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迷途，齿轮街奇谭》深雨

70、深层恐惧的洞

　　“额啊啊啊啊！”正常人都无法接受这么恐怖血腥的场景，所以张风也被吓个半死，几乎要当场晕过去。
　　“别叫了！这些都是假的！是幻觉！这地方发生的一切都和梦一样，不讲逻辑和科学！出去就好了！但是别死在这里！”塔菲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这个侦探利用无人机成功甩开虫子，从边上绕过来，“忍住，只要把意识，把脑子带出去就行！”
　　说着，塔菲就掏出游标卡尺，想把张风身体的上面一半切掉带走，因为那里没有烦人的螳螂和其他虫子。但没想到游标卡尺切到一半突然又爆了，塔菲非常无语，但也迅速冷静下来，用手指捏出高压水柱，形成锋利的水刀继续切。
　　张风继续看着这疯狂的场景，自己也差不多要疯了，他的情绪完全失控，不顾一切地喊着，啊啊啊的声音都要哑了。
　　“别叫了！闭嘴吧！”塔菲忍不住喊道。
　　她利落的切掉脖子以下的部分，拎着张风的脑袋往上飞，又丢出好几个小菲机器人，混淆无穷无尽涌出来的虫子的视听。最后她晃一下索菲亚，成功地飞到了洞口的最上方。
　　“成功了！”塔菲兴奋地喊着，从洞窟里飞出来，把张风丢到一旁，“天呐，这比港诡实录和午夜熊刺激一万倍！悬疑解谜的因素也很棒！唯一的问题就是画面有点18+，不对，是18g+！”
　　“天呐，啊啊啊，我的，我的脑袋没了！我的肚子也被虫子咬开了一个大洞！我没死？”张风惊慌失措地摸着自己的脖子，然后发现自己居然是完好无损地，坐在小巷的地板上，“陆袅袅？你的腿……”
　　陆袅袅就坐在边上，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她的脑海中满是魔法完全用不出来，被蜻蜓侵犯，摔断双腿，没人来救自己的恐怖。
　　但她的腿没有受伤，至少看上去没有洞窟里那么严重。
　　张风再次摸摸自己的脖子，然后摸摸肚子，看着穿着侦探服的塔菲，许久不能平复心情，浑身直冒冷汗。
　　“好吧，也许有点刺激过头了。”塔菲挠挠头，说道，“但，至少结果是好的，你在里面遭遇的都是幻觉嘛。”
　　张风坐在地上，陆袅袅头靠着他的肩膀，依偎着无声啜泣。塔菲双手插兜，脸上的表情一半是尴尬一半是抱歉。
　　侦探身后，小巷的尽头是模糊羽化的人来人往，出口处橘红色的灯光闪烁，渐渐分散。
　　晚风吹在身上，感觉很冷，但眼前这幅画面看起来是那么温暖温馨，与洞窟里的黑暗血腥恐怖形成鲜明对比。张风深呼吸，感觉自己能活着真是太好了，一阵后怕，随后，他也没止住，眼泪流了下来。
　　“……抱歉，我不应该拿这个东西来邀请你的。”塔菲实在感觉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只好这样说道，“这东西对人的身心健康影响太大了，你和袅袅好好休息一下吧。”
　　陆袅袅和张风坐在地上休息，于是塔菲想去把那张黑纸收起来，却惊讶地发现，根本找不到纸的边缘。这张纸已经彻底变成洞窟，融入为地面的一部分了。
　　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处理办法，塔菲只好从仓库后面拉来几个路障，把小巷封起来。
　　五六分钟忙活完，张风也渐渐恢复了力气，于是他扶着陆袅袅去咖啡厅休息，塔菲点了几杯热可可，还有一些甜点，端给两人。
　　张风冷静下来之后，对塔菲讲述了自己的猜想，觉得这可能是比尔设下的陷阱。
　　“但是比尔已经死了，这玩意儿是他力量的残留。估计过一段时间，这个洞窟也会变会白纸吧？也许还要几年。”塔菲沉吟道，“总结来说，它创造了一个，我们失去魔法能力和其他能力的，危险而恐怖的虫窟。”
　　“……不只是单纯的恐怖，还很血腥，恶心。”陆袅袅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来，她端起热可可的手，仍在微微地抖，“天呐，那么真实的感觉，居然是幻觉。”
　　张风替她端着热可可，让她喝下。
　　“所以，你觉得你克服了吗？你的恐惧。”塔菲盯着张风，问，“这个洞窟应该是调取了我们的记忆，根据每个人的情况生成综合的幻觉。我害怕战斗力不足，陆袅袅害怕虫子，你害怕什么？”
　　张风想了想，说道：“怕……死无全尸吗？”
　　“死无全尸？”塔菲惊讶地问。
