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迷途，齿轮街奇谭》深雨

56、绯宫樱的树屋

　　“等等。”塔菲觉得事情发展有点超出控制，于是赶紧喊停，“卡罗尔，你是要让张风和你签订咒波契约？”
　　“是的。实际上我建议你们三个都和我签订契约，这样你们就能和薇星一样，以最小的代价掌握最强的咒波力量。”绯宫樱说道，“如果你们把战胜比尔银河作为最终目标的话。”
　　“emm，既然异染和邪术教团都已经被失乐园消灭的话……的确该轮到比尔了。那家伙的潜在危害可不比这两个小，再者，联合政府要回到地上的话，比尔应该也会阻拦。”塔菲沉吟道。
　　“打不打比尔是你们的事，我先声明一点，联合政府如果把文明带回地上，不准靠近沼泽，给我划出至少十公里的过渡区。”绯宫樱突然变得强硬起来，“否则我格杀勿论，逼急我，我就弄第三次兽潮。”
　　“……别激动，领主大人。”塔菲有点难绷，这个绯宫樱的保护欲非常强，虽然塔菲不是政府的官员，但她还是记下了对方的要求，“我已经录像录下来了，马上发给纸鹞，联合政府会知道失乐园的情况和您的要求的……关于讨伐比尔，我们还要内部商讨一下。”
　　“进来谈吧，树屋里有房间。”
　　绯宫樱这样邀请，让张风等人有些意外，于是珈蓝张风都跟着这位咒波领主来到巨树下，从雕刻出的大门进去。塔菲花了点时间，等侦探事务所的克隆培养罐空投过来，转移意识并销毁旧躯体后，她就换上新的侦探服，最后一个跟了进来。
　　四人来到一个宽敞明亮，带有檀木清香的房间，从里面看完全分辨不出，这是受咒波污染的树木内部。薇星一脸不高兴地穿着女仆装，嘟着嘴上来给他们斟茶，随后乖乖地站在绯宫樱的主位椅旁边。
　　近距离观察才发现，薇星的女仆装是露背的，一双十分漂亮的雪白羽翼从她莹润的后背伸展开，张风突然想起，她原本是有翼族。
　　好漂亮的翅膀……这也算是圆了薇星上一世的夙愿吧？尽管这对翅膀可能是通过咒波再生的，但能重新拥有这对翅膀，对于薇星来说肯定是最大的幸福。
　　她还亲自手刃了仇敌，整个邪术教团都不复存在了，在这条时间线里，薇星不是邪教头子，也没有被异染利用，而是活在一个温馨的家庭中。
　　不知为何，感觉挺好的。
　　“首先我说明一下我的想法吧。”绯宫樱抿一口茶，说道，“关于现在，这颗星球的局势，我简单梳理一遍。”
　　张风塔菲以及珈蓝洗耳恭听，这茶会异常的端庄和严肃，让三人有点放松不下来。
　　“大灾难后，栉风沐雨带着文明的部分残留和民众，躲到了地下，和魔族建立了联合政府。他们的目标是消灭异染和邪术教团，夺回地上，重建文明。”绯宫樱说道，“实际上，这两个组织，栉风沐雨在灾难前，就存在并与他们作对了。异染和教团是栉风沐雨的旧敌，双方签订了停战协议，各自占据地上和地下，直到栉风沐雨在修整之后，自认为已经准备充分，于是率先撕毁了停战协议。
　　“这也是后来他们落入下风后，殿堂魔族不愿意插手帮忙的主要原因。虽然他们因为遗民和战力的问题一直被诟病，但有一说一，栉风沐雨的内政治理能力，是其他任何组织都难以企及的——即便发生了陆上城市全灭这样的事情，还能在地下把文明恢复到如此程度，顺带拉了技术水平停留在中世纪的魔族一把。”
　　的确，但栉风沐雨目前唯一能夸的也就只有内政了，对敌和对盟友外交可以说是一塌糊涂，殿堂不论，魔法师联盟也没能发动多少……遗民是最烫手的山芋，那不是人力可以解决的，由此促使了异染教团的壮大甚至是失乐园的诞生……
　　“栉风沐雨希望把陆上的所有敌人和咒波清除，邪术教团希望保留咒波，异染则希望创造一个原始的安那其社会。魔联和殿堂都只关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对世界和外面并不关心，我们失乐园也是如此。”看得出，绯宫樱的情报相当全，某些细节甚至比塔菲的网络还丰富，“现在异染和教团都被毁灭了，栉风沐雨第四世代血脉断绝，找不出拥有话语权的强者，魔联和殿堂与世无争，因此，陆上的决定权，就由失乐园和比尔家族来争夺了。”
　　很霸道的发言，但实际上也的确如此，上述几大势力派系，现在依旧保持竞争力的，其实只有殿堂失乐园以及比尔家族——魔联都可以忽略不计了，他们的最强魔法师，说不定现在的张风都打不过。
