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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偌大的庭院内只余下闻淑仪和裴策珩二人。

      “放开我!我要离开这里!”闻淑仪恶狠狠地瞪他。

      “离开这里,你想去哪?除了丞相府,你还有哪里能去?”

      闻淑仪挣扎地指节发白,眼角泛红:“除了丞相府,去哪里都是去!”

      那双杏眸里的恨意陌生而刻骨,裴策珩第一次有点不敢直视她,心脏处传来痉挛般的抽搐酸痛。
      他不喜欢闻淑仪这样看他。

      “放开!放开啊!我爹娘尸身还挂在城墙之上,你怎么狠得下心!你简直就是畜牲!”闻淑仪控制不住地发抖,强烈的情绪几乎濒临极点:“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裴策珩冰冷的面色在这一瞬崩盘,素来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他竟也会有仓皇失措的时候,他将人抵在石柱上,死死盯着这张脸,这三年来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良性互动,一见面无非就是床榻上的事。

      裴策珩应付不了如今的闻淑仪,于是凭着习惯束缚她的手脚,俯身堵住她的唇。

      他并不爱吻她,算上三年前药性驱使,这是第二次。

      闻淑仪简直难以置信,她竭力反抗,奈何男女力量悬殊,最终还是被压制。

      “混蛋!不要碰我!你让我恶心!滚......”

      裴策珩不顾及她的拍打,舌尖刚顶入她的口腔,便传来刺痛感,然而鲜血并不能让他退却,反倒激得他霸道地强行挤占,疯狂地扫荡每一寸,硬是将亲吻演变成了互相发泄的啃咬。

      他将人横抱而起,迈步朝屋内走去。

      这一通闹到深夜,闻淑仪收起了那副乖张仇恨的姿态,浑身汗涔涔的昏死过去。

      裴策珩垂眸望她,目光凝着她眼角的泪,随即伸出指腹擦去。

      他撩开床幔下榻,镜中宽肩上抓痕密布,渗出的血珠子滑入劲瘦的腰杆,他随手套上外衫,唤人进来收拾。

      一切好似都与平常无异,但下人们知道,闻娘子终将不复从前。

      这个道理下人们懂,裴策珩岂会不知。

      所以他叫住了端药进来的婢子:“往后不用再给她避子汤了。”

      下人们互相对视了眼,会意地点头:“是。”

      这在旁人看来简直是莫大的恩赐,自家大人虽然没能救下闻娘子爹娘,但终于肯给她怀上子嗣的机会了,往后母凭子贵,亦是有所仰仗。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闻父闻母之死正是他们大人的手笔。倘若他们知晓,便也能理解她之后为何会一把火烧了自己的院落。

      裴策珩派人放下了城墙之上的闻父闻母,容许闻淑仪来亲自送送。

      那日下了很大的雨,暴雨冲刷坟场的草土,周围的沉水樟木在风中剧烈摇曳,发出沉钝沙沙的声响,电闪雷鸣,冷光映照在闻淑仪的脸上。

      她从墓碑立起后,就一直跪在此处,混着青草的浑浊泥水在她膝盖处堆积,青丝湿漉漉地黏在鬓角,雨水洗练长睫,她的眼神空洞无神,浅素的天水碧色长衫被雨水浸泡,映透出单薄身姿。

      马车内的裴策珩掀帘看了又看,脸色一沉,接过伞走了过去。

      “够了!”裴策珩拽过她的胳膊,下一瞬,人已经没意识地晕在了他的怀里。

      阿朝赶忙撑伞过来,裴策珩将人抱起,湿透了的裙尾在空中甩出成串的水珠,层层叠叠堆在他的手臂处。

      感受到她冰冷的身躯,裴策珩内心有一种难以言状的不安,他脱下外袍裹在她身上,一下马车,便送人去沐浴。

      他记得,闻淑仪染上风寒就会病好久。

      可裴策珩不懂,心病难医。

      他以为时间会冲淡过往,可是半月后的某次下朝,等待他的,是一场烧尽所有的大火。

      这日他终于有兴致给闻淑仪带了份酥糕,然而没等进府,就见到熊熊燃起的冲天火焰。

      “着火了!那是何处着火了?”

      “看这位置,约莫是丞相府。”

      烈火舔舐屋内的花鸟纹木基柱,闻淑仪眼里的笑意癫狂,她将柜子里的衣物尽数掏出,分散于房屋四角,手执火把,赤足踩在洒满浓油的木板上,轰得一声大火顺着油线升起毁天灭地的炽焰。

      闻淑仪披头散发地大笑着,手中的火把被她随意抛向床榻,床幔被快速焚烧,瞳孔盯着跃动的火焰,瞳孔慢慢不再聚焦。

      她知道,她终于要解脱了。

      意识弥留之际,她听到外面的裴策珩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闻淑仪!”

      这个家伙,就连她死亡的最后一瞬也不肯放过。

      闻淑仪感觉自己的魂魄好似漂浮起来了,周遭的一切都在逐渐远离。

      她想,她应该能赶上爹娘的步伐罢。

      阿爹,阿娘,淑儿来和你们团聚了。

      “淑儿!淑儿!”

      闻母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闻淑仪的意识慢慢回笼,她猛地睁开眼,对上闻母温柔的视线。

      “别睡了淑儿,你兄长找你呢。”

      闻淑仪的瞳孔怔怔地盯着眼前人,泪水顷刻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的掉落。

      “阿娘......”她的鼻子发酸:“阿娘是你吗?”