　　“嗯，陆袅袅陷入危险的时候，我还相信我能努力救她，我自己面对假的索菲亚，感觉要死的时候，也努力克服恐惧撑过去了。”张风缓缓说道，“但是被肢解碎尸，真的把我吓坏了，我当时有点神志不清，估计是直接崩溃了。”
　　“啊～的确，正常来说，人不会意识清醒地看到自己被肢解。是螳螂剖腹吓到你了，还是我砍你的脑袋吓到你了？”塔菲好奇地问。
　　“都吓到了……我看到自己的肠子被扯出来，切碎吃掉。还看到你两次尝试割我的脑袋，第一次用游标卡尺还是失败了，最后是用水刀切的。”张风以一种幽怨地语气说道。
　　“……抱歉。”塔菲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说抱歉了，“总之，抱歉，我也有点上头，太冲动了。”
　　“没事，也多亏你，我们才能安全出来。”张风这么说道。
　　空气有些凝固。
　　“所以你觉得咱们克服这些恐惧了吗？”塔菲又突然问，“如果不是今天恐怖洞窟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我害怕……火力不足。”
　　“我确实害怕虫子，小虫子没问题，那么大的虫子……我没感觉我克服了恐惧啊。”陆袅袅小声道。
　　“我也是才知道我害怕碎尸……这太奇怪了。”张风摇摇头，说道。
　　塔菲喝完热饮，看着空杯子，久久不说话。
　　安静地有些可怕。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我回头找人把那条巷子用水泥封起来，应该没人无聊往里面走。”塔菲打破沉默，说道，“说不定多年后会成为齿轮街的都市传说，那个坑。”
　　点心吃完后，张风和陆袅袅去街上随便逛了逛，随后就回去了。
　　然而，张风并不知道的是，他的齿轮街迷途，才刚刚开始。

　　若干天后，九月一号，陆上，1883侦探事务所，新址。
　　张风正躺在沙发上，虽然还处于助手上班时间，但他白天的工作相当摸鱼，塔菲每天直播到凌晨两点，下播后都要睡到中午，张风就帮她剪辑游戏长实况的视频，顺便整理组员和各个平台的信息反馈。
　　快到十点的时候，纸鹞突然发了个信息给他。
　　针对外围旧世界遗迹的二次勘探中，卫星发现了一处奇怪的“陆上冰川”地形，根据照片，这里的城市废墟里有一个半径三百米的圆形区域，全部变成了“冰雕”。
　　这不是自然现象，很可能是遗民中有超强的能力者或者魔法师，身体受到咒波刺激而能量失控……纸鹞要求自己去完成这次委托任务，理由是张风作为学院学生，旷课次数实在太多，实习的指标也没有达到要求。
　　这算什么狗屁理由，就是一时间找不到人手，所以才强行要委托自己吧？明明早早就把停课手续办了，自己不上大学也能提前就业，何必浪费时间在那些无所谓的课程上呢？我又不像陆袅袅那样是硬核理论科学生，也不考研。
　　抱怨归抱怨，但张风的确闲，纸鹞拜托他，他也没理由拒绝。
　　陆袅袅在准备考研，塔菲还在睡觉，青山若我老师长期出差，只能自己一个人去了。
　　估计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张风合上笔记本，简单准备一下就出发了。他已经有一年多的遗民搜救工作经验，对于这种委托是轻车熟路。张风很快利用陆袅袅给他的高速飞行宝石抵达目标地点，找到了“陆上冰川”。
　　这个地形的确奇景，大白天的平均室温明明零上十几度，这么大的冰块堆在一起居然没有融化，像石砖一样纹丝不动。
　　冰川的蔓延呈现圆形辐射，说明冷气来源应该是在最中间的圆心处，张风打开能量探测法具，果然在最中心发现了一个亮着的红点。
　　能量反应还相当高啊，看样子是一个实力不俗的遗民。
　　去年的搜索居然还有遗漏的，按理说不应该……难道异染和邪术教团又死灰复燃了？或者除了失乐园和那几个已经记录在册的据点，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遗民聚居点？
　　张风试着用基础的火焰魔法，来融化冰块，但那根本不管用，整个小冰川区域的温度越靠近中心越低，最低感觉约有零下三十度。
　　烧不化，那就只能徒手清理了，和以前工作时差不多……张风再次检查雷达，确认是中心的一处废墟，然后开始从外围搬走清理断壁残垣。
　　比当年要辛苦，砖瓦都冻上了，变得更重不说，触感也更冷，更滑，很难抓握。但张风也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他成长了许多，面对现在这个情况，并不会退缩。
　　判断整个废墟的结构，安排正确的拆除顺序，以防二次坍塌是很重要的，这也很花费时间。张风花了两三个小时，终于把废墟的外围清理干净，进入了内部。
