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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回城 ...


  •   落日熔金,半边天幕映霞光。

      南州城外杨柳道,一人一车披着霞色,快马扬鞭而来。

      “追影,还有多远?”

      轱辘辘的车轮声听得人心焦,明知南州城已在眼前,宋晞按捺不住,等不及追影应答,倏地掀开车帘,探出头看。

      “驾!”
      “嘚嘚——”

      天幕高远,漫天霞色如晕。

      恢弘城楼下,十里古道镀着金秋最绚烂的晚照,带着她心心念念、夜不能寐的因由,如一袭金练逶迤过万顷田野、炊烟人家,蓦然铺陈在她眼前。

      “爷?!”

      追影没来得及勒紧缰绳,披着晚照的少年将军已经破开暮色与长风,风尘仆仆,飞驰而来。

      “吁!”
      “咴儿——”

      车驾不等停稳,缰绳被紧攥,急奔而至的宝驹倏地扬起前蹄,引颈长嘶。

      “接着!”

      一道劲风掠过,浮尘漫起同时,追影只觉头顶上方倏地一暗。

      马镫轻甩,“信马由缰”,背后车帘摇晃……马背上哪还有自家爷的影子?

      “小心!”

      马车内,眼见对方飞身而起,宋晞双瞳骤缩,放下窗帘便要起身。

      没等站起,车帘轻动,晚照投落,裹着狼烟风尘的身影陡然靠近。

      下一瞬,眼前倏地一暗,隐含战栗的吐息顿然落入耳中。

      宋晞心一颤,下意识倚向来人,环住他腰。

      “轱辘辘——轱辘辘——”

      袅袅晚风掠动车帘,金色晚照伴着辘辘的车轮声,一斜斜拂过两人微颦的眉间,细颤的双目。

      拥抱严丝合缝,车内许久无人说话。

      “……子晔?”

      泛起陌生而让人不忍松手的酸软。

      硌在颈下的金甲藏着污秽,周身尘土不等清洗,姬珣的拥抱仿佛铜墙铁壁,无论如何算不得舒适。

      宋晞依在他怀中,只不愿松手。

      “莫怕!”

      许久,她仰起头,看着晚照描摹下的眉眼,喃喃道:“没事了。”

      姬珣呼吸微滞,紧拧的眉头越发紧蹙,拥着她的双手越发用力。

      分明他心上的惊惧与后怕,宋晞不作挣扎,只越发收紧环住他的力道,闭上双眼,再度倚向他颈窝。

      肌骨下的跳动温热而有力,心上仿佛潺潺春水流,宋晞轻蹭他颈边,正要开口,一缕晚风拂过,鼻下倏而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宋晞倏地一僵。

      “受伤了?!”

      她顿然直起身,搀住他双臂,左探右张要看他伤口。

      “快将甲衣脱下来!收了上如何还穿着甲衣?”

      “无妨。”

      嗓子里仿佛一不小心掺多了边地风沙,听来沙哑又粗砺。

      宋晞心一颤,不等开口,姬珣拉住她双手,垂目看着她的眼睛,哑声道:“如此即可。”

      宋晞茫然抬眸。

      恰有晚照透过车帘,投入他眸间。宋晞看清他眼里,家国天下之前,清清楚楚的她的身影。长风落日为伴,思慕与爱恋已凝聚成形。

      那一线随风而荡的晚照仿佛月下老人手里的尘缘线,经由他噙着潋滟的眸间,落入她涟漪轻泛的心湖。

      吐息交错,宋晞的目光倏地一颤。

      姬珣错步上前,照着余晖暖融的双眼经由她盈盈颤动的柳目,掠过眼下朱砂,拂过两靥与鼻尖,落定在她早已乱了吐息的丹唇皓齿间。

      眸光倏而深沉。

      “珣……”

      被他握在手里的五指下意识一曲,宋晞霎时心跳如擂鼓,没来得及出声,姬珣的脸陡然放大在眼前。

      震如平地惊雷,惊如骤雨突至。

      触及丹唇柔软,姬珣呼吸一滞,似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情动,一手上移至颈后,一手下移至后腰,往怀里重重一扣。

      “呜……”

      唇角吃痛,宋晞眉尖微蹙,垂下的眼帘微微一颤。

      姬珣动作一顿。

      不知是刚下沙场,体内热血沸腾依旧,还是为方才那声不由自主的呜咽,下一瞬,拥着她的力道陡然加重,姬珣吻得凶狠,仿佛挟着少年将军荡平天下之势,不管不顾,不依不饶。

      不问前路,不求归途,但求今时今日、今朝风月……

      仆仆风尘、晚照长风倏而遁远。

      宋晞挣脱不得他的禁锢,控制不住心跳,只得放任自己柔作三月春湖水,倚在他怀里,任他予取予夺……

      “驾!”
      “嘚嘚——”

      古道西风,斜阳晚照,翩翩叶落影悠长。

      袅袅垂柳戏风月,人间又是团圆时。

      *
      余晖掩面,暮色四合。

      “爷?”

      听见车内动静,追影下意识回头,瞥见云姑娘两靥飞霞好颜色,神情一怔,倏地忘了后半句话。

      “如何?”

      姬珣抵着车帘抬起头,撞见他视线,剑眉一挑,拿起搁在手边的马鞭,朝他身下坐骑猛地一抽——

      “咴儿!”

