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龙焉》鹿间雨

36、辞官回乡

　　见有人闯出茨安州的结界，有仙官上前询问龙清川茨安州内的情况。
　　“宿岑仙君正与魔君交战，速速去支援。”说完，龙清川再也没有力气维持神志，昏倒过去。
　　“清川师兄。”空春接住倒下的龙清川，为龙清川治疗。
　　身上很痛。
　　心很痛。
　　龙清川黑暗的意识中，这两种感受交融出现。
　　外界的一切龙清川都已不再关心，他想逃，逃到无人之地。
　　疼痛日渐缓解，龙清川苏醒。
　　“清川师兄，你好些了吗？”空春一双眼熬得通红，眼圈周围是几近灰色的暗青。
　　“嗯。”龙清川扶着思虑过度而疼的头，“还有一些头疼。”
　　“清川师兄，茨安州一役结束了。因为你及时通报，仙界全力后援宿岑仙君，魔君的灵体烟消云散。可惜鬼面妖刀被妖怪带走了，无法追回。”空春告诉龙清川茨安州的情况。
　　龙清川想问谢长旬的情况，不过他忍住了。
　　现在再问有什么用呢？
　　龙清川已发誓：与谢长旬这个负心郎一刀两断。
　　“可惜茨安州百万凡人的性命，断在了魔君手中。”龙清川低头。
　　龙清川最终没有救回茨安州，还在茨安州丢失了很多东西。
　　“妖界大捷，炼制了天下第一妖刀，等魔君在妖界收到妖刀，他的实力会更强。”空春道。
　　元悟心的旧物都在龙清川身上，因此鬼面妖刀未被封印。
　　临走前，把这些东西还给谢长旬就好了。
　　龙清川要元悟心的旧物没用，他没有实力封印鬼面妖刀，他欲找个时机还给云祇真君。
　　还之谢长旬太刻意了，好像龙清川还期待谢长旬来寻他。
　　龙清川和谢长旬不是恋情中的少男少女，他们的关系龙清川自己也说不清。
　　龙清川掏出装有元悟心旧物的乾坤袋给空春，“空春，这是可以封印鬼面妖刀之物，你去交给云祇真君。”
　　空春接下乾坤袋，道：“清川师兄，你怎么不自己去给他？”
　　龙清川叹息道：“我不准备做仙官了，我要辞官回乡。”
　　“回乡？回哪去？”空春问道。
　　“天子观。”龙清川眼神坚定，“我在茨安州遇见了老十南礼，我们天子观同门再度相逢，让我想起以前快乐的时候。我准备捡起师傅的旧业，一边寻找其余的师弟师妹，一边把天子观发扬光大。”
　　兜兜转转百余年，龙清川在乱世中寻回本心，发挥他天子观大师兄的作用。
　　“南礼？那只混球狐狸？”空春向来与南礼互相看不顺眼。
　　“你们都长大了，有机会重聚，应当好好相处。”龙清川道，“我与南礼不辞而别，他不与我同回天子观。南礼现在是狐族的王，他有他的事业。”
　　“清川师兄，我和你同回天子观。三界之大，何以为家？我已不追随魔君，有清川师兄的地方就是我的家。”空春道。
　　“空春大人要去天子观，我也去。”小鱼道。
　　“魔君已炼制妖刀，下一步就是拿三界开刀。人间必定民不聊生，师傅常教导我们拯救苍生，现在是实践师训之时。”龙清川正色道。
　　当初离开天子观，对于一群小妖怪来说，外面是花花世界。
　　而今在花花世界中闯荡一番，发觉自己不过是浮萍，碾转飘荡毫无方向。
　　龙清川如今与谢长旬割袍，唯一能回避情伤之地便是天子观。
　　将天子观发扬光大，龙清川有事可做就不会老是想起谢长旬这个混球。
　　龙清川这辈子都没喜欢上过谁，没料到第一段感情就让他吃尽苦头。
　　谢长旬的淡漠疏离，谢长旬的有意亲近，谢长旬将龙清川认作他人……
　　龙清川被谢长旬耍得团团转。
　　龙清川甚至有段时间曾想过，自己的龙珠在谢长旬身上挺好的，至少龙清川的某一处与谢长旬日夜在一起。
　　“我愿回去与清川师兄继续为天子观效力，好让师傅九天之灵泉下有知。”空春道，“不过清川师兄，你的脸是怎么了？”
　　空春一直没有机会过问龙清川这件事。
　　“我不再需要这张脸了。”龙清川抚摸伤痕累累的脸。
　　“不需要大可换一张脸，何须破坏。”空春不解。
　　每一只妖怪修得人形，都有原本的长相，如若不喜欢，可以以假面示人，把真脸藏起来。
　　“说得也是。”龙清川苦笑，为自己换了一张风流倜傥的脸，“空春，你觉得这张脸怎么样？”
　　眼含柔情，面若桃花，看着就是纨绔公子的模样。
　　“看起来男女通吃。”空春捏住自己的下巴审视道。
　　“滚。”龙清川推了空春一把，心情好似开朗些，“我们现在在哪里？”
　　“仙界，受伤的仙官都在这统一修养。”空春道。
　　“我昏迷了多久？”龙清川问道。
　　“七天。”空春道。
　　“这段时间你照顾我，辛苦你了。”龙清川谢道。
　　“没有清川师兄，我早就是宿岑仙君的刀下亡魂了。”空春道，“说起宿岑仙君，他一举消灭了魔君的灵体和数万只妖怪，现在都在打坐恢复中不曾醒来。”