      “这傻孩子。”闻母轻抚她睡乱的长发:“可是做噩梦了?”

      闻淑仪眸色晃了晃。

      梦,做梦了?

      她打量周围的环境,最后掐了掐自己的肉。

      会痛。

      “淑儿你这是做什么?”闻母面带忧色。

      闻淑仪良久才回过神来。

      她,她这是重生了。

      “阿娘,今昔是何年?”

      “明武二十二,怎么了?”

      闻淑仪捂嘴:“八月十五?”

      “对啊。”闻母担心地看她:“你怎么了淑儿,你别吓唬阿娘。”

      “阿娘!”闻淑仪抱住她,肩膀微微发颤:“我没什么,我就是,做噩梦了。”

      “阿哟你这孩子。”闻母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梦见什么吓成这样?”

      闻淑仪吸了吸鼻子,不愿再回忆起前世的种种:“梦见你和阿爹都不要淑儿了。”

      “净瞎想,你是我和你阿爹的心肝,怎么会不要你?好啦好啦,快擦擦眼泪,要叫人看笑话去了,这么大了做个梦还能哭鼻子。对了,你兄长找你呢,快去看看何事。”

      闻淑仪擦了把眼泪,看向闻母,前世她不大注意,这次她一眼就捕捉到了阿娘眼神中的异样。

      “好。”闻淑仪乖巧地依偎着阿娘,眼底的神色一闪即过。

      裴策珩,这一世,我定当随了你的愿,愿你们狠狠锁死,再不要祸害旁人。

      “小姐,方才祝小侯爷托人送了些白铃兰花种过来。”凝霜探头进来,咧嘴笑着:“这祝小侯爷倒是有心,前几日小姐还念叨想在后院种铃兰呢。小姐?”

      凝霜见自家小姐盯着自己发呆,一脸疑惑。

      闻淑仪收起心思,久久难以置信,老天这般怜悯她,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忆起前世不知被关在何处的凝霜,如今闻淑仪看见眼前真实的凝霜,她一时有点忍不住泪目。

      万幸,万幸你们都还鲜活地存在。

      “没什么,只是还有些困。”

      凝霜了然:“晌午小憩都这样,那凝霜去给小姐种下了。”

      “我来罢,有一事托你去做。”闻淑仪接过花种,思绪被牵至过去,印象中自己只是在书院时粗略勾勒过一张铃兰花的简描,恰巧被祝九安瞧见了,顽劣如他,转眼就抽走了她手里的简笔画,至今没有还给她。

      没曾想,他竟给她送来了铃兰花种。

      闻淑仪难以避免想起了上一世孟清窈说的“随嘴提了句”。

      确实,有心者不必教。

      “什么事啊小姐?”

      “去孟侍郎府唤孟二小姐过来,就说是我大哥找她有事,直接去我哥院子里就好了。”闻淑仪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上天有好生之德,她闻淑仪有成人之美。

      兄长,莫要辜负了小妹的一番好意。

      凝霜走后,闻淑仪抱着花种去后院倒腾去了,见着后院长出嫩绿新芽的蓝雪花,她感觉整个人都被跟着治愈了。

      这就是新生啊。

      她欢喜地在石桌上铺开宣纸,细细描摹。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闻淑仪将新画稿挂起,凉爽的晚风吹过,她惬意地眯了眯眼。

      “小姐!小姐!”凝霜匆匆忙忙小跑过来,面色拧捏。

      “怎么了?”

      “少爷好像。”凝霜欲言又止:“少爷好像中了那种药。”

      闻淑仪面带急切:“他们成了吗?”

      “没成,啊?”凝霜眨巴眨巴眼:“小姐这问话,似乎希望他们发生点什么。”

      “对啊,这样成婚不就是名正言顺的事。”闻淑仪暗自叹气。

      怎么就没成呢。

      “可是,小姐不是喜欢少爷吗?”凝霜狐疑道。

      闻淑仪反应过来,这时的她很喜欢裴策珩。

      但那又怎样,现在的她恨不得他直接去死。若不是过几日就要放榜,这厮会高中,还是个性子狠辣的绝情人物,闻淑仪定要他跌入淤泥,永世不得翻身。

      “凝霜,我认真想过,我往后就不喜欢兄长了。”闻淑仪佯装出淡淡的忧伤:“兄长喜欢的是孟二小姐,孟二小姐也对兄长有意,我若表露出爱慕,定会叫兄长苦恼。”

      “小姐,你可算想通了。”凝霜眼神激动。

      那可不,惨痛经历得出了经验,她惹不起裴策珩,躲着点总行了罢。

      “小姐。”凝霜神秘兮兮地塞了张纸条给闻淑仪:“考虑考虑祝小侯爷呗,他待小姐之意,明眼人都看得出,可惜小姐这些年眼里只有少爷,叫人祝小侯爷心中好生苦涩。”

      闻淑仪见她夸张地捂着胸口模仿,噗嗤一笑:“他又没说,你可别妄自揣测。”

      “是与不是,往后不就知晓了。小姐快打开看看罢,这张纸条是和铃兰花种一并送来的,我方才给忘了。”

      “他约我明日去郊外放纸鸢。”

      “小姐去不去?”凝霜挑眉。

      那双杏眸灵动半转:“去。”

      自然是要去的,前世她一直被裴策珩囚着,对外界一无所知,短短三年,不知关山侯府怎就走向了通敌卖国的死路。要么是裴策珩陷害,要么就是关山侯却有此等想法。

      而无论是何种,她同祝九安隐晦地提上几句,兴许能改变什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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