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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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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正午时分,毒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热浪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摆在桌上的风扇从左转到右,看着风力不小,吹出来的却都是热风,几乎没什么用。
方时雨躺在床上,蹭了蹭额角的汗,对着上铺的床板发呆,一时不确定这是什么情况。
隔着薄薄一扇门,外间的说话声清晰地传进来。
一个中年女人抱怨道:“死扑街,好好的跳什么海,我早晨出去买菜被楼下几个师奶笑话,讲我们家逼婚!谁逼啦?她自己答应要嫁的啊!”
方时雨愣了愣,作为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她居然听懂了粤语。
紧接着又响起一个更年轻的女孩声音,语调温柔:“要不要让表叔去讲讲,免得陈家生气。”
“生气什么?!人是嫁过去后跳海的,陈逾明那衰仔领完证就跑去内地出差,他嫲嫲识做啊。”
“……那我去劝劝阿妹,要是她实在不愿意,也不能强求。”
“嫁都嫁了,她还想反悔啊?”
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穿连衣裙的女孩,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五官清秀,皮肤白皙,但一双丹凤眼没什么神采,脸上的表情也很淡漠。
对上方时雨的视线,她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阿妹,你醒了。”
方时雨坐起身,探着脑袋在狭小的房间里看了一圈,又抬手揉了揉依然隐隐作痛的后脑勺。
“是不是头还痛啊?”
女孩坐到床边关切地询问,脑子里的记忆告诉方时雨,她是原主的堂姐方蕙心。
这个名字方时雨十分熟悉,就是她前段时间才看过的香江年代文里的女主。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目光转向桌上放着的日历——1985年7月23日。
“……”
后脑轻微的疼痛在提醒她这不是梦,她好像是真穿书了。
方蕙心称呼她为妹妹,那原主应该就是书里那个被反复打脸依然乐此不疲搞事,最后下场凄惨的女主堂妹。
看书的时候师妹开玩笑让她原文背诵,免得穿成同名女配一脸懵,没想到一语成谶!
方时雨简直想扶额,出门前怎么就忘了算一卦呢。
方蕙心见她面色不好,把桌上的水杯递给她,轻声细语地说:“你昏睡两天了,先喝点水吧。”
确实感觉口干舌燥,方时雨接过水感激地笑笑,又内心复杂地看了方蕙心一眼。
原书中的女主温柔善良,又努力奋进,但她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受尽了苦头,结尾却选择了原谅。
她原生家庭这群奇葩,除了原主最后落得自杀身亡的凄惨下场,其他人居然毫发无损。
亲情方面不敢苟同,爱情线也不是方时雨的菜。
男主一个前女友无数的富少,对女主一见钟情后就死缠烂打,浪子回头自我感动,却完全不尊重女主,分分合合折腾了几十万字。
方时雨看着都替这对鸳鸯累,真想说不合适就算了吧。
总之,她能看完这篇文一是因为同名的原主,二就是想看女主最后能不能实现梦想。
眼下这情况,方时雨还真要庆幸她看到了结局。
她在这里思绪变换,方蕙心却以为她是在不高兴,想了想说:“我知道你嫁给阿明只是为了让家里不再管你,放心,今天就能让你如愿,你不要再想着做傻事了。”
方时雨抬头看向她,秀眉不自觉轻轻一扬。
刚刚没注意,现在再细看,方蕙心眉宇间有明显的郁气,丹凤眼狭长漂亮却不够有神,头圆却额低,人中短,嘴型小,第一眼看上去清秀,却并不是很好的面相。
但她明明是原书女主,按照文中描写,即使过程折腾了点,结局还是圆满的。
但现在,她的父母宫、夫妻宫、子女宫甚至财帛宫[注1]都有不同程度的波折。
方时雨心里犯嘀咕,自己不会是穿进盗版书里了吧?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她穿越过来的时间点应该是两天前。
作为灵云观最有天赋的弟子,方时雨大学毕业后就继续回去修行,但却被师父以行侠仗义为由给赶下了山。
临走时师父说她要历个尘劫,然后她刚下山就因为见义勇为救落水的两个小孩而溺死。
再睁开眼,方时雨泡在冰冷汹涌的海水里,侥幸被人救起,昏迷前只说了句“磡南邨方家”。
现在想想,也许是原主残存的求生欲在救她。
目前原主的最后一段记忆是在一家夜总会的包间,一个长相油腻的年轻男人逼她喝酒,要对她动手动脚,承诺之后会让她拍戏。
但原主不从,于是惹怒了那个男人。
对方冷哼一声说:“难道我还缺你一个女人,不愿意就去投海喂鱼啊,死北姑。”
紧接着她就后脑一疼,失去了意识。
所以,原主真的是被喂鱼了?那她的灵魂现在在哪?
