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有风》徵鸣

5、受伤

　　“听把新征程号角吹响，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

　　天蒙蒙亮，操场上就整整齐齐站满了参加军训的高一新生。教官在前面的台子上，手拿树枝当指挥棒，一句一句教唱。

　　莫晚榆今天扎了一个麻花辫，用一字夹将军训帽固定，规规矩矩站立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

　　时间太早，许多同学开始犯困。莫晚榆也瞥了一眼身旁的宁月，果不其然，她眼睛早已经闭上，嘴却还在跟着唱。

　　“停停停！”教官一声令下，从台上走下来。莫晚榆急忙假装咳嗽一声，给宁月提示。

　　“大早上的，都没吃饭吗？有气无力，还怎么上战场？”教官背着手走在队伍旁。

　　方队里隐隐约约传出一些抱怨声。

　　教官严厉道，“昨天给你们放水，今天可不行，站着唱不好就蹲着唱。”

　　哀嚎声顿时停止，开始卖力歌唱。

　　学完了歌，接着站军姿，好在早晨的太阳不大，入秋之后也没有那么热。莫晚榆凭借着毅力，一动不动，姿势十分标准。

　　等到吹哨休息的时候，宁月一屁股就坐到操场上，还准备躺下，嘴里喊着，“我不行了，我要去世了。”

　　莫晚榆挨着宁月慢慢坐下，闭目养神。

　　“去不去小卖部买水？”宁月询问的声音传来。

　　莫晚榆正好也有些口渴，她起身答道：“行。”

　　二人一前一后跑去小卖部，宁月买了瓶冰水，仰起头就喝掉一大半，她特别喜欢这种透心凉的感觉。

　　莫晚榆走上前，拍拍宁月的背，“冰水不可喝太急，对身体不好。”语气像极了一位老母亲。

　　宁月莫名感觉有点好笑，长这么大以来，很少有人这样关心自己。看着莫晚榆一脸正经严肃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逗她。

　　“看不出来啊，你还挺在乎我的。”宁月绕道莫晚榆身后，在她耳边说。

　　“都是一个班的同学，相互关心是应该的。”莫晚榆慢慢悠悠道。

　　“我以为，我俩已经很熟了，至少也算朋友，没想到在你这里居然只成一个普通同学。”宁月捂着心口，故作心寒感叹。

　　“朋友和同学不都是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宁月跳起来，“同学只是一个冷漠的称呼代号，而朋友是可以一起谈天说地的。”

　　莫晚榆嗤笑一声，“那以你的性格，朋友应当是有很多的。”

　　“朋友在精不在多，人与人相处，始于志趣，合于心灵。”

　　莫晚榆怔怔地望着宁月，没有说话。

　　宁月抬头看着碧蓝色的天空，喃喃道，“有些人一出现就是命中注定。”

　　接下来的几天，训练的内容都是枯燥且疲惫的。等到第四天，教官走上来神神秘秘的说，“今天，我们玩点不一样的。”

　　同学们顿时起了好奇心，叽叽喳喳，纷纷猜测。

　　教官：“今天我们练习射击。”

　　话音一落，同学们就一阵欢悦。特别是一些男生，激动得更是蹦起来，打靶射击，如此炫酷。教官还在继续讲解注意事项，可同学的心早已飞扬。

　　莫晚榆拿到枪就在仔仔细细研究，回忆着教官讲过的话。

　　宁月拿着机枪扛在肩上耍酷，笑得肆意，“晚榆！晚榆同志！看我！是不是特别酷啊！”

　　莫晚榆正端着枪匍匐在草坪上，偏头一瞧，点点头。

　　“啪啪啪”随着一声声枪响，第一批射击结束，莫晚榆上前查看自己的成绩。“9.6。”林凌拍着莫晚榆的肩赞叹，“准头不错啊，再练练肯定会更好。”

　　接下来，教官又玩出来新花样，让大家每十个人分为一组，模拟战场，最先占据制高点者，该组就获胜。

　　宁月拉着莫晚榆一路披荆斩棘，终于闯到了最后一关，任务是顺绳攀岩上楼顶。教官给她们系好安全带，做好安全措施，带上头盔和手套，叮嘱楼层上的人进行接应。

　　宁月还向着教官做了一个标准的敬礼姿势，随后一个箭步冲上去，拉着绳子往上爬，莫晚榆紧随其后。

　　一旁也在攀岩的别班男生看着莫晚榆和宁月即将超越自己，故意摇晃绳子，打算甩开她们。

　　绳子晃得厉害让人无法继续前进，莫晚榆在后面紧紧抓住绳子，以防自己摔下去。

　　“靠！”宁月头被晃得厉害，大喊一声，紧贴着墙壁的手被撞出来一块淤青。她强忍着皮肤表面的灼痛，用脚支撑着墙面，迫使绳子停下来，快速爬上楼顶。

　　“气死我了！那是哪个班的这么缺德！”宁月看着获奖的男生气得直跺脚。莫晚榆走上前一只手搭在宁月肩上，道：“不要计较，他们赢得不光彩。”

