表田在床边吹着头发,看见小林趴在床上,用他的枕头支撑着手看给肌肉男精油按摩的视频。肌肉男是非常明显的花架子肌肉,按摩的这个人淋精油的方式和按摩的手法也是一看便知的不正经。
他看见小林一脸的若有所思,出了卧室门回来手上就拿着不知道哪儿来的精油兴冲冲地看着他。
“精油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啊?”
“我上一次看这种视频的时候,悄悄带来放在洗手台下面的!”小林兴高采烈地回答。
“早有预谋啊,你这家伙…”
表田把自己摊在床上:“不要用有香味的,明早出门前淋浴肯定也冲不掉那个味道。”
“我知道啦,我特地选的没有味道的宝宝护理精油喔。”
小林坐在他身边撩起了居家服,熟练地先按着放松。表田虽然知道小林是那种意思,却不免被熟悉的力度弄得昏昏欲睡。
完全不是视频里那种色·情手法啊,他想着。
估计小林也发现这种方法收效甚微,干脆专心按摩。避免他睡着,还特地不停地说起话来。
“过一阵是不是要去看侄女啊,要带礼物吗?”
“嗯…熊谷建议买一些换装娃娃,他说小女孩都会喜欢那个。”
“娃娃…啊,是要去那个那个,很有名的那个母婴用品超市吧?我一时间想不起来那个名字了。”
“是那个没错。”
“带上我嘛!我也有想买的东西!大哥家刚发来贺卡说第一个孩子出生了,刚好去买点礼物。”
“那就后天吧…你在干什么?”
已经按摩到下半·身的小林无辜地抬起头,手里还在不断的用精油摩挲着表田的脚腕。因为有一会儿了,表田感觉自己的脚腕都在微微发烫。
“突然想起了以前嘛。我记得中学的时候我就对你的脚踝这边很感兴趣的,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看到你的肌肉也毫无波动了…肯定是因为太常见了吧。”
小林手上的动作不停,无视表田轻微的反抗:“这个手感唤醒了我的记忆!里道你这边超级好摸的耶。”
“那个时候不是很嫌弃吗?!你倒是拿出以前的不情愿态度啊。”
“我给你复健按摩的时候浪费了太多手套,现在想想那个时候都是好大一笔开销…这么说还好已经习惯了。”
小林顺着腿线抚摸了一下表田的大腿,看到他终于探身去拿床头的计生用品,笑了起来:“我去洗个手,等我一下。”
18.
表田不讨厌和小林一起过夜。
他们的这种关系在他入职之后水到渠成地发展起来。最初是他开窍了之后,发现小林看比赛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会放在选手身上,于是和小林一起去了健身房。
小林对他一向是主动的性格,出了门就问他:“要不要交往试试?”他才忽然对于在那之前、小林陪他温泉复健路上给他按摩的事情有所觉悟。
只不过表田有时难以抵抗小林的恶趣味,就如昨晚小林忽然对脚踝产生强烈的好奇心一般。
他本身也对自己变化之后欲望淡薄的事实有所察觉,不管是物欲还是各种意义上的欲望,小林却一直坚持着想要唤醒他。
低欲望的人很容易做出错事来,因此小林时不时的和他补充情感生活。听他说年会没有抽到难得想要的东西,特地送来好几套香菇栽培套装(用本来计划游戏氪金的钱),还会和兔原熊谷一起来家里吃饭。
有时候表田觉得小林想的实在是太多了。不如说哪怕是毕业彻底和体操断开联系的那一天,复健着恢复普通生活的那些天里,只有靠着安眠药才能入睡的日子里,他也从来没有生出过轻生的念头。
不如说这种心情和当时妹妹离家的时候很相似,那种仿佛脱离了桎梏又怅然若失的感觉,更相似的是这一次小林也牢牢地抱住了他,直到现在。
19.