又为什么已经认识那种人?明明剧情前半段原主一直是梦想当明星,完全摸不着门路。
而这个时间点,剧情甚至还没开始。
方时雨正思索着,就听方蕙心又开了口。
“你和阿明确实不合适,他虽然做事够努力,却不能在事业上帮你什么,现在答应你隐婚,但你也晓得的,港城八卦媒体都好能扒,以后曝光对你更不好,不如现在就离婚。”
第一次说粤语,方时雨舌头打结:“……离婚?”
方蕙心眼神莫名游移,点头说:“你们结婚才几天,婚礼都没办,人家都不知道的,离婚也没什么影响,放心,阿爷那里我会帮你劝一劝。
“而且你不是讲有人给你介绍了一个拍电影的工作吗?那你很快就能成功了,不要轻易放弃。”
方时雨更奇怪了,原书里女主和原主关系很一般,根本没有这出“姐姐支持妹妹追求梦想”的戏码。
方时雨正想试探两句,门被人砰一声推开,撞到椅背上又弹回,吓了方蕙心一跳,后面的话就被她咽了回去。
方蕙心母亲蔡晓霞站在门口,叉着腰,眉毛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你讲完没有?!有客人来!”
方蕙心赶紧站起来:“谁来了?”
“你老豆领回来的,算命的。”
这间屋实在不够宽敞,方时雨坐在铁板床的下铺,一眼就看到了门外客厅里坐着三个人。
方蕙心急急忙忙出去,倒是蔡晓霞先是迈步上前关掉了电扇,然后朝方时雨翻了个白眼:“打什么风扇?电费不要钱啊?”
说完等了等,方时雨一声不吭。
蔡晓霞不禁面露诧异——这衰女平日讲一句能顶三句,怎么这时倒乖巧了?难不成鬼门关走一圈,终于学会了收敛脾气?
然后就见方时雨像刚回神,站起身说:“好啊,我出去吹冷气。”
在原主记忆里,这个家只有客厅有冷气机,热得不行的时候才会开,因为面积实在太小,其他房间开着门也能一起凉快。
蔡晓霞刚刚一推门就带进来一股冷气,看来客人挺有面子,抠搜如方家人,还特意给他开了空调。
方时雨没理愣住的蔡晓霞,迈步就走了出去。
说是客厅,其实不过一张方桌和几把椅子,其他地方堆满了杂物,靠墙还有一张木板床,多几个人更显得逼仄。
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就坐在桌前,一边擦汗一边喝水,原主记忆里的爷爷和大伯正坐在他边上毕恭毕敬地说话。
“王大师,麻烦您给看看家宅不宁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我们家风水不好啊?”
家宅不宁?
方时雨坐到一边,环顾四周,又看了看方老爹的面相——嗯,以后确实不太宁。这大师看来有点本事?
然而她扫了两眼王大师,就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却没想到王大师对上她的视线后,咚一声放下杯子,指着她大喝道:“就是因为她!”
方时雨:?