　　“所以你们有什么想法吗？”珈蓝问。
　　对于自己的珈蓝海族被排除在外，珈蓝并不意外，她很清楚这种浑水不必搅——弱才好，不被盯上，不被计入在内，才能过得安稳。
　　但……
　　“失乐园没有想法，我们与世无争，保持最自然最原始的状态。关键是比尔有什么想法。”绯宫樱说道，“现在了解比尔的人，基本都把他当做头号敌人，就是因为他实力太强，而且行为目的完全不可揣摩。”
　　“确实，明明都那么强了，大家也都很敬畏他，却在东南角开赌场……他难道很缺钱吗？”珈蓝忍不住问。
　　“根本不是，他赚了钱没地方花，也根本不花。像我赚了钱，基本都留不住的，直播，开演唱会，画画约稿，房租和机关的材料费，每个月都要十几万。”塔菲双手环抱，碎碎念道，“我花钱的目的很明确，都是要实现梦想，但比尔的目的呢？完全想不到他有什么梦想要实现，有什么花钱的地方——他可是大地主啊。”
　　“他赚的钱比你多多了。”张风说道，“可能只是为了赚钱而赚钱吧？”
　　“比尔赌场依赖联合政府的许诺，在东南角赚的盆满钵满，他的敌人不是栉风沐雨，不是殿堂魔族，也不是异染或者教团。他没有敌人，只是在等待时机。”绯宫樱出人意料地说道。
　　“哦，你知道内幕？”塔菲好奇地问。
　　“你们听说过圣杯赛吗？”绯宫樱突然抛出了这么一个词。
　　塔菲摇摇头，张风努力回忆，感觉好像听许冰颖提及，但又不是很确定，珈蓝在听到这个词之后，瞳孔瞬间缩小。
　　“啊呀，我们的海族朋友有反应呢。”绯宫樱歪过脑袋，看着珈蓝，说道，“如果我的情报没有出错，你们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移民，那里估计早传开了。”
　　珈蓝脸上的表情相当绷不住，她突然站起来，径自离席，走得相当快。
　　“别怕，别急，我有办法让你帮到罗曦。”绯宫樱一句话就让珈蓝站住，整个人像石像一样站住，“你逃不掉的，你知道廉贞的手已经伸到这个世界了——张风身上的缎带就是最好的例子。”
　　珈蓝猛地转身，几乎是跳回到桌子前，她双手猛地一拍桌子，那怒目圆睁的表情像是要把绯宫樱吃了。
　　“你……没骗我吧？不要放空话。”她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塔菲和张风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张风，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把你衣服下面的灰色缎带拉出来给她看。”绯宫樱说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张风还是照做了。
　　珈蓝看到那缎带，立刻冲上去，一把抓住，手指反复摩挲着，那表情让张风吓得不轻。
　　“先坐下来吧。”绯宫樱笑着说道。
　　于是珈蓝咬唇，怀着肉眼可见的沉重心情，重新坐下来。
　　“该死。”
　　她小声骂了一句。
　　“塔菲，把摄像头关掉。录音，录像，全部关掉，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严格保密。”绯宫樱双手撑在桌上，沉吟道，“包括园内。”
　　塔菲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在衣服领结上摸索了一下，点头致意：“关掉了。”
　　“无人机收起来。”绯宫樱继续说道，“我是为了你好，塔菲。”
　　塔菲皱眉，但还是听话地伸手，踮起脚抓住桌子上方一团“空气”，于是一个小型无人机退出光学迷彩模式，关机后落入了塔菲的手里。
　　“圣杯赛的名额有限，你可能会挤掉栉风沐雨的既定名额，不能让纸鹞通过网络连接，知道我们在这里的任何计划。”绯宫樱解释道。
　　“所以留在这里的……我们几个，都要去参加那个什么比赛？”张风问。
　　薇星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于是偷偷地往大门走，准备开溜。
　　“薇星，你留下。”绯宫樱早就察觉，平静地说道。
　　“诶，卡罗尔大人，不是说要严格……”
　　“我允许你听，而且你也会参与其中。”