　　上面还有更多的砖瓦，和更大的数吨重的残块，一个人没有工具，徒手清理要花上几天的时间。张风只能先弄出一条通道，然后钻进去，再把临时支架撑起来，防止坍塌，然后再把更深处的水泥砖块掰断，拖出来丢掉。
　　更冷了……该死，那个被困的家伙到底在哪里？
　　张风每一次呼吸都感觉体温下降，好在身体里的魔力会帮助他稳定核心温度，但四肢已经有点失去知觉，不听使唤了。
　　上次这么费劲而痛苦地挖掘……还是在海底。
　　张风拍拍脸，看着通红积灰的双手，继续往内挖掘清理，终于到了一处小空穴。
　　根据雷达，应该就是这样里了。张风拿出手电筒，借助亮光四处寻找受难者，但周围的景物都是结冰结霜的白蓝色，非常难分辨。
　　到底在哪里啊？
　　突然，张风低头朝边上一看，发现了一个横侧着的年轻人的布满冰霜的身体，从体征辨认应该是女性……但她背上那对巨大的洁白翅膀……
　　“薇星？！你不是跟着许冰颖去参加圣杯赛了吗？”张风爬过去，用手电筒照着那人的脸，“天呐，是你吗？薇星？”
　　的确是薇星，少女的翅膀和精致的脸蛋，自鸟居的玛扎勒斯垂下十三个空鸟笼，张风就牢牢地记住了。先不论薇星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现在昏迷了，并且处于危急状态，急需帮助。
　　“我马上救你出来！”张风把手电筒放到一旁，借着照明，观察压在薇星身上的瓦砾堆的状况，“你应该还活着吧？”
　　安装好一个支架，然后小心谨慎地清理砖瓦碎片，张风试着一点点把薇星挪出来，但却意外地发现，一根钢筋横穿了薇星的翅膀，把她和更上方的大片残骸锁死在一起。
　　只是一根钢筋，直接切断就好了，张风心里这样想着，就伸出手，将钢筋上下锯断，只留下一截在翅膀里——这种伤口必须带回去在医院处理……但是哪个医院会接收她？有翼族进入地下，绝对会在魔族中引发骚乱，考虑地上的话，上城区也是人流混杂……
　　有没有水平比较高的小诊所？但是又要去哪里找？
　　张风将昏迷的薇星抱出来，但是她身体一脱离废墟残骸，整个冰川废墟就开始剧烈地颤抖和融化，整个地崩塌。日光猛烈地照射进来，融化寒冰后，流水散去的空隙让原本彼此靠牢的瓦砾水泥块松动起来，如多米诺骨牌连锁式地往下坍塌。
　　明明之前还是火都烧不化的，现在怎么突然化了？上面那么多碎块掉下来，是要把我们活埋吗？！
　　张风啧了一声，抱着薇星，催动血魔法，于是全身亮起红光，强烈的能量激流向四面八方放射出去，击碎了所有跌落的石灰碎块。
　　然后冲了出去。

　　侦探事务所，下午一点。
　　“起床了，臭粉毛，休息日睡到下午啊。”小幽灵guri从门外飞进来，对着塔菲的耳朵喊道，“你下午还要去录歌呢。”
　　塔菲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走去卫生间洗漱，然后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从茶几柜子里拿出一包薯片，直接吃起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的早餐是黄瓜味薯片。”guri忍不住说道。
　　“中饭也是。”塔菲平静地吃着，然后说道，“它快过期了。”
　　“实际上已经过期三天了。晚上要不要我把mnk叫来？她帮你做完饭，别老是天天点外卖。”guri双手环抱，看着塔菲饮食作息不规律的样子，直摇头，“你两年来根本没变。唉。”
　　“算了吧。帮我泡杯茶，谢谢。”塔菲笑着说道。
　　于是guri就重新飞回楼上卧室去了。
　　塔菲继续吃着薯片，戴上耳机，开始看最喜欢的电影。
　　五分钟后。
　　“塔菲！我需要你的帮忙！快，我找不到卢象森，芦篱药馆在这条时间线不存在，我都忘了！”张风带着薇星从窗户外面飞进来，直接打破了玻璃，他十分着急地说道，“你会处理外伤吗？有一根钢筋……”
　　“guri，你把中央空调关掉了？我说了冬天暖气不要关！”塔菲穿着睡衣，突然感觉门口有一阵强冷空气吹进来，“我的茶呢？”
　　“是我！张风！我在勘探城市废墟的时候发现了薇星！她的翅膀上插了一根钢筋，我不知道怎么帮她取出来！”张风着急地说道，“我想圣杯赛很可能已经结束了！我们可能输了比赛！”
　　塔菲扭头，皱眉，同时，guri正好端着一杯热茶下来。
　　“你在说什么，薇星根本没有参加圣杯赛，她一直和卡罗尔待在失乐园。你从哪里捡来的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