和春天一同到来的,是漫长的黄金周,原本小林已经做好了在家宅着一步都不踏出门,连着一周昏天黑地地打游戏的计划,不知为何却在里道家里帮忙看孩子。
“去年突发奇想去旅游在路上堵了两天最后返程,今年帮别人照顾孩子,我来之不易的黄金周…”
小林压低了声音抱怨:“睡着了吗?”
“睡着了。”表田蹲在婴儿车边上,满脸的疲惫。
看望妹妹正巧碰到对方家里出事回老家。大一点的孩子妹妹带走了,小一点的不忍心带着路上颠簸,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照顾——这就是两个人在这里照顾孩子的原因。
说是黄金周,实际上表田根本就没有放假。空闲下来的家长们愈发踊跃地送孩子来上节目,一方面是孩子们在节目上露脸会很有面子,一方面是节目组帮忙照顾孩子好自己休息。因此妹妹给的拜托照顾孩子的钱,表田干脆全交给小林。
“辛苦你了。”
“哪有,你才比较辛苦吧。第二天还要上班半夜还会被孩子的哭声吵醒。抱歉啊,我真的是醒不过来…”
小林嘴上说着体贴的话,脸上也充满了憔悴:“小孩子真的是太可怕了,我经常想不通里道为什么喜欢小孩子…下次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干。”
“明天他们就会回来,我是满怀着这样的心情照顾孩子的。”
表田说着,看见小林用手指偷偷去摸孩子的手背,摸了两下等小手张开就把自己的手指塞进去被握住。
小林朝表田拼命使眼色让他拿手机来拍照,然后满脸满足的去戳幼儿滑嫩的脸蛋,那动作让表田想起小林戳蛇贺家那只大型犬柔软鼻头的模样。
“小孩子其实也挺可爱的…”
小林还没说完就听见孩子断断续续到逐渐嘹亮起来的哭声,顿时满脸写着不是吧三个字,在表田去冲奶粉的时候干脆躺在了婴儿车边上假哭起来。
表田回来就看见小孩子已经停止哭泣好奇地趴在婴儿床边上看正在「哭」的小林,他沉默片刻,把奶瓶放在了坐着看小林的孩子手里让他自己吃,回身又用备用奶瓶泡了小林拿来保健的女士奶粉塞进小林嘴里。
孩子要是交给小林照顾就完了。表田这样想。
20.
偶尔多田野会在表田里道的休息室里抱怨男朋友。兔原曾经说他的休息室是个「让人容易聚集的地方」,说不定真的是这样。
表田看着又在他桌前凑成一堆的人,默默思考。
“……偶尔我会想,如果没有同居就好了,没有同居就不会这么多事情还急着结婚了——说起来,体操大哥哥和花道不是青梅竹马吗,还没有同居吗?”
“没有。我和她各住各的房子,虽然经常会互相串门。”
“不同居的话,吵架一定也很少吧?比如收拾房子这种小事。”
“嗯…”
说起来,好像自己并没有和小林真正意义上地吵过架。表田想着,这难道是不同居的原因吗?
“真好啊,不过更可悲的是即使这样也好想结婚…”多田野趴在桌子上说着,忽然坐直了身子:“好!下班之后去喝酒吧!”
表田没有去这次的喝酒。
月底发工资前的这一天是固定去小林家计算税金的日子,他打开门就听见那首舒缓又让人印象深刻的萨克斯曲,是小林在吹奏。
这也是小林家有而他家里没有的一样东西,因为小林为了练习在房子里贴满了隔音棉。正如隔音棉和浴缸这类东西一般,他们互相都在彼此的房子里有共有的东西,也有互相没有的东西。
表田坐在饭桌上,那里已经放好各种材料,静静地等待小林结束演奏。
“干嘛一直看着我?我会害羞的哦。”小林伸手调整萨克斯的位置。
“怎么突然想起要演奏?”
