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龙焉》鹿间雨

41、地缚少女

　　宁音大度道：“没事，你不用介怀。你很着急找狰妖吗？我可以派几只小妖怪给你去附近的几座山头问一问。”
　　“真的吗？”瞑天欣喜道，“那真是太好了，省的我一座座山头找了。”
　　“嗯。”宁音微微低头道，“狰妖和你有什么仇吗？”
　　瞑天道：“不是，狰妖是我的哥哥，他叫胤黎，我和他吵架了。”
　　宁音盯着瞑天金色的龙目，好奇地问道：“哥哥？你是龙族，你的哥哥怎么会是狰妖？”
　　瞑天释然一笑，“结拜兄弟，却比真兄弟还亲。”
　　“那你们怎么吵架了？”宁音小心翼翼地问道，怕过于冒犯瞑天。
　　“我和胤黎在管理手下的问题上有了分歧，他想杀掉不听话的手下们，我认为应该再给手下们一次机会。胤黎让我在他和手下中只能选一方，我选了手下们，他就气跑了。”瞑天笑道，“黎哥只是一时赌气，我哄哄他就好了。不过我已经找了个他半个月了，还未找到他。”
　　“你真是个善良的人。”宁音道，“你别急，这附近有十几座大山环绕，我派几只相熟的妖怪帮你去问问，可能需要几天。”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善良。”瞑天自嘲道，“靠我自己细细寻找可能不止几天，谢谢你。”
　　“没事没事，不用道谢。”宁音摆手道。
　　瞑天没别处可去，跟着宁音回到宁音的住处。
　　路上，一位凡人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瞑天，那里倒下一个人，我去看看。”宁音快步走到凡人的身边。
　　瞑天道：“看这个凡人的装扮，应该是个猎户。”
　　宁音观察猎户的伤口，“嗯，猎户好像被野兽给咬了，看伤口的情况多半是死里逃生，不过要走回山下的村庄还是不可能的。”
　　宁音勉强建构实体，吃力地将受伤的猎户扶起来。
　　“你要帮他吗？”瞑天诧异道。
　　宁音害羞道：“我经常帮助山间的凡人，山下村子里的人说我是山神呢。”
　　一般的鬼魂通常会作恶人间，宁音和一般的鬼魂不同。
　　瞑天伸手扶着猎户，道：“我来送他到山下吧，你的法力一般，做这些事有些吃力。”
　　宁音道：“做习惯就好了。”
　　瞑天和宁音将受伤的猎户悄然送至村子郎中的家门口，待有人发现猎户后便重新回到山间。
　　“你怎么会帮助凡人？”瞑天好奇道。
　　“我受困于此地，闲来无事便想尽一些绵薄之力。村子中人丁稀少，我若是把他们都害完了，更加没人陪我了。”宁音道。
　　宁音害怕寂寞。
　　“有趣。”瞑天笑道，“我很欣赏你。”
　　宁音不言语，红着脸低头快走。
　　几日内，瞑天随宁音同吃同住，宁音对瞑天的好感与日俱增。
　　瞑天没有男女之情的心思，他满脑子想快点找到胤黎。
　　管理妖界是件不容易的事，没有胤黎的辅佐，瞑天无法协调那么多事务。
　　一天没找到胤黎，堆积的事务就越多，瞑天想想处理不完的事务就头大。
　　宁音派出去的妖怪一个接着一个回来了，其中一个妖怪带回了胤黎的消息。
　　胤黎在附近的一座山头上，正悠闲地过着小日子，和火烧眉毛的瞑天完全不同。
　　既然有了胤黎的消息，瞑天当即就出发去寻找胤黎。
　　临别前，瞑天对宁音道：“如若不是你，我哥哥躲着我，我不会这么快找到他。宁音，作为回报，我可以完成你的心意。你有什么心愿吗？”
　　宁音思索道：“我没有什么心愿。”
　　瞑天笑道：“你常年受困于此地，无法离开这座山的附近。我赐你实形，让你能离开此地，且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好不好？”
　　宁音从未听说过此等厉害的法术，抬头看向瞑天，双眸透亮道：“真的吗？”
　　“我乃妖界魔君，一言九鼎，何须骗你这只小鬼。”瞑天从体内抽出一根龙骨，“这是我的龙骨，我把他炼制成你的新肉身。同时，你的法力也会大大提升，足够你在妖界横着走了。”
　　龙骨散发耀眼的光芒，瞑天把发光的龙骨放入宁音的灵体内。
　　一会，宁音从一个半透明的鬼魂变成了一位妙龄少女。
　　“瞑天，谢谢你。”宁音抱住瞑天，久久不愿放手。
　　宁音终于触摸到瞑天的身体，也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
　　瞑天等宁音抱够了，瞑天与宁音告别，“告辞了，宁音。”
　　“告辞，瞑天。”宁音挥手道。
　　宁音由于获得肉身而太高兴，忘记了一直捏在手中的骨制铃铛腰坠，没有来得及送给瞑天。
　　瞑天化成黑龙入天，宁音追不上瞑天的速度，只好作罢。
　　骨制铃铛腰坠是用山间灵兽的骨头做成，能保佑佩戴者万事平安顺遂。