　　“可是我和那个比尔银河没有一点瓜葛呀。”
　　“珈蓝和塔菲也没有，你留下。”绯宫樱此时的语气已经接近命令了，“把门关好。”
　　“是。”薇星垂头丧气地关好了大门，重新站在绯宫樱身后。
　　绯宫樱拉出一张椅子，让她在自己右手边坐下。
　　“所以圣杯赛到底是什么？”塔菲问。
　　“一堆亚神玩的竞赛游戏，有点像古罗马斗兽场，贵族会把奴隶和野兽放进去死斗，以此为乐，还有下注。我们这个版本就是，来自不同世界的神，会选择他们世界最强的人，放进去彼此厮杀，比拼很多轮，看最后谁活到最后。”绯宫樱解释道，“星神廉贞和命运神比尔，都已经参与其中，还有更多的神和更多的世界，具体的数目不得而知。”
　　空气有些凝固。
　　“为什么会有这种比赛？目的是什么？”塔菲扶额，打破沉默，问。
　　“赢到最后的一组，可以获得对死灵圣杯许愿的资格——死灵圣杯是超越神器的神器，对它许愿消灭亚神，毁灭或者创造时间线，都可以实现。”绯宫樱喝一口茶，缓缓说道，“廉贞和比尔都已经确认参赛了，他们派出的选手都很强，并且是我们的敌人。”
　　“等等，等等……比尔，我知道，他应该是神。但廉贞……星神？之前说我身上缎带就是这家伙弄的？他是哪来的？”张风忍不住问。
　　“群星与虚辰之神，在我们那个世界，他制造了一群元素人来进行星际殖民扩张……我们视他为入侵者和敌人，但我们最终也被迫成为他的工具人，为他赢得圣杯赛。”珈蓝叹了口气，说道。
　　“你居然被两个亚神盯上，好家伙。”塔菲看向张风，叹道，“该说你走运还是倒霉呢？”
　　“什么神神神的……是我们的敌人是什么意思？”张风忍不住问。
　　“意思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参赛组和他们敌对，毕竟最后只有一组能赢到最后。”绯宫樱眨了眨眼，“顺带一提，亚神不能直接参赛或者干预，都是选人作为代理进行比赛——在比赛里面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不会安排复活。”
　　塔菲心中开始思量，她看向桌上已经有些凉的茶，便端起来喝，感觉味道还不错，就多喝了一点。珈蓝看着塔菲，又叹息一声，第三个喝茶。
　　“那我们这个世界的亚神呢？是每个世界都有一个吗？珈蓝的家乡有一个星神廉贞，二次元空间有一个银河比尔，那我们呢？我现在相信栉风沐雨第一世代的人神战争是真的了！”张风有点难绷，他的最终目的是战胜比尔，而不是被卷入诸神的棋盘死亡娱乐竞赛，“求你告诉我，我们也有一个差不多厉害的亚神，能领导我们走向胜利！这样至少我复仇成功的概率也大些！”
　　“诶，许冰颖没和你们说吗？”这次是绯宫樱惊讶了。
　　“我正到处找她找不到呢！你知道她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她是我们参赛组的种子选手，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在到处奔走……按理说早该开赛了。珈蓝那边，他们的参赛组都已经出发了。”绯宫樱指了指珈蓝，道。
　　“我有一个问题，我们和珈蓝是敌对关系吗？因为最后只有一个组能拿到圣杯。”塔菲尖锐地问道。
　　“听说是暂时联盟了，因为其他亚神也这么搞，先是分了几组的小联盟队伍，这样不至于落单，一开始就被淘汰。”绯宫樱说道，“应该是联盟了，或者至少签了停战协议或者互不侵犯条约，类似的明文规定——不然星神也不会那么放心地把珈蓝一个人放在这里，还到处给星神祝福，让张风捡到缎带。”
　　“诶～”塔菲拉长了音调，看着珈蓝。
　　“……怎么啦？你对我有不满吗？”珈蓝嘟着嘴问。
　　“万一联盟谈崩了，我们就拿你当人质。”塔菲笑着说道，她身体侧过去，搂住珈蓝，“你们那边的种子选手厉不厉害啊？有机会的想认识一下。”
　　“真敢说啊……她和你一样是发明家，并且很能打，嘛，如果决定参赛的话，应该会遇到的。”珈蓝用尾巴打掉塔菲的手，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往边上挪了一下，“塔菲，你干嘛，搞得好像我和你很熟的样子？”
　　“咱们以前谈生意的时候，不是经常出来一起吃饭吗？”
　　“这种酒局都是为了面子……”