“最近工作上的事情实在太多,又抽不开身去放松,只能这样缓解压力。”小林也坐到了桌前。
其实不止是吵架,偶尔表田也会认真思考小林为什么会和自己在一起这个问题。
他自认是个无趣的人,就像他不相信大学时期隔壁女子大学会有他的后援会这件事情,他也不那么相信会有理所应当的给予另一个人无限制的喜欢,但是事实就是他们如此稳定的发展到了今天。
他有时会认真的和别人说起一些道理,放在自己身上倒是完全行不通。
但是此时表田看着小林真挚的双眼,又问不出口。他一向不是个那么直率的人,对他人的信心都是一点一滴地积累起来的,更不想破坏这种无意间形成的平衡感。
表田和小林规规矩矩地算完了税金,吃完饭就打算回家。
小林送他到玄关处。表田正坐着换鞋,就感觉小林从背后抱住了他,还是相当用力难以呼吸的程度。
她的脸贴在表田的背上,隔着单薄的T恤不断有说话的吐息喷洒在上面:“在不安吗?为什么什么也不说呢?诗乃都告诉我了,我以为你来了会和我说些什么。这样不安的反而会变成我哦。”
“…感觉,也没有那么需要问出口。”
“但是我还是要一意孤行地回答你!不吵架不只是因为没有同居,是里道给了我个人空间的原因啊。里道在纵容我,所以没有什么好发脾气的事情。我们也并没有经济问题上的纠纷不是吗?”
“那个时候,为什么说出了交往?”
“不是里道想让我说的吗?”
“话是这么说。”
“唔嗯…因为里道长得帅?”
“……”
“骗你的啦。非要说的话,就是我在乎你,而我也感觉到你在乎我了吧?里道可是连自己都不在乎的人哦,毫不在意被训斥,也注意不到注视着你的人,但是却会来抓住我的手,在意我的事情,满足了我身为女人的虚荣心呢。”
小林说着黏糊糊的话,“都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年了,今后也不许看我以外的人哦。”
“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吧。”
用吻来结束无逻辑的对话是错误的,但是小林却经常这么做。
21.
表田里道经常会做梦。
这天夜里他梦到的是一个没有小林的自己,他形单影只地走过小学中学高中,到了大学终于和后辈稍微熟悉起来又离开了体操,进入工作后被无限制的压榨,最讨厌的是情侣扎堆出行的圣诞节。
表田从梦中醒来,那种因为孤独所以愿意和不那么熟悉的人一起走一段路的心情还深深地环绕在他周围。
会有转世或者平行世界这种存在吗?
他不太清楚。
表田一向不相信这些东西,但是他却觉得梦里的事情如此真实,让他忍不住起身去看了一下厕所里小林的洗漱用具是否真的存在,连那瓶精油都安稳地呆在洗手台下的柜子里。
时间正是起了嫌早再睡嫌晚的微妙时刻。表田洗了漱,去厨房倒水喝,途径大门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奇妙预感击中了他的脑门。
即使今天不是休息日,即使现在早得离谱,但是她一定来了——
“叮咚~”
22.
那些里道不知道的事情:
体操好有趣。
同班好像有练体操的,不如去搭话试试看吧。
他好厉害啊。
牵住手的感觉非常奇妙。
给他发沙排选手的照片试试看?…啊,糟糕,不回了 。
其实意外的是个不太会安排自己的人,有点可爱。
好吃的东西也想让他尝尝。
看着小孩子会露出很柔软的表情。
做饭的背影也很性·感。
消极肌肉男!
做梦梦见没有遇到里道的自己。顺理成章地成长为了普通人,为了正常的生活在公司拼命隐藏自己阿宅的身份,冬夏comi从不敢请假生怕被联想到。体操也好什么也好都只是三分钟热度,过着不停的跳坑的生活,对现实生活中的男性提不起兴趣,一回家就摊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干。
醒了。
好想见他。
现在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