在场几人齐齐朝她看了过来,蔡晓霞更是从身后钻出来,怒骂:“叼死你哦,害死你老豆老母还不够,还要害我们全家?难怪嫁出去还不安分,又是辞职,又是投海,你怎么没有真死啊?!早讲当初不该带她来,现在好啦,全都克死掉啊!”
方老爹被吵得头痛,拍了下桌子:“够了!”
蔡晓霞顿时收了声。
他这才回过头,皱着眉问王大师:“大师为什么这样讲?把这衰女包赶出去会不会有用?”
方时雨差点气笑。
就这因为旁人一句话就要赶走孙女的架势,也算亲人?
她眯了眯眼,等着听王大师说什么。
王大师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盯着方时雨看了好一会,见她不惊不惧神色淡然,还有些惊讶。
但马上他就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说:“她是你二儿子的女儿吧?你们家人五行属土,她五行属木,正所谓木克土,你们家运势不好多半都与她有关。你二儿子夫妻去世确实也跟她脱不了关系,要是我没猜错,你们家第一个男丁就是她父母去世后才生下来的吧?”
这话可是掐住了方老爹的命门,他连忙应是,追问:“这也跟她有关?”
“有关啊。”王大师遗憾地摇头,“她父母被她克死,抵了大半灾,你们家无男丁的命运才被改变。”
没想到自己多年生不下男孩居然是因为方时雨,蔡晓霞气得眼睛都红了,冲过来抬起胳膊就要打她。
方时雨特别自然地一起身,蔡晓霞就因为惯性趴在了椅子上,额头重重一磕,疼得她唉唷直叫。
方老爹见她这样更是勃然大怒,指着方时雨怒吼:“你还敢动手?!”
大伯方春胜也赶紧站起来,撸着袖子要替自己妻子出气。
方时雨无辜地眨眨眼:“我什么时候动手了?”
“你——”
这群人对原主一向苛待,尤其她父母去世后更是动辄打骂,方时雨不待见他们,讲话也不留情面。
“你们没念过书,蠢钝如猪不知道染色体可以理解,怎么旁人说什么都信?我克到方家没男丁?有没有搞错啊——要克也先克死你们啊。”
“你、你——”
方老爹气得喘不上气,冲过来就想打人,方时雨身形一晃,脚下一扫,他就被绊得往旁边栽,方春胜下意识扶他,结果爷俩一起摔在了地上,四仰八叉像两只王八。
方时雨嗤笑一声,转头又看向王大师:“大师还没讲完吧?继续咯。”
王大师也傻住了。
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女孩看上去纤瘦柔弱,神情淡定地站在那里,眼神却锐利如箭,仿佛能看透一切,莫名有种令人敬畏的气场。
饶是他行骗…不是,行走江湖多年,心里仍然忍不住打颤。
他不自觉朝方时雨身后看去,疑心自己被坑了——这怎么也不像死蠢女仔吧?!
方时雨却又催促:“说啊。”
王大师抖了一下,只好故作镇定地说:“你……你嫁的老公也是五行属土,必为怨偶,而且他命硬还克你,如果不离婚,你们互克都得不到好结果,会更加累及亲人——”
仿佛怕方家人再闹起来,他又赶紧补充,“不过离婚就好了……你的正缘在后面,到时不仅家族顺遂,你自己也能得偿所愿成为大明星,一路长红。”
要是原主听到这番话,大概会忙不迭地去跟那个便宜老公离婚。
可惜方时雨已经大致猜出怎么回事,自然不可能照有些人的预想行事。
其实穿到陌生世界,她本来还有些迷茫,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现在倒是好了,正所谓跟敌人反着来就是正确的,哪怕她不想有什么便宜老公,现在也得先有一下了。
方时雨扫一圈神态各异的几人,忽然对王大师说:“其实我也会一点算卦。”
王大师自然不相信,但莫名结巴了一下:“你、你能算出什么?”
方时雨一笑:“我算出,你今天有血光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