　　“嘶……”宁月惊呼一声，低头看见自己手臂被撞过的地方擦掉一块皮，红色的血肉在洁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看的人惊心动魄。

　　教官看见宁月那被擦伤流血的手臂，吩咐莫晚榆将她带去医务室包扎。

　　莫晚榆轻轻抬起她的手臂，说，“走吧，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不等宁月反应，莫晚榆就拉着她下楼，七拐八拐总算找到了医务室。

　　“小同学军训要注意安全啊。”医务室姐姐用棉签沾着碘伏，消毒清理伤口。宁月咬着嘴唇，别过脸，强忍着疼痛。

　　莫晚榆接过棉签，继续处理伤口表面沾染的细碎小灰尘。

　　她一边吹着气，一边用创可贴小心翼翼给宁月贴上。宁月望着这一幕呆呆出神。

　　“这就是逞强的后果。”莫晚榆的声音打断还在沉思中的宁月，她挠挠脸，一脸的不甘心。

　　“冲动是魔鬼，知道吗？”莫晚榆给宁月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宁月笑着说：“晚榆同学说话怎么像一位老母亲。

　　莫晚榆微微凝神，声音还是一如既往清冷：“朋友之间相互关心是应该的。”

　　宁月用手撑住下巴，“莫同学身上总是给人一种老干部的既视感。”她挑眉看向莫晚榆，“干嘛老是冷着个脸，笑一下，肯定漂亮极了！”

　　莫晚榆：“……”

　　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不停摇摆，阳光斑驳照进房间，莫晚榆望着窗外哼起小歌：“你是我触不及的倒影，映在我的心底……”

　　“什么歌这么悲伤，如同失恋一般？”宁月坐在医护室的床上玩着手机调侃道。

　　莫晚榆停止吟唱，“前段时间蓝心羽出的新歌，觉得好听，随口一唱罢了。”

　　“要不，你来我那个小酒馆当有偿驻唱，怎么样？”宁月笑着说，“你唱得这么好，那我们店的生意岂不是更兴隆啦。”

　　莫晚榆连忙摇摇头，“只是当一个兴趣爱好，课余时间能够用来消遣而已。”

　　宁月扶额，叹息道：“学霸的世界，我不懂啊。”

　　她们归队的时候已经快解散了，宁月在这期间还跑去小卖部买了一根冰棍吃。教官临走时宣布了一则好消息：今天晚上不用军训，进行晚会活动。

　　天空一点一点暗下来，被深蓝色所替代，彩色炫目的灯光照亮着临时搭建的舞台。音乐响起的那一刻，操场上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搞笑的小品剧本表演，精彩的诗歌朗诵，优美的舞蹈，还有几个天选唱跳rap歌手，引得台下女生疯狂尖叫。

　　莫晚榆也混在台下的观众里，轻轻跟着旋律摆动着身体。

　　“上去唱一首呗，好后桌。”宁月拍拍莫晚榆的肩，说着。

　　莫晚榆急忙摇头，她可不喜欢干这般引人注目的事情。

　　教官拿着话筒，“谁还想来表演，想来的就直接上来别磨磨唧唧。”

　　宁月从背后退了一把莫晚榆，“报告教官！莫晚榆说她要上来唱歌！”

　　一束亮光突然照向莫晚榆这边，她狠狠瞪了宁月一眼。

　　“下面，就有请这位莫同学给大家带来一首歌吧！”

　　她站在台上，点了今天下午哼唱的那首《倒影》。

　　不想唱不代表不敢唱，既然站上来了，那就努力去唱吧，一件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莫晚榆在心里暗自打气。

　　伴奏声音响起，莫晚榆快速进入了状态。她对音准节奏把握得很好，曲风也很舒缓，再加上这首歌原唱的声线本就与她很契合。

　　一曲终，台下发出掌声与赞叹。

　　“我就说，你唱得好极了，其他人还不相信。”宁月挽着莫晚榆的手，向着周围炫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宁月得了赞扬。

　　莫晚榆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波澜，心里却慢慢回味着刚才站在舞台上，被聚光灯照耀着的感觉。她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并没有害怕，反而是兴奋和享受。

　　她看向宁月，从容一笑。

　　为期一周的军训即将结束，最后一天是成果汇报展演。高一七班最后的总成绩排名年级第三，原因是走方队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的鞋子被后面的同学踩掉了。那只鞋子孤零零的遗留在塑胶操场上，后面队伍就走得有些散乱。

　　回学校的路上，七班同学相顾无言，多少带着点怨气和不甘心，车上氛围死气沉沉。

　　杨老师插着手，站在车子最前面，“怎么一次困难就把你们打倒了？七班这还像什么样啊。”

　　同学们纷纷低下头。杨老师语气缓和下来，语重心长道：“一次失败不代表永远失败，以后还会有很多比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努力，总会得第一的。”

　　杨老师又说了一些振奋人心的话语，不得不说这碗“鸡汤”语录对七班同学还是很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