　　龙清川道：“既然我已不打算继续做仙官，不宜在仙界太久。空春，小鱼，我们出发回天子观。”
　　龙清川害怕听到更多关于谢长旬的消息，他会动摇。
　　空春和小鱼扶着龙清川，在悄无声息中离开仙界。
　　龙清川等人离开不久，谢长旬不顾其他仙官的目光，奔跑到龙清川的下榻处。
　　“清川！”谢长旬推门而入。
　　龙清川的下榻处已整理整齐，好像龙清川从未来过。
　　…
　　三界云游归来，再观天子观，不过是一座破破烂烂的小道观。
　　“嘎吱——”龙清川推开木门，开门吹起的观内的薄灰。
　　天子观院子内的树郁郁葱葱，其余一切如旧。
　　龙清川撩起袖子，道：“要把天子观收拾干净可是个大活。”
　　空春按住蠢蠢欲动的龙清川，“清川师兄，你大伤未愈好好休息，打扫天子观的事交给我和小鱼。”
　　龙清川不依不饶，一定要亲力亲为。
　　空春无奈地与龙清川收拾出两间房间作为卧房。
　　“想当年，我们十几个同门只有两个房间，男孩一屋，女孩一屋。”龙清川回忆道。
　　“清川师兄，现在大家早已成年，如果其他的同门们回来，我们的卧房不够分。”空春擦汗道。
　　还未找着几个同门，龙清川和空春就在想着以后大家重聚。
　　“天子观年久失修，我们该好好修砌修砌，再多造一些房间。整座山头都是我们天子观的，我们想造多大就造多大。”龙清川规划哪里多造一些房间，各自有什么用途。
　　“清川师兄，我们画个重建图，再留一部分地方，留给以后大家一起改造。”空春建议道。
　　“明天再画重建图，今天我们该休息了。”龙清川略感疲惫。
　　龙清川的伤势没有好透，空春不急于一时，道：“清川师兄，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来吧。”
　　龙清川三人洗漱完毕，回到各自的房间。
　　没了他人的陪伴，没了事情可做，龙清川的脑海里想起那位白衣翩翩的宿岑仙君。
　　忙碌的时候，龙清川偶尔响起谢长旬，不过很快因为手头上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
　　“瞑天。”龙清川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天子观有藏书阁，藏书阁藏了许多的书，龙清川小时候在某本书上看到过“瞑天”的名字。
　　空春的房间已经熄灯，龙清川点了一盏烛灯，蹑手蹑脚来到藏书阁。
　　“瞑天”与谢长旬有关，查阅和谢长旬有关的部分，兴许能有收获。
　　三千年前，天子观是当朝的皇家道观，谢长旬是当朝太子。
　　根据书卷上的年份，龙清川找到三千年前的书卷。
　　书卷用特殊的纸质制作而成，经过千年都还能翻阅。
　　龙清川在书卷上读到“瞑天”的名字之时，心跳漏了一拍。
　　瞑天，妖界魔君，至恶黑龙，被天子观弟子谢长旬斩杀于君好山上。
　　龙清川想起在南梨州浮笙苑中听《祝君好》时，里面好像出现过“瞑天”的名字。
　　龙清川摸摸自己的脸，“我和上一代魔君很像吗？”
　　书卷里未提及瞑天化人时的长相，只画了一条穷凶恶极的黑龙，黑龙身下是跪地恐惧的凡人。
　　瞑天是黑龙，龙清川是灰龙，他们只是恰好长得相似。
　　谢长旬与瞑天的立场应该是不同的，一个走正道，一个是妖道。
　　为什么？
　　为什么谢长旬表现得很喜欢瞑天？
　　为什么谢长旬对瞑天恋恋不舍？
　　如果谢长旬和瞑天真的针锋相对，为什么谢长旬会和龙清川进行鱼水之欢？
　　谢长旬和瞑天，不是世俗故事中的死对头，而是另有隐情？
　　龙清川猜不透，此事只有直接问谢长旬才能有答案。
　　如果，谢长旬心里还有瞑天，那他龙清川算什么？
　　算什么都不重要了。
　　龙清川已经毁坏与瞑天相似的脸，他身上没有谢长旬值得留恋的事情。
　　唯一可惜的是，龙清川没有拿回自己的龙珠。
　　龙清川将书卷放回，回到卧房。
　　龙清川已经让空春把元悟心的旧物及玉淮宫的宫牌等交给云祇真君。
　　今夜之后，龙清川挑起天子观的担子，仙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龙清川在胡思乱想中睡去，无名山的虫鸣声伴他入梦。
　　天子观的重建计划顺利进行，经过几个月的辛苦劳作，龙清川、空春与小鱼总算重建好天子观。
　　百年间摇摇欲坠的天子观，现今有了新的面貌。
　　龙清川和空春按照记忆，把其余同门的画像画下来，挂于主殿的梁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