　　“在我谈过的那么多生意伙伴里，你算是不错的一个。”塔菲捏着珈蓝的尾巴，笑着说道，“其实你是闷骚蝎子对吧？珈蓝？”
　　“离我远点，臭粉毛，现在没有水晶生意，要发癫去你的赛博茶水间，那里有的是宅男！”
　　这两个女人开始字面意义的互掐了，薇星有点看不下去，她一脸无语地替塔菲和绯宫樱重新斟茶。
　　“那我们的亚神到底是谁？他选定参赛人选了吗？赢了圣杯赛，或者在圣杯赛里，可以击败比尔？”张风问。
　　“谁知道呢，关于圣杯赛的事情都是高度保密的，我估计就纸鹞和许冰颖知情吧。”绯宫樱说道，“据说是殿堂魔族的一个吸血鬼，当初第一世代的人神战争结束后，三界的神基本都死完了，就剩魔界的一个魔神神位传了下来，刚好被殿堂魔族抢到。”
　　“索菲亚？”
　　“虽然很像，但我肯定不是她。”绯宫樱笃定地道。
　　“为什么？”
　　“许冰颖不在她身边，并且她们之间也不存在上下级关系，更重要的是，她没有一个亚神的气质。”
　　“你的意思是比尔银河更有气质？我看那家伙就是赌徒，疯子！索菲亚虽然比较懒，但还是……”
　　“亚神不能一概而论，也有不参加圣杯赛纯看戏亚神——你要知道，其他大部分亚神参赛，都是为了赢得圣杯许愿除自己以外所有亚神毁灭的。”绯宫樱据理力争，“这是最基本的自我防卫，但看起来，索菲亚连打到门前的异染和教团都不愿意处理，烂摊子全丢给栉风沐雨……最后还是我们失乐园解决的。”
　　“……有没有可能，是许冰颖？”张风沉默片刻，问道。
　　“什么是许冰颖？”
　　“亚神。”
　　“她自己参赛啊！”绯宫樱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要是有一个亚神亲自参加比赛，那么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更多，直接变成亚神大乱斗了！这样还有比赛的需要吗？”
　　“我觉得比赛进行到后面，如果有亚神不服气的话，早会开打的。”珈蓝喝着茶，插了一句，“什么比赛啊，，代理人啊，规则啊，都是强权和暴力的遮羞布而已。”
　　“……现在还没到扯下这块遮羞布的时候，至少没那么早。”绯宫樱忍不住说道，“至少他们认为娱乐和规则，是比赛明面上需要的。”
　　“观赏性，娱乐至死嘛，神也如此呢。”塔菲笑着嘲讽道，精确地补刀一句，“哈哈，太堕落了，我喜欢。”
　　“好了好了，我只是不敢想象我们的棋手是她罢了。一个慵懒，自负，毫无干劲的吸血鬼。”绯宫樱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走一只苍蝇，“索菲亚是不是亚神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们的亚神已经在帮我们准备了——至少和星神的同盟，不会是一件不靠谱的事情。”
　　“所以我们几个，要直接参与？”塔菲问，“可这和张风要找比尔报仇的诉求不相符啊，至少不会直接达成。”
　　“比尔之所以在这里建立赌场，就是为了监视珈蓝和我们的亚神，以及，考虑到他的能力，他也可能会在这里物色选手——用精神控制的方法绑回去。”绯宫樱说道，“他像一个间谍，只不过没人知道圣杯赛这盘局，也没有人揭发他。至于你说的张风想要复仇，相信我，毁了他的苦心经营绝对比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
　　这确实。
　　“我觉得可行……但是，具体来说要怎么做呢？”张风问，“参加圣杯赛？”
　　“第一，找到许冰颖，她有更多的相关情报，问清楚我们的队员和盟友。第二，拉索菲亚入伙，以她的战力不参赛实在是太可惜了。”绯宫樱一个个数着，说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们三个和我签订咒波契约，这样我就能通过咒波知道圣杯赛里面发生了什么，也好操作。”
　　塔菲一直不明白，绯宫樱嘴上说着失乐园与世无争，却为什么次次强调参加圣杯赛，听起来赢得胜利对他们来说也很重要。现在，绯宫樱的动机可能已经明确了。
　　她也有一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