　　虽然没有送出去有些可惜，可宁音想着下次相见再送给瞑天。
　　宁音没想到自己的举手之劳，竟然让自己能够破除困局，获得自由。
　　宁音本是一只安分守己的鬼魂，没什么大志向。因此她扮作人类，混迹于山下的村庄。
　　与瞑天相别之时，孤陋寡闻的宁音不知道自称魔君的瞑天身份有多厉害。
　　等宁音获得自由之身，经过多方打听，才知晓再见瞑天一面有多难。
　　宁音索性就在铃音村安顿下来，与她喜欢的凡人们相伴。
　　宁音不记得制作铃铛的手艺是从哪里学来的，不过她把这项手艺发扬光大，让小村庄逐渐发展成远近闻名的“铃音村”。
　　幻境到这里停了下来，龙清川等人知晓了瞑天与宁音的过去。
　　“叮——叮——”幻境几度扭转，铃音村内的时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转。
　　龙清川等人眼瞧幻境的幻境非常熟悉，是他们刚才买铃铛腰坠的“宁氏铃坊。”
　　“清川师兄，我们回到宁氏铃坊了。”南礼道。
　　“宁氏铃坊，宁音……宁氏铃坊是宁音开的铃坊吧。”空春沉吟道。
　　不知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瞑天再度回到了铃音村。
　　瞑天身边还有一位龙清川等人非常熟悉的人——谢长旬。
　　“宿岑仙君。”空春道。
　　“清川师兄，是我们的师祖，他真的和魔君在一起。”南礼震惊道。
　　接下来瞑天和谢长旬在宁氏铃坊一起购买铃坊腰坠的事情，龙清川已经看过了。
　　不过，这次幻境中多了一个身影。
　　宁音看见瞑天进入宁氏铃坊的小院子中很是开心，可瞑天似乎不记得宁音了。
　　瞑天与谢长旬谈笑风生，忽略了笑脸相迎的宁音。
　　宁音的笑容逐渐僵硬，双手捏拳，浑身发抖。
　　瞑天已然忘记她了！
　　宁音眼睁睁地看着瞑天与谢长旬互相佩戴铃铛腰坠、互相刻上姓名，瞑天还将自己的血溶在了谢长旬的铃铛腰坠里。
　　一滴血算什么？
　　瞑天给了宁音龙骨，一滴血和龙骨比起来微不足道。
　　但是，瞑天与谢长旬互相对视、相处的神情神态都无法让宁音欺骗自己。
　　宁音在宁氏铃坊看过太多的互相倾慕的少年少女，他们便是如此的神情和神态，不过现在换成了两个少年。
　　瞑天和谢长旬的关系似乎超过了兄弟情谊，还差一层窗户未捅破。
　　宁音以为瞑天给她龙骨代表了什么，原来一切都是她的痴心妄想。
　　现在，瞑天和谢长旬正拿着宁音制作的铃铛腰坠互诉衷肠。
　　宁音终归没有发作，瞑天给了她肉身，她确实不应该肖想更多。
　　“想好下次相遇的时候把灵兽的骨铃铛腰坠送给瞑天，结果我连开口与瞑天打招呼都困难。”宁音苦笑道。
　　瞑天和谢长旬离开铃音村，宁音继续守着她与瞑天的相遇之地。
　　宁音不断调整心理预期，告诉自己要知足。
　　再后来，宁音等到的是瞑天的死讯，是当初和瞑天互相佩戴铃铛腰坠的人杀了瞑天。
　　瞑天死了之后，谢长旬再次来到铃音村。
　　谢长旬将自己和瞑天的铃铛腰坠扔进了铃音村边的河流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宁音捡回那对铃铛腰坠，在河边哭着捏着属于瞑天的铃铛腰坠。
　　“瞑天，瞑天，如果当初我和你在一起，我绝对不会让你沦落到如此下场。”铃音跪坐在河边道。
　　瞑天死了，三魂六魄以及肉身均灰飞烟灭，送给宁音的龙骨肉身一同消逝了。
　　宁音发现自己失去了龙骨肉身，无法再离开铃音村。
　　没有了宁音的庇佑，铃音村日渐衰败，村民们一家家地迁出了铃音村，只剩几户人家。
　　宁音恨瞑天，恨瞑天赠予她的空欢喜，恨瞑天傻得可笑，成为了那个凡人飞升成仙的垫脚石。
　　幻境进行到这一幕便不再变化了，龙清川等人无言地看向宁音。
　　宁音收回骨刺，对龙清川道：“你和瞑天的气息很像，所以我想试探一下你的实力。”
　　龙清川叹气道：“既然试了，你一定试出了我的法力很弱。”
　　“没错，你的法力是很弱。可是我毕竟用你的龙骨当作过肉身，因此我非常熟悉瞑天的气息，我确定你就是瞑天。”宁音信誓旦旦道。
　　“瞑天已灰飞烟灭，全然没有转生的可能，清川师兄怎么可能是瞑天？”空春道。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你的师兄就是瞑天。”宁音解下腰间的灵兽骨铃铛腰坠，递给龙清川道，“三千多年了，我终于有机会把这个送给你了。”
　　龙清川本想拒绝，可宁音坚持要龙清川接受。
　　“谢谢。”龙清川接过骨铃铛腰坠，一股温润的力量包裹龙清川的周身。
　　“灵兽骨能保护你。”宁音满意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