      坐骑吃痛,不顾主人意愿,不管不顾往城门方向狂奔而去。

      “爷?!杀人啦——”

      追影变了调的惊叫散落风中,车里车外一阵欢笑。

      “不准……”

      身后传来轻笑,姬珣陡然回眸,本想假作吃味,看清宋晞垂眸浅笑、两靥酡红模样,话没出口,颈边先晕了红。

      “车里闷。”他朝宋晞伸出手,“来车前坐。”

      宋晞抬起头,余光里映入一众侍卫看天看地,只不敢看他两人模样,眼角蓦然下弯,搭着他手,一面起身,一面转头朝并驾在旁的疾风道:“疾风,别来无恙!”

      疾风拉住缰绳,朝两人拱拱手,正色道:“云姑娘,渡南关之事,我南宁军上下欠姑娘一个人情!”

      “不足挂齿。”

      宋晞落座姬珣身旁,拉着他的手,举目望着城门方向,摇头道:“本就是你我分内之事,况且……祈鄀两国素来交好,元琅君与南宁侯府更是私交甚笃,而今渡南关之事,自允熙出事至元琅君出兵,如此神速,与其说是巧合,更像是……”

      像有只看不见的手躲在暗处,煽风点火、颠倒乾坤,唯恐天下不乱。

      举目南州,谁人有此遮天之力?

      “像什么?”

      姬珣拉住她手,轻轻揉捏。

      宋晞蓦然回神,勾住他小指轻晃了晃,又转向疾风道:“疾风,允熙之事,可否劳烦再从头到尾细说一遍?”

      “自然!”

      思量片刻,疾风沉声开口。

      “掳走九王子,是南洛、南洗马给端华太子出的主意。那东宫詹事贺兰大人,不管怎么说,确有几分文人风骨,那南大人却……哼!”

      疾风眼里掠过一丝厌弃,很快移开视线,继续道:“那日陈家家主来访,南大人自请招待,属下没有多想,便让他去了。他自陈家人口中探知,鄀国九王子也在南州城,不仅如此,除却美景美食,九公子还迷上了南州衣饰。”

      “南州衣饰?”宋晞面露不解。

      疾风颔首,又道:“自迷上了南州衣饰,九公子隔三差五便会去一趟衣店,一来二去,琳琅街上的商户几乎都认得那对举止不凡的’祖孙二人’。”

      “得端华太子默许后,南洛买通那成衣店店主,让自己的亲信取而代之。待九公子再一次出现时,又说里间来了许多新奇的款式,让他入内量身,而后……允伯在店内久候九公子不回,意识到不对冲进里间时,里间早已人去楼空……”

      姬珣两人面色微沉,良久,又追问道:“那他……害他之人是南洛派去之人?中途出了意外?还是他几人自以为隐秘的行动早引起旁人注意,此事有第三方的介入?你在信里说端华绑走小殿下意在讨好元琅君,既是为讨好,对小殿下理当礼遇有加才是,哪怕假作山匪……”

      “出事那日,允伯带着同来祈国的护卫,将琳琅街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寻了好几遍,却一无所获。”

      疾风轻轻颔首,一脸黯然道:“允伯不得已寻去了知州府,谁知获知两人身份,知州被吓破了胆,只推脱说琳琅街内外皆为鄀人,既双方皆为鄀人,他不便干预……”

      天边暮色渐隐,晚风越发凛冽。

      疾风说得越多,同行众人脸色越是难看。

      听闻知州推诿,姬珣眼里如闻熊熊烈火。

      “……寻来南宁侯府已是第二日午后,属下见端华太子神色不对,心知此事或许与他有关,也不敢耽搁,便自作主张发了搜城令,与追影兵分两路……只还是晚了一步。”

      不等追问,他轻叹一声,继续道:“如爷方才所说,南洛几人劫走小殿下,本意是为讨好鄀国,可放在城中又太容易被发现……我两人搜遍城中上下,最后发现小殿下是地,是在城郊西面一间荒废已久的破庙里……”

      长风依依,暮色冥冥。

      除却车马遥遥,风里许久无人说话。

      “既如此。”

      许久,姬珣望着孤星寥落的夜空,沉声道:“你们何以断定,端华的本意是为讨好鄀国?”

      “因为那破庙。”

      穿过暮色而来的风倏而凛冽,飞沙走石,仿佛今岁太过漫长的秋终于终结,冬日姗姗来迟。

      疾风偏头避开风口,眯着双眼,闷声道:“那荒颓偏僻的破庙里衾被高枕具齐,桌椅竹榻皆焕然一新,不仅如此,看菜肴碗碟,似乎有人在松茗楼订了席面,让人每日准点准时送来,且那两名看守九殿下的侍卫……”

      “如何?”

      “那两名侍卫被人一刀毙命,只看两人落地之处,来人进门时,他二人曾试图保护小殿下。”

      原来如此。

      思量许久,姬珣接过话头:“那松茗楼呢?可有发现?”

      “松茗楼?”疾风一怔,“爷是说?”

      姬珣举目望向近在咫尺的万家灯火,沉声道:“连贺兰大人都不被告知之事……除却端华的亲信,还有谁人知道那庙里藏着人?凶手又如何得知?”

      听懂他话中意,疾风眼睛一亮,倏地拉住缰绳,又转头朝两人道:“爷,云姑娘,你们先回府,属下与追影去一趟松茗楼!驾!”

      “嘚嘚嘚——”

      萧萧长风里,一人一骑穿过昏晦暮色,朝着灯火阑珊之地策马扬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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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惊!每天晚上梦到同个男人怎么破?! 有时我是青楼歌伎,他是不顾亲兄弟死活的高门贵公子; 有时我是去往山间采风的年轻画手,他是父母双亡的小可怜; 有时我是师门上下受尽宠爱的小师妹,他是江湖大魔头的义子…… 不仅如此,梦里人还追来了现实中!! 急急急急急→→隔壁《梦里虐他千百遍》
